标题:第三章 入仕的前夕 内容: 宣宗興定元年(1217),好問有《論詩絶句三十首》,在文學批評史中,這是成功的著作,但是也還有一些偏見,特别在他談到南宋作品的方面時。 大定五年以前,金人認為南宋只是一個屬國,和高麗、西夏一樣,因此南宋的作品,無論如何地慷慨激昂,發揚蹈厲,只認為是偏方小國的著述,和中原的大雅之音,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好問説:只知詩到蘇黄盡,滄海横流却是誰? 這樣的認識只看到好問的褊狹。 從陸游的意氣激昂,直到文山的血淚縱横,都開闢了詩家的新天地。 當然,這些詩有的是好問不及見到的,有的是發於好問身後的。 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要以此責望於好問,只見到我們的不恕,但是即據此而認為詩境僅限於此《論詩三十首》,則見到我們的不學,不知道詩的境界廣闊無垠,不但不是五言八句所能盡包,而且在放翁、文山這些詩篇以外,還盡多詩人未能描塑的境地。 世界是無窮無盡的,要以我們所知的一些偏隅之見,持論世人無窮無盡的著述,這正是莊子所譏笑的斥鴳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 《論詩三十首》大致可以分為三部分:(一)古代至唐。 在這一段落裏,好問的主張恰恰是讀者最能接受的。 (二)北宋。 好問對於北宋的作家,没有貶辭,讀者也容易接受。 金人自認為北宋的繼承者,這也造成他對於北宋的好感。 (三)南宋。 好問始終認為南宋是偏方小國,是金的屬國,因此對於南宋的作者也一律加以貶斥:古雅難將子美親,精純全失義山真。 論詩寧下涪翁拜,未作江西社裏人。 池塘春草謝家春,萬古千秋五字新。 傳語閉門陳正字,可憐無補費精神。 為什麽把江西詩派和黄魯直分開呢? 為什麽把陳去非又分别呢? 主要的還是一個南北之見。 好問自認為是北方正統,因此不得不把江西詩派完全排斥。 其實陳與義的詩有哪一點不如好問呢? 當然,與義的詩流傳不廣,不如好問的詩彰彰在人耳目之間。 那麽陸游的詩總應當可以給他一個應有的地位吧。 當然,這裏也有一個問題:陸游詩的前二十卷,經過自己的選定,每篇都是精金美玉;其後的六十多卷,由兒子隨得隨抄,當然不及前二十卷的精練,但是精金美玉仍隨地皆是,好問的排斥是不公平的,是以北方為正統,而以南方為偏方小國,不給以公正的評價,是與事實不符,也是與世宗以來的政策不符合的。 興定二年戊寅,蒙古木華黎自西京入河東,克太原、平陽及忻、代、澤、潞、汾、霍等州。 同一年,孟宗攻破金兵於棗陽。 李全接受了宋人的招致,兵已入淮,南方兵勢益振,南北交攻的形勢已經形成,金人的情況更緊張了。 遺山移家昆陽,有《雪後招鄰舍王贊子襄飲》:去年春旱百日強,小麥半熟雨作霜。 青山無情不留客,單衣北風官路長。 遺山山人伎倆拙,食貧口衆留他鄉。 五車載書不堪煮,兩都覓官自取忙。 無端學術與時背,如瞽失相徒倀倀。 今年得田昆水陽,積年勞苦似欲償。 鄰牆有竹山更好,下田宜秫稻亦良。 已開長溝掩烏芋,稍學老圃分紅薑。 宋公能詩雅好客,勸我移家來水傍。 一閑入手豈易得,夢中我馬猶玄黄。 君不見,并州少年作軒昂,雞鳴起舞望八荒,夜如何其夜未央。 賣刀買犢未厭早,腰金騎鶴非所望,河南冬來已三白,土膏墳起如蜂房。 嵩山東頭玉旆出,父老知是豐年祥。 南溪酒熟梅花香,高聲為唤牆東王。 便當過我取一醉,聽歌長安金鳳凰。 當然這是一首高興的詩,但是也不盡然,因為蒙古的大軍只隔一條黄河,待到過了黄河以後,那時又是金戈鐵馬,豐年一醉是没有希望了。 但是經過喪亂的人,也許瞭解到在死亡的以前一醉也不易得,醉也是金戈鐵馬,不醉也是鐵馬金戈,當然只能及時行樂,且待兵戈來了以後再説了。 興定三年,金人再築開封裏城,開封已經有兩道城了。 金人對於開封應當是熟悉的。 當初宋人守開封,是經過不少困難的,好在城大,城内再築起一道裏城,對於防守是更多了一層把握的。 作戰的技術,是經過多次的艱辛學到的。 我們希望金宣宗和他所奴役的人們不要忘去這個血汗的教訓。 在這一年,遺山有《題名引》一篇,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作品。 興定庚辰太原貢士南京狀元樓宴集題名引晉北號稱多士。 太平文物繁盛時,發策決科者率十分天下之二,可謂富矣。 喪亂以來,僵仆于原野,流離于道路,計其所存者,百不能一。 今年豫秋賦者,乃有百人焉。 從是而往,所以榮吾晉者,在吾百人而已;為吾晉羞者,亦吾百人而已。 然則為吾百人者,其何以自處耶? 將僥倖一第以苟活妻子耶? 將靳固一命,齪齪廉謹,死心于米鹽簿書之間,以取美食大官耶? 抑將為奇士、為名臣,慨然自拔于流俗,以千載自任也? 使其欲為名臣、奇士,以千載自任,則百人之少亦未害;如曰不然,雖充賦之多至十分天下之九,亦何貴乎十分天下之九哉! 嗚呼! 往者已矣,來者未可期,所以榮辱吾晉者,既有任其責者矣。 凡我同盟,其可不勉! 這實在是一篇奇文,也許我們可以説,拓跋魏久已是過去了,唐代名臣元結的時代還是不太遠的。 地下若逢元漫叟,豈宜重問《篋中》詩? 事實上這一年遺山雖然投考,其實并没有録取。 從詩文的成就講,當時晉中入闈的九十九人,不可能有一個超出遺山的。 從詩文言詩文,從考試言考試,考試的價值是没有定論的。 次年是興定五年,遺山三十二歲,再應省試,考官是楊雲翼、趙秉文,這兩位是當時的名臣和文士,遺山即以是年登第,這裏正見到遺山的才具和楊、趙兩位的識力,是完全没有僥倖的。 雲翼不僅僅是文士,而且他的識力也遠在當時的一般臣庶之上。 宣宗南渡以後,主要的策略是對於宋人的攻擊。 他的邏輯是失之于蒙古的即以取之于南宋,宣宗據此以問雲翼,雲翼既然仕于金朝,當然要為金人計較利害,但是他也直率地説出:天下有治有亂,國勢有弱有強。 今但言治而不言亂,言強而不言弱,言勝而不言負,此議論所以偏也。 臣請兩言之。 夫將有事於宋者,非貪其土地也,第恐西北有警而南又綴之,則我三面受敵矣,故欲我師乘勢先動,以阻其進。 借使宋人失淮,且不敢來,此戰勝之利也。 就如所料,其利猶未可必然。 彼江之南,其地尚廣,雖無淮南,豈不能集數萬之衆,伺我有警而出師耶? 戰而勝且如此,如不勝,害將若何? 且我以騎當彼之步,理宜萬全,臣猶恐其有不敢恃者。 蓋今之事勢與泰和不同。 泰和以冬征,今我以夏往,此天時之不同也。 冬則水涸而陸多,夏則水潦而塗淖,此地利之不同也。 泰和舉天下全力,驅乣軍以為前鋒,今能之乎? 此人事之不同也。 議者徒見泰和之易,而不知今日之難。 請以夏人觀之,向日弓箭手之在西邊者,一遇敵則搏而戰,袒而射,彼已奔北之不暇。 今乃陷吾城而虜守臣,敗吾軍而禽主將。 曩則畏我如彼,今則侮我如此。 夫以夏人既非前日,奈何以宋人獨如前日哉? 願陛下思其勝之之利,又思敗之之害,無悦甘言,無貽後悔。 雲翼與趙秉文同時,年輩後於秉文,但是見地之卓越,立言之懇切,較秉文且過之,故當時人稱為楊趙。 在蒙古軍隊縱横燕趙的當中,宣宗的計劃是放棄中原,進取西蜀,他也不是全無理由的。 他從居庸關的失敗中吸取教訓,認為和蒙古軍隊正面作戰,勝利是没有把握的,但是對於西蜀,他認為還是有辦法的。 第一,宋都臨安,重兵全在東南,因此西南一帶相對地放鬆了,這是一點。 其次,金人既遷都汴京,重兵所在,隨時可以截斷臨安和川西的聯繫,從軍事地理看,進攻西南,還是有把握的。 這一切都有待於歷史的證實。 倘使我們回憶一下,我們會記起金世宗晚年的東北一行。 他的北上,主要還是為長期佔有中原。 他把猛安、謀克逐步地調到淮北,主要的目的當然是防制宋人的反攻。 不幸的是宋人還没有反攻以前,山東、淮北的農民已經由於北來民族的壓迫,不得不鋌而走險,當時的大股是楊安、李全、嚴實、張柔等人。 楊安死了,他的部下由李全領導,這時投奔宋人,不過李全不是没有野心的,在他投奔南宋的當中,正在計劃日後如何奪取更高的地位。 張柔是比較軟弱的,一時還提不出什么策略。 在這幾人之外,剩得嚴實,這是一個野心極大而且不擇手段的人。 彭義斌這位愛國將領的死於其手,證明了嚴實的狠毒。 他的轄境正如遺山《東平行臺嚴公神道碑》所説的所統有全魏、齊之三,魯之九。 實際上是河北省的南部全部,山東泰山以北的十分之三,泰山以南的十分之九。 當然以嚴實的實力,要與蒙古為敵,是遠遠不夠的,但是在蒙古和金以及後來和南宋的作戰中,他可以起一個非常重要的牽製作用。 嚴實所轄五十餘城,投入蒙古以後,立即被削去不止一大半,止剩了數城。 世祖四年以後,詔令居大藩者,子弟不得親政,概行罷官家居。 嚴實投靠敵人,得到的結果是可以想見的。 宣宗興定五年三月乙亥省試,有《探花詞五首》,登第之作也。 不就選,歸登封。 次年為元光元年(1222),游蹤常在黄河南岸,有詩:鴻溝同欽叔賦劉郎著手乾坤了,未害與渠分九州。 夸兒衣綉自楚楚,作計豈復西鴻溝。 雌雄自決已無策,尺寸必争唯上流。 韓生已死言猶在,千載令人笑沐猴。 楚漢戰處 同欽叔賦虎擲龍挐不兩存,當年曾此賭乾坤。 一時豪傑皆行陣,萬古河山自壁門。 原野猶應厭膏血,風雲長遣動心魂。 成名豎子知誰謂,擬唤狂生與細論。 這兩首詩都是詠古諷今的名篇,是不易分出一個上下的,不過今人多稱好問後面這一首,更熟悉一些。 蒙古、女真都是北方的英雄民族,都尚武好鬥,值得後人欽仰的。 不過從大處講,蒙古族正在初興,更富於英雄的壯氣,女真族經過一百多年的文化熏陶,不免有一些衰遲之感。 項羽的衣錦夜行之歎,雖然無損於項羽的壯志,但是畢竟令人感到衰颯。 下一年的十一月,宣宗死了,由他的兒子守緒嗣位,史家稱為哀宗。 哀宗的嗣位,真是一個不幸。 金的敗亡,自衛紹王雁門關一敗以後,大局已經鑄定了。 繼以宣宗的盲昧,和南宋結下了不可解決的糾紛。 以河南一省之地兩面作戰,同時再加以山東之亂,最初還不過是一些草莽之寇,及至嚴實投北,李全投南,敵方的力量不斷增加,同時渡河南來的兵士家屬,無問老少,一律都嗷嗷待哺,即使有十倍於哀宗的才略,也難於應付,何況這時楊、趙衰亡,軍權落到一批庸奴之手,金的前途已經不卜可知。 好問不幸,流離道路,最後甚至投靠到嚴實這一流的人物,這是好問的不幸,也是自有詩人以來不幸之尤,是中國文學史上的最大的不幸。 好問《論詩三十首》其六言:心畫心聲總失真,文章寧復見為人。 高情千古《閑居賦》,争信安仁拜路塵。 我們不能不低徊吟誦争信安仁拜路塵之句,為我國千古少有的詩人不勝唏噓,這纔使人太息文章寧復見為人! 哀宗即位在元光二年十二月,次年改年號為正大。 好問有《趙閑閑真贊》:興定初,某始以詩文見故禮部閑閑公。 公若以為可教,為延譽諸公間。 又五年,乃得以科第出公之門,公又謂當有所成就也,力為挽之。 獎借過稱,旁有不平者。 宰相師仲安班列中倡言,謂公與楊禮部之美、雷御史希顔、李内翰欽叔為元氏黨人,公不之恤也。 正大甲申,諸公貢某詞科,公為監試官,以例不赴院宿。 一日坐禮曹,欽叔從外至,誦某《秦王破竇建德降王世充露布》,公頗為聳動,顧座客陳司諫正叔言:人言我黨元子,誠黨之耶? 公之篤于自信,蓋如此。 壬辰冬,某以東曹掾知雜權都司,取行止卷觀之,見公獨銜及楊、雷猥相薦引者十七章。 竊自念言,公起布衣,仕五朝,官六卿,自奉養如寒士,不知富貴為何物,其自待如此。 顧雖愛我,寧欲為利禄計,欲使之亟進,得以升斗活妻子耶? 惟是愚陋,不足以當大賢特達之遇,兀兀近五十而迄無所成,用是為愧負耳。 北渡後,求汴人趙濟甫為公寫真,因題贊其上。 嗚呼! 公道德文章,師表一世,如我乃得而事之。 公初不以利禄期我,然則今所以事公者,雖出于門弟子之私,亦豈獨以門弟子之私也哉! 公無恙時,辱公陶甄。 攜之提之,且挽且前。 萬馬之所馳,不足以北公之轅;萬折之所礙,不足以回公之川。 將私其私耶? 抑以為文字之傳,匠石斵斤,子牙絶弦。 千載一人,猶以旦暮;萬里一士,且謂比肩。 念公生平,使我涕漣。 顔如渥丹,雙瞳炯焉。 彼粹而温,既與不可傳者死矣,觀乎此,則猶可以仿佛其足音之跫然。 這一年遺山曾經到葉縣,有《麥歎》、《葉縣雨中》等詩。 麥歎借地乞麥種,徼倖今年秋。 乞種尚云可,無丁復無牛。 田主好事人,百色副所求。 盻盻三百斛,寬我飢寒憂。 我夢溱南川,平雲緑油油。 起來望河漢,旱火連東州。 四月草不青,吾種良漫投。 田間一太息,此歲何時周。 向見田父言,此田本良疇。 三歲廢不治,種則當倍收。 何如落吾手,羊年變雞猴。 身自是旱母,咄咄將誰尤! 人滿天地間,天豈獨我讎。 正以賦分薄,所向困拙謀。 不稼且不穡,取禾亦何由。 辦作高敬通,惡雨將漂流。 吾貧有濫觴,賢達未始羞。 單衣適至骭,一劍又蒯緱。 焉知寄食餓,不取丞相侯! 作詩以自廣,時用商聲謳。 葉縣雨中春旱連延入麥秋,今朝一雨散千憂。 龍公有力回枯槁,客子何心歎滯留。 多稼即看連楚澤,歸雲應亦到嵩丘。 兵塵浩蕩乾坤滿,未厭明河拂地流。 從中國歷史上,我們可以知道河南是經常嚴重乾旱的一個地方。 《戰國策》稱東周欲為稻,西周不下水的故事,古代河南有大片土地是種稻的,即此可知。 經過戰争的破壞,水田是種不上了,種麥子也得仰賴蒼天的保祐,人民的痛苦是可想而知了。 但是人口的密度還在增加。 抗戰後期,國外新聞記者來華所見黄河兩岸人民,有很大一部分,袴子也穿不上,當然更談不上有什么好喫的了。 遺山所見是十三世紀初期的時代,人民的生活已經全部仰賴蒼天的保祐,有雨還可以分到一些麥子,無雨那就無從説起,是可想而知的了。 但是戰争還在膠著,蒙古的大隊正在山西縱横掃蕩,而北方來的女真,因為是官兵,一家老小全部仰給於河南漢族農民的供養。 人民的災禍正在一天天延長,仰望蒼天,雨的蹤跡是完全不見的,那怎么辦呢? 所以萬一看到雨點,遺山不能不喊出未厭明河拂地流,然而兵塵浩蕩乾坤滿,這個問題又怎樣解決呢? 這一年遺山又有《雜著九首》:萬期流轉不須臾,物物觀來定有無。 玉席紙衣同一盡,枉將白骨計榮枯。 鳧短何如鶴有餘,非魚誰謂子知魚。 一枝莫作鷦鷯看,水擊三千不羨渠。 太虚空裏一游塵,造物雖工未易貧。 臧獲古來多鼎食,可能夷叔是飢人。 青蓋朝來帝座新,豈知衛瓘是忠臣。 洛陽荆棘千年後,愁絶銅駝陌上人。 六國孱王走下風,神人鞭血海波紅。 無端一片雲亭石,殺盡蒼生有底功。 天上河源地上流,黄金浮世等閑休。 埋愁不著重泉底,儘向人間種白頭。 泗水龍歸海縣空,朱三王八竟言功。 圍棋局上豬奴戲,可是乾坤鬥兩雄。 昨日東周今日秦,咸陽烟火洛陽塵。 百年蟻穴蜂衙裏,笑殺崑崙頂上人。 半紙虚名百戰身,轉頭高塚卧麒麟,山間曾見漁樵説,辛苦淩烟閣上人。 遺山是一個絶頂聰明的人,在他的詩裏,我們看到他的喜怒哀樂,看到他的奔走榮枯,有時甚至看到他的徙倚權門,可是在這九首詩裏,看到的是他的多面相,是他的般若波羅蜜多,然而畢竟不曾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虚。 人生是一個塵寰網,一經誤落,豈止是一去三十年,簡直是不能解脱。 人的痛苦真是無窮無盡的。 在這一年好問回到汴京應試獲雋,授權國史館編修官。 遺山入仕了。 有《除夜》一首:一燈明暗夜如何,寐夢衡門在澗阿。 物外烟霞玉華遠,花時車馬洛陽多。 折腰真有陶潛興,扣角空傳甯戚歌。 三十七年今日過,可憐出處兩蹉跎。 當然,從一般人看,事情不是難解決的。 在這個異民族統治年代裏,出本來是説不上的,處也必然要有些麻煩,不過麻煩總還是有限的。 陶潛的處,也没有什麽過不去的。 請問好問他為什麽不處呢? 一切的困難不是可以解決麽? 倘使不去鄧州,那又有什麽不可以的? 所以人説遺山求仕不仕,全盤托出。 遺山的弱點也正在此。 什麽陶潛,什麽甯戚,乃至什麽衡門,什麽出處,一切都是一個不得已。 人生是自由的麽? 在世網包羅之中,你是自由的,然而還有一張世網。 要自由便要和世網格鬥。 发布时间:2025-05-20 15:22:11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1003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