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五 欧阳修 内容: 范仲淹以后,第二个政治人物要推欧阳修。 修字永叔,吉州庐陵人,卒谥文忠。 他也是一孤儿,自幼便慕效韩愈为古文,但对辟佛一层,却与愈见解不同。 他著《本论》,谓佛法为中国患,其本在于王政阙,礼义废。 他主张从政治社会问题上来转移民间的信仰。 他说:尧、舜、三代之为政,大要在井田、礼乐与立学校。 他的意见,先须政府能注意社会的经济井田和教育礼乐与学校,才始是辟佛的基础。 他《本论》共三篇,上篇晚年删去,载《外集》,多言理财治兵。 他可说是正式由学术问题转移眼光到政治问题上来的第一人。 罗大经《扪虱新语》谓:退之《原道》辟佛老,欲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于是儒者咸宗其语。 及欧阳公作《本论》,谓莫若修其本以胜之,此论一出,而《原道》之语几废。 可见《本论》意见在当时的影响。 所以修虽是一文章家,而他的抱负则偏重在政治。 他曾说:文学止于润身,政事可以及物。 他对政治,亦有极开明的见地。 他说:昔三代之为政,皆圣人之事业,及其久也亦有弊。 故三代之术,皆变其质文而相救。 就使佛为圣人,及其弊也,犹将救之,况其非圣者乎? 他认为久必生弊,贵能善变而施以救,虽三代圣王犹不免,所以他论政并不主复古与守常,亦不非汉唐。 岂特不以为非,直谓唐太宗之治,几乎三王。 叶水心《习学记言》因此他在学术上的兴趣,便转入于史学。 著有《新五代史》与《新唐书》,他也是宋学初兴第一位史学家。 《五代史》模仿《春秋》,着意在褒贬。 石介虽确然自负以圣人之道,犹曰:五代大坏,瀛王冯道救之。 长乐老人之见斥,始于修之《五代史》。 其《新唐书》诸志,于唐代制度利弊,剖析尤精卓。 他本着史学家观点来衡量学术,常注重人事,不取玄谈。 他说:圣人急于人事,天人之际罕言焉。 圣人,人也,知人而已。 天地鬼神不可知,故推其迹。 人可知者,故直言其情。 以人之情而见天地鬼神之迹,无以异也。 然则修吾人事而已。 人事修,则与天地鬼神合矣。 他认为人事当直探其内里之真情,天地鬼神则仅能推测其外表之迹象。 而所据以为推测者,还是本之于人情。 他又不喜谈心性,因谈心性,则近是哲学玄谈了。 他说:性非学者之所急。 六经之所载,皆人事之切于世者。 《论语》载七十二子问于孔子,问忠孝、问仁义、问礼乐、问修身、问为政、问朋友、问鬼神,未尝有问性者。 (《答李诩第二书》)他论礼乐也说:儒者之于礼乐,不徒诵其文,必能通其用。 不独学于古,必可施于今。 于是他遂不喜《中庸》,他说:《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 孔子必须学,则《中庸》所谓自诚而明,不学而知者,谁可以当之? 又曰:勉而思之,犹有不及,则《中庸》所谓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者,又谁可以当之? 他对经学,又提出了许多大胆的怀疑。 疑三传《春秋论》上中下,疑《易传》《易童子问》,疑《河图洛书》,他那些大胆的怀疑,并为他自己所提拔爱护的学者所反对。 《河图洛书》该是最可怀疑了,但苏轼、曾巩都反对。 苏轼云:著于《易》,见于《论语》,不可诬也。 曾巩云:以非所习见,果于以为不然,是以天地万物之变,为可尽于耳目之所及也。 但他仍极自信,他说:余尝哀夫学者,知守经以笃信,而不知伪说之伪经也。 自孔子没,至今二千岁,有一欧阳修者为是说,又二千岁,焉知无一人也与修同其说也。 又二千岁,将复有一人焉。 然则同者至于三,则后之人不待千岁而有也。 六经非一世之书,将与天地无终极而存,以无终极视数千岁,顷刻耳。 是则余之有待于后者远矣。 (《廖氏文集序》)那是何等自信的精神? 但自修至今不到一千年,他所疑,终于为大家所信服。 这些都是他史学精神之表见,在宋学初兴中,可谓别开生面。 但后人却一致推崇他文学,尊之比韩愈,这也因他在文学上的造诣和成就太过卓越了,因此把他史学上的贡献转而掩盖了。 发布时间:2025-06-03 15:11:49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1270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