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拾遗记卷一 内容: 春皇庖牺春皇者,庖牺之别号。 所都之国,有华胥之洲。 神母游其上,有青虹绕神母,久而方灭,即觉有娠,历十二年而生庖牺。 长头修目,龟齿龙唇,眉有白毫,须垂委地。 或人曰:岁星十二年一周天,今叶以天时。 且闻圣人生皆有祥瑞。 昔者人皇蛇身九首,肇自开辟。 于时日月重轮,山明海静。 自尔以来,为陵成谷,世历推移,难可计算。 比于圣德,有逾前皇。 礼义文物,于兹始作。 去巢穴之居,变茹腥之食,立礼教以导文,造干戈以饰武。 丝桑为瑟,均土为埙。 礼乐于是兴矣。 调和八风,以画八卦,分六位以正六宗。 于时未有书契,规天为图,矩地取法,视五星之文,分晷景之度,使鬼神以致群祠,审地势以定川岳,始嫁娶以修人道。 庖者,包也,言包含万象。 以牺牲登荐于百神,民服其圣,故曰庖牺,亦谓伏羲。 变混沌之质,文宓其教,故曰宓牺。 布至德于天下,元元之类,莫不尊焉。 以木德称王,故曰春皇。 其明睿照于八区,是谓太昊。 昊者,明也。 位居东方,以含养蠢化,叶于木德,其音附角,号曰木皇。 炎帝神农炎帝始教民耒耜,躬勤畎亩之事,百谷滋阜。 圣德所感,无不着焉。 神芝发其异色,灵苗擢其嘉颖,陆地丹蕖,骈生如盖,香露滴沥,下流成池,因为豢龙之圃。 朱草蔓衍于街衢,卿云蔚蔼于丛薄,筑圆丘以祀朝日,饰瑶阶以揖夜光。 奏九天之和乐,百兽率舞,八音克谐,木石润泽。 时有流云洒液,是谓霞浆,服之得道,后天而老。 有石璘之玉,号曰夜明,以暗投水,浮而不灭。 当斯之时,渐革庖牺之朴,辨文物之用。 时有丹雀衔九穗禾,其坠地者,帝乃拾之,以植于田,食者老而不死。 采峻锾之铜以为器。 峻锾,山名也。 下有金井,白气冠其上。 人升于其间,雷霆之声,在于地下。 井中之金柔弱,可以缄縢也。 录曰:谨按《周易》云:伏羲为上古,观文于天,察理于地,俯仰二仪,经纶万象,至德备于冥昧,神化通于精粹。 是以图书着其迹,河洛表其文。 变太素之质,改淳远之化,三才之位既立,四维之义乃张。 礼乐文物,自兹而始。 降于下代,渐相移袭。 《八索》载其遐轨,《九丘》纪其淳化,备昭籍菉,编列柱史。 考验先经,刊详往诰,事列方典,取征群籍,博采百家,求详可证。 按《山海经》云:棠帝之山,出浮水玉。 巫闾之地,其木多文。 自非道真俗朴,理会冥旨,与四时齐其契,精灵协其德,祯祥之异,胡可致哉! 故使迹感诚着,幽只不藏其宝,只心剪害,殊性之类必驯也。 以降露成池,蓄龙为圃。 及乎夏代,世载绵绝,时有豢龙之官。 考诸遐籍,由斯立矣。 轩辕黄帝轩辕出自有熊之国。 母曰昊枢,以戊己之日生,故以土德称王也。 时有黄星之祥。 考定历纪,始造书契。 服冕垂衣,故有衮龙之颂。 变乘桴以造舟楫,水物为之祥踊,沧海为之恬波。 泛河沉璧,有泽马群鸣,山车满野。 吹玉律,正璇衡。 置四史以主图籍,使九行之士以统万国。 九行者,孝、慈、文、信、言、忠、恭、勇、义。 以观天地,以祠万灵,亦为九德之臣。 熏风至,真人集,乃厌世于昆台之上,留其冠、剑、佩、舄焉。 昆台者,鼎湖之极峻处也,立馆于其下。 帝乘云龙而游。 殊乡绝域,至今望而祭焉。 帝以神金铸器,皆铭题。 及升遐后,群臣观其铭,皆上古之字,多磨灭缺落。 凡所造建,咸刊记其年时,辞迹皆质。 诏使百辟群臣受德教者,先列珪玉于兰蒲席上,燃沉榆之香,舂杂宝为屑,以沉榆之胶和之为泥,以涂地,分别尊卑华戎之位也。 【 事出《封禅记》。】 帝使风后负书,常伯荷剑,旦游洹流,夕归阴浦,行万里而一息。 洹流如沙尘,足践则陷,其深难测。 大风吹沙如雾,中多神龙鱼鳖,皆能飞翔。 有石蕖青色,坚而甚轻,从风靡靡,覆其波上,一茎百叶,千年一花。 其地一名沙澜,言沙涌起而成波澜也。 仙人宁封食飞鱼而死,二百年更生,故宁先生游沙海七言颂云:青蕖灼烁千载舒,百龄暂死饵飞鱼。 则此花此鱼也。 少昊少昊以金德王。 母曰皇娥,处璇宫而夜织。 或乘桴木而昼游,经历穷桑沧茫之浦。 时有神童,容貌绝俗,称为白帝之子,即太白之精,降乎水际,与皇娥宴戏,奏(女更)娟之乐,游漾忘归。 穷桑者,西海之滨,有孤桑之树,直上千寻,叶红椹紫,万岁一实,食之后天而老。 帝子与皇娥泛于海上,以桂枝为表,结熏茅为旌,刻玉为鸠,置于表端,言鸠知四时之候,故《春秋传》曰司至,是也。 今之相风,此之遗像也。 帝子与皇娥并坐,抚桐峰梓瑟。 皇娥倚瑟而清歌曰: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化无方。 涵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着日傍。 当其何所至穷桑,心知和乐悦未央。 俗谓游乐之处为桑中也。 《诗》中《卫风》云:期我乎桑中。 盖类此也。 白帝子答歌:四维八埏眇难极,驱光逐影穷水域。 璇宫夜静当轩织。 桐峰文梓千寻直,伐梓作器成琴瑟。 清歌流畅乐难极,沧湄海浦来栖息。 及皇娥生少昊,号曰穷桑氏,亦曰桑丘氏。 至六国时,桑丘子着阴阳书,即其余裔也。 少昊以主西方,一号金天氏,亦曰金穷氏。 时有五凤,随方之色,集于帝庭,因曰凤鸟氏。 金鸣于山,银涌于地。 或如龟蛇之类,乍似人鬼之形,有水屈曲亦如龙凤之状,有山盘纡亦如屈龙之势,故有龙山、龟山、凤水之目也。 亦因以为姓,末代为龙丘氏,出班固《艺文志》;蛇丘氏,出《西王母神异传》。 颛顼帝颛顼高阳氏,黄帝孙,昌意之子。 昌意出河滨,遇黑龙负玄玉图。 时有一老叟谓昌意云:生子必叶水德而王。 至十年,颛顼生,手有文如龙,亦有玉图之像。 其夜昌意仰视天,北辰下,化为老叟。 及颛顼居位,奇祥众祉,莫不总集,不禀正朔者,越山航海而皆至也。 帝乃揖四方之灵,群后执珪以礼,百辟各有班序。 受文德者,锡以钟磬;受武德者,锡以干戈。 有浮金之钟,沉明之磬,以羽毛拂之,则声振百里。 石浮于水上,如萍藻之轻,取以为磬,不加磨琢。 及朝万国之时,及奏含英之乐,其音清密,落云间之羽,鲸鲵游涌,海水恬波。 有曳影之剑,腾空而舒,若四方有兵,此剑则飞起指其方,则克伐;未用之时,常于匣里如龙虎之吟。 溟海之北,有勃鞮之国。 人皆衣羽毛,无翼而飞,日中无影,寿千岁。 食以黑河水藻,饮以阴山桂脂。 凭风而翔,乘波而至。 中国气暄,羽毛之衣,稍稍自落。 帝乃更以文豹为饰。 献黑玉之环,色如淳漆。 贡玄驹千匹。 帝以驾铁轮,骋劳殊乡绝域。 其人依风泛黑河以旋其国也。 闇河之北,有紫桂成林,其实如枣,群仙饵焉。 韩终采药四言诗曰:闇河之桂,实大如枣。 得而食之,后天而老。 高辛帝喾之妃,邹屠氏之女也。 轩辕去蚩尤之凶,迁其民善者于邹屠之地,迁恶者于有北之乡。 其先以地命族,后分为邹氏、屠氏。 女行不践地,常履风云,游于伊、洛。 帝乃期焉,纳以为妃。 妃常梦吞日,则生一子,凡经八梦,则生八子。 世谓为八神,亦谓八翌,翌,明也,亦谓八英,亦谓八力,言其神力英明,翌成万象,亿兆流其神睿焉。 有丹丘之国,献码瑙瓮,以盛甘露。 帝德所洽,被于殊方,以露充于厨也。 码瑙,石类也,南方者为之胜。 今善别马者,死则破其脑视之。 其色如血者,则日行万里,能腾空飞;脑色黄者,日行千里;脑色青者,嘶闻数百里;脑色黑者,入水毛鬣不濡,日行五百里;脑色白者,多力而怒。 今为器多用赤色,若是人工所制者,多不成器,亦殊朴拙。 其国人听马鸣则别其脑色。 丹丘之地,有夜叉驹跋之鬼,能以赤马脑为瓶。 盂及乐器,皆精妙轻丽。 中国人有用者,则魑魅不能逢之。 一说云,马脑者,言是恶鬼之血,凝成此物。 昔黄帝除蚩尤及四方群凶,并诸妖魅,填川满谷,积血成渊,聚骨如岳。 数年中,血凝如石,骨白如灰,膏流成泉。 故南方有肥泉之水,有白垩之山,望之峨峨,如霜雪矣。 又有丹丘,千年一烧,黄河千年一清,至圣之君,以为大瑞。 丹丘之野多鬼血,化为丹石,则码瑙也。 不可斫削雕琢,乃可铸以为器也。 当黄帝时,码瑙瓮至,尧时犹存,甘露在其中,盈而不竭,谓之宝露,以班赐群臣。 至舜时,露已渐减。 随帝世之污隆,时淳则露满,时浇则露竭,及乎三代,减于陶唐之庭。 舜迁宝瓮于衡山之上,故衡山之岳有宝露坛。 舜于坛下起月馆,以望夕月。 舜南巡至衡山,百辟群后皆得露泉之赐。 时有云气生于露坛,又迁宝瓮于零陵之上。 舜崩,瓮沦于地下。 至秦始皇通汨? 之流为小溪,径从长沙至零陵,掘地得赤玉瓮,可容八斗,以应八方之数,在舜庙之堂前。 后人得之,不知年月。 至后汉东方朔识之,朔乃作《宝瓮铭》曰宝云生于露坛,祥风起于月馆,望三壶如盈尺,视八鸿如萦带。 三壶,则海中三山也。 一曰方壶,则方丈也;二曰蓬壶,则蓬莱也;三曰瀛壶,则瀛洲也。 形如壶器。 此三山上广、中狭、下方,皆如工制,犹华山之似削成。 八鸿者,八方之名;鸿,大也。 登月馆以望四海三山,皆如聚米萦带者矣。 唐尧帝尧在位,圣德光洽。 河洛之滨,得玉版方尺,图天地之形。 又获金璧之瑞,文字炳列,记天地造化之始。 四凶既除,善人来服,分职设官,彝伦攸叙。 乃命大禹,疏川潴泽。 有吴之乡,有北之地,无有妖灾。 沉翔之类,自相驯扰。 幽州之墟,羽山之北,有善鸣之禽,人面鸟喙,八翼一足,毛色如雉,行不践地,名曰青鸐,其声似钟磬笙竽也。 《世语》曰:青鸐鸣,时太平。 故盛明之世,翔鸣薮泽,音中律吕,飞而不行。 至禹平水土,栖于川岳,所集之地,必有圣人出焉。 自上古铸诸鼎器,皆图像其形,铭赞至今不绝。 尧登位三十年,有巨查浮于西海,查上有光,夜明昼灭。 海人望其光,乍大乍小,若星月之出入矣。 查常浮绕四海,十二年一周天,周而复始,名曰贯月查,亦谓挂星查,羽人栖息其上。 群仙含露以漱,日月之光则如冥矣。 虞、夏之季,不复记其出没。 游海之人,犹传其神伟也。 西海之西,有浮玉山。 山下有巨穴,穴中有水,其色若火,昼则通昽不明,夜则照耀穴外,虽波涛灌荡,其光不灭,是谓阴火。 当尧世,其光烂起,化为赤云,丹辉炳映,百川恬澈。 游海者铭曰沉燃,以应火德之运也。 尧在位七十年,有鸾雏岁岁来集,麒麟游于薮泽,枭鸱逃于绝漠。 有秖支之国献重明之鸟,一名双睛,言双睛在目。 状如鸡,鸣似凤。 时解落毛羽,肉翮而飞。 能搏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 饴以琼膏。 或一岁数来,或数岁不至。 国人莫不扫洒门户,以望重明之集。 其未至之时,国人或刻木,或铸金,为此鸟之状,置于门户之间,则魑魅丑类自然退伏。 今人每岁元日,或刻木铸金,或图画为鸡于牖上,此之遗像也。 虞舜虞舜在位十年,有五老游于国都,舜以师道尊之,言则及造化之始。 舜禅于禹,五老去,不知所从。 舜乃置五星之祠以祭之。 其夜有五长星出,熏风四起,连珠合璧,祥应备焉。 万国重译而至。 有大频之国,其民来朝,乃问其灾祥之数。 对曰:昔北极之外,有潼海之水,渤潏高隐于日中。 有巨鱼大蛟,莫测其形也,吐气则八极皆暗,振鬐则五岳波荡。 当尧时,怀山为害,大蛟萦天,萦天则三河俱溢,海渎同流。 三河者,天河、地河、中河是也。 此三水有时通壅,至圣之治,水色俱澄,无有流沫。 及帝之商均,暴乱天下,则巨鱼吸日,蛟绕于天,故诬妄也。 此言吸日而星雨皆坠,抑亦似是而非也。 故使后来为之回惑,托以无稽之言,特取其爱博多奇之间,录其广异宏丽之靡矣。 舜葬苍梧之野,有鸟如雀,自丹州而来,吐五色之气,氤氲如云,名曰凭霄雀,能群飞衔土成丘坟。 此鸟能反形变色,集于峻林之上。 在木则为禽,行地则为兽,变化无常。 常游丹海之际,时来苍梧之野。 衔青砂珠,积成垄阜,名曰珠丘。 其珠轻细,风吹如尘起,名曰珠尘。 今苍梧之外,山人采药,时有得青石,圆洁如珠,服之不死,带者身轻。 故仙人方回《游南岳七言赞》曰:珠尘圆洁轻且明,有道服者得长生。 冀州之西二万里,有孝养之国。 其俗人年三百岁,而织茅为衣,即《尚书》岛夷卉服之类也。 死,葬之中野,百鸟衔土为坟,群兽为之掘穴,不封不树。 有亲死者,克木为影,事之如生。 其俗骁勇,能啮金石,其舌杪方而本小。 手搏千钧,以爪画地,则洪泉涌流。 善养禽兽,入海取虬龙,育于圜室,以充祭祀。 昔黄帝伐蚩尤,除诸凶害,独表此处为孝养之乡,万国莫不钦仰,故舜封为孝让之国。 舜受尧禅,其国执玉帛来朝,特加宾礼,异于余戎狄也。 爰及鸟兽昆虫,以应阴阳。 至亿万之夫,山一轮,海一竭,鱼、蛟陆居,有赤乌如鹏,以翼覆蛟、鱼之上。 蛟以尾叩天求雨,鱼吸日之光,冥然则暗如薄蚀矣,众星与雨偕坠。 舜乃祷海岳之灵,万国称圣。 德之所洽,群祥咸至矣。 南浔之国,有洞穴阴源,其下通地脉。 中有毛龙、毛鱼,时蜕骨于旷泽之中。 鱼、龙同穴而处。 其国献毛龙,一雌一雄,故置豢龙之官。 至夏代养龙不绝,因以命族。 至禹导川,乘此龙。 及四海攸同,乃放河汭。 录曰:按《春秋传》云:星陨如雨,而夜犹明。 《淮南子》云:麒麟斗而日月蚀,鲸鱼死而彗星见。 夫盈虚薄蚀,未详变于圣典;孛彗妖沴,着灾异于图册。 麒麟斗,鲸鱼死,靡闻于前经。 求诸正诰,殆将昧焉。 录曰:自稽考群籍,伏羲至于轩辕、少昊、高辛、唐、虞之际,禅业相袭,符表名类,未若尧之盛也。 按《易纬》云:尧为阳精,叶德干道,粤若稽古,是谓上圣。 惟天为大,惟尧则之。 禅业有虞,所谓契叶符同,明象日月。 盖其载籍遐旷,算纪绵远,德业异纪,神迹各殊。 考传闻于前古,求佥言于中世,而教道参差,祥德递起,指明群说,能无彷佛! 精灵冥昧,至圣之所不语,安以浅末,贬其有无者哉! 刘子政曰:凡传闻不如亲闻,亲闻不如亲见。 何则? 神化欻忽,出隐难常,非肤受之所考算,恒情之所思测。 至如龙火鸟水之异,云凤麟虫之属,魍魉百怪之形,欻忽之像,凭风云而自生,因金玉而相化,未详备于夏鼎,信莫记于山经。 贯月槎之诞,重明桂实之说,阳燎出于冰木,阴虫生于炎山,易肠倒舌之民,蜕骨龙肉之景,凭风云而托生,含雨露而蠢育,已表怪于众图,方见伟于群记。 茫茫遐迩,眇眇流文,百家迂阔,各尚斯异,非守文于一说者矣。 发布时间:2025-06-18 18:13:39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1546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