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会心外集卷下 内容: 歌行类十二叹可叹世人说我迷,这些话头真个奇,我迷不知天和地,要把虚空去耕犁。 可叹世人说我狂,这些话头最荒唐,我狂常把璇玑弄,驱得日月入中央。 可叹世人说我鲁,这些话头何足数,我鲁专寻龟蛇耍,一灵妙有知宗祖。 可叹世人说我颠,这些话头不方圆,我颠独开一条路,昆仑顶上饮清泉。 可叹世人说我聋,这些话头大不通,我聋不听世间事,地雷震动鼓巽风。 可叹世人说我哑,这些话头尽是假,我哑能唱无字曲,引的婴儿姹女打。 可叹世人说我瞎,这些话头甚狡猾,我瞎能看天边月,捉住孛星一刀杀。 可叹世人说我憨,这些话头实不堪,我憨万缘都放下,无阴树下结道庵。 可叹世人说我差,这些话头乱喧哗,我差坎离颠倒过,踶开八卦作生涯。 可叹世人说我魔,这些话头不识科,我魔误入丽春院,采取铅花斩葛萝。 可叹世人说我蠢,这些话头难作准,我蠢深明夫妻事,要生儿子不打紧。 可叹世人说我惛,这些话头真是村,我惛大巧若大拙,始知害里却生恩。 我劝世人莫笑我,你的皮袋实不妥,回头是岸学胡涂,保全太和是正果。 十二笑可笑精灵不相干,日日在此将人瞒。 有时惹我刚性发,一拳打作烂肉团。 可笑精灵太欺心,见景生情闹声音。 虚空挂起照胆镜,千邪百怪一齐擒。 可笑精灵日夜忙,出入无时哪商量。 暗中默念一字咒,片刻定在何有乡。 可笑精灵常来往,细看尽是贼一党。 我今睡卧不管闲,有门难入你空想。 可笑精灵太放野,还要把你试真假。 果若是真收为徒,一些有假用棒打。 可笑精灵太张狂,聪明伶俐空一场。 我的儿子我才教,你们外人走他娘。 可笑精灵不听说,甜言密语鼓唇舌。 若强求我茶和饭,顺手与你一块铁。 可笑精灵目如瞽,太岁头上来动土。 些小妖魔降不得,怎敢腾身上紫府。 可笑精灵太不该,无端要霸我家财。 手执青锋剑一把,看你再敢来不来。 可笑精灵出丑态,我试和你赛一赛。 怀中掏出夜明珠,把你吓的魂不在。 可笑精灵不恋家,卖弄风流好贪花。 使起黑眼定身法,改换头面子认爷。 可笑精灵恃英雄,那知还有主人公。 以正除邪不费力,翻身跳上太虚空。 狗皮歌世人莫笑我缠狗皮,这个狗皮最奇异。 八万四千毛孔眼,二尺四寸阴阳丕。 展开光彩遍世界,卷起巧小贴肤肌。 遇寒能热夺造化,毒虫远避少灾虞痍。 春夏秋冬长作伴,行住坐卧未曾离。 若人问我价多少,万两黄金不与伊。 葫芦歌这葫芦,两头空,中间细小上下通。 寸口能装天和地,包罗日月造化功。 太极未分无形像,鸿蒙已判露根篷。 庶民得他轻性命,丈夫收来有威风。 日里施药疗百病,夜间高悬伴英雄。 有时用力打个破,片片飞上太虚空。 山中清闲高强歌山中清,山中清,万缘不到好修行。 眼前浮云轻富贵,庵边流水无困亨。 是是非非不着我,长长短短没人争。 惟有些子动情处,领头一曲谷应声。 山中闲,山中闲,士农工商俱不关。 名利绝去心无恼,恩爱斩断有谁扳。 潇潇洒洒无挂碍,快快活活常笑颜。 有时困倦睡一觉,神游紫府出尘寰。 山中高,山中高,看来侯王让我曹。 蓬头傲他飞缨帽,破衲赛过锦缎袍。 淡淡泊泊有真趣,逍逍遥遥没尘劳。 闲步走出烟霞外,王母瑶池赴播桃。 山中强,山中强,内有四季花芬芳。 苍松坚实度寒岁,绿竹硬节欺雪霜。 行行步步无俗境,时时刻刻在天堂。 情忘不知世间事,翻身跳入空廓乡。 逍遥游逍遥游,逍遥游,无是无非度春秋。 今日方知出家好,才悔当年作马牛。 想恩爱俱是梦幻,说妻子都是魔头。 怎如我赤手单瓢,怎如我过府穿州,怎如我无挂无碍,怎如我无贪无求,怎如我潇潇洒洒,怎如我荡荡游游。 终日快活无人管,也无烦恼也无忧。 饥了食,困了休,名山胜境任吾投。 半片狗皮缠腰底,一个葫芦挂杖头。 烂麻鞋踏平利路,破衲头赛过缎绸。 我也会逢场作戏,我也会混俗同俦;我也会歌也会唱,我也会刚也会柔。 身内别有天和地,何妨尘世耍骷髅。 不知耻,不知羞,任他耳旁笑咻咻。 绿竹苍松作伴侣,白鹤麋鹿是同流。 一尘不染心中静,万缘俱息灯着油。 有时误入丽春院,双林树下倒骑牛。 一轮明月天心照,半夜雷声震神州。 三尸六贼尽逃去,五蕴七情俱不留。 下海龙珠任我采,入山琥珀凭我搜。 南方寻得珊瑚树,北地拾来玻璃球,黄庭院里家当就,希夷府中财宝周。 昔年故物归旧主,生死路上得自由。 天不管、地不收,快快活活傲王侯。 太虚空里打个盹,醒来世事一笔勾。 角胜色界嫌烦琐,无何有乡访浮丘。 不知要受多少苦,方得逍遥度春秋。 欲知其中真趣味,不是旁门瞎跳沟。 置鼎买药皆认假,参禅打坐错下钩。 闭息存想都多事,还精补脑枉图谋。 顽空寂灭贼常在,守窍头上又安头。 这些古董俱不会,随缘度日无豫犹。 或儒服,或道修,显晦不测别抱筹。 阳春一曲知音少,混俗和光暂应酬。 颠颠狂狂提傀儡,疯疯魔魔笑阎浮。 意必固我皆忘却,视听言动过岸舟。 乱石堆里拣璞玉,大海波中结蜃楼。 世人莫笑逍遥汉,未到逍遥甚绸缪。 庚辰年间造龛谷,壬辰中秋谒仙留。 前后一十三年久,方得今日逍遥游。 若问逍遥谁个是,素朴散人俗姓刘。 女丹法千经万卷丹法全,祖师慈悲度尘寰。 大道不分男与女,阴阳五行都一般。 只有下手真口诀,彼此运用隔天渊。 太阳炼气男子理,太阴炼形女蹄筌。 女子更比男子易,三年五载便成仙。 吾今若不说破窍,教人何处上法船。 起手先把赤龙斩,斩断赤龙没灾骞。 天壬地癸相见面,海底阴气上下旋。 三尸六贼要盗宝,七情五蕴反丹田。 提起莫耶锋芒剑,要在污泥种出莲。 夺来造化真一气,收拾精神上下弦。 浊血化归无有地,两乳缩胸卦倒颠。 虽然女像男子体,基址坚固没变迁。 从此直入阳关道,选择灵地了大还。 太虚空里立鼎器,乾坤合处炼真铅。 踢翻八卦无生灭,闭塞三宝绝万线。 十方世界同粟米,恒河沙数似毫端。 损之又损道日减,增之又增功相连。 直到没可增损处,从无守有圣胎坚。 卯酉之中宜沐浴,屯蒙卦象顺自然。 心须清净意宁定,水怕干兮火怕煽。 少有渗漏生变幻,鼎内药走如飞烟。 谨慎温养十个月,霹雳一声天外天。 更能护持莫远放,老成遨游四海边。 到此功成方了当,王母瑶池驾彩鸾。 吾今作此女丹法,闺阁英雄自钻研。 烧香拨火着空事,吃斋念经口头禅。 若说死后归佛地,望梅止渴尽虚悬。 此身不向今生度,难免来世恶趣牵。 果然回头急修证,女中真人代代传。 若有虚妄迷世人,永坠地狱在黄泉。 度迷歌丙申年,正中秋,悟元道人歇岷州。 夜半忽有风雷吼,四大恍惚太虚游。 大关口,真咽喉,生死路上翻跟头。 若非恩师曾诀破,此身霎时葬荒丘。 他要走,我要留,万有皆空似蜉蝣。 无色界里收真种,海滨坡上夺仙筹。 凶险处,运宏猷,一命舍去一命收。 感谢天地蒙祖德,可喜又是一春秋。 稍安乐,小歇休,敢把世事一笔勾。 自今埋名要深隐,故遗片纸劝同俦。 吐肝胆,说根由,或信或疑任检搜。 虽然不是出尘物,亦须指示救苦舟。 金丹理,细推求,些子天机最深幽。 黑中有白金丹母,雄里怀雌圣胎仇。 一己缺,他家周,众妙门内灯着油。 未生身处觅灵宝,受气之初下钓钩。 审时刻,定刚柔,差之毫发费绸缪。 须知阴生与阳长,捉住干马并坤牛。 破混炖,出浮沤,太极图内造玉楼。 道本无为法有作,两个五行一齐修。 人我合,性情投,内外相济到神州。 加减功夫不可缺,逆顺运用莫虚游。 汞已死,铅要抽,阴尽阳纯混元球。 从此圣胎已有象,历劫根尘一风飕。 法身就,出骷髅,打破虚空紫府游。 到这地位方了当,海涸陵迁也不愁。 无造作,莫强求,执相着空多承羞。 现现成成仙真路,何须假借费机谋。 再不听,是死囚,背了命言招罪尤。 他日腊月三十到,莫怪今日素朴刘。 眼药方悟元昔日两目盲,曾遇异人传妙方。 如法修制经一点,果然瞳人又复光。 此方至简且至易,几味药物不寻常。 天上流珠要二颗,海底水晶取一筐。 太乙三片灵芝草,王母四钱腻粉霜。 黄帝炉灰求五两,分数准足斯配当。 细研均入三足鼎,八卦炉内色辉煌。 首尾武火勤烹炼,中间文火合阴阳。 三百六十调和足,防危虑险胎莫伤。 昼夜辛苦莫休歇,时刻谨慎心勿忘。 假使爻象有差错,风雷一响见灾殃。 不是坏了炉与鼎,便是药物尽飞扬。 阴气化去变阳气,价值万金好收藏。 黍米一粒入眼内,推云拨雾不张惶。 七日磨净历劫障,再养九日放神光。 丝毫难瞒明亮镜,尘埃怎混精粹浆。 此方人人俱收的,只是抛向别一旁。 朦胧不辨高低路,东拐西歪脚发狂。 罟获陷讲多走去,悬崖陡壁那商量。 举世学人皆不醒,个个尽在黑暗乡。 若知自己痛与痒,急求明师问端详。 先积法财买药料,次置器皿安丹房。 老嫩迟速合度数,进退止足定柔刚。 灵药成就随手效,立竿见影不荒唐。 这是眼药真口诀,愿结知音上天堂。 栖云歌庚子中秋无事游,踏遍栖云五峰头。 恍惚神入昆仑顶,杳冥身到希夷楼。 栖云山中有美景,多人见之不赏领。 只因云深路途难,所以当面都看冷。 美景美景大非常,超出万象角胜场。 松柏参天藏幽径,烟霞半岭锁仙庄。 南有来龙北有照.南北相应空中窍。 朱雀元武颠倒颠,露出谷神一座庙。 东山环抱西峰迎,东龙西虎性合情。 隔碍潜通无生有,这个消息鬼神惊。 左一水兮右一水,一左一右分壬癸。 扬清激浊判阴阳,源头活处绽珠蕊。 这个蕊,这个珠,聚则一本散万殊。 养育群生多利益,昼夜流通不滞儒。 我爱此水清且涟,洗尘涤垢到深渊。 低头便见本来面,别有风光招鱼鸢。 鱼鸢妙趣在何处,于世无与任来去。 鱼自潜跃鸢飞鸣,无字曲调叶青吕。 唱出一篇白雪歌,教人默会自磋磨。 忽的空中雷声响,打破混炖拜弥陀。 弥陀引我先天路,引我直入宝藏库。 珊瑚[王*车]磲玻璃瓶,碧玉玛瑙都交付。 奇珍贵宝一齐收,不如意时不肯休。 将来均入三足鼎,赤色门里谨添抽。 火候足有三百六,先要炼己持心熟。 首尾用武中间文,调和鼓琴又敲竹。 琴声竹韵彻太空,叫来婴姹助神功。 盗取玉兔八两白,逆运金乌半斤红。 急缓进退按时节,日干夕惕常守拙。 分去后天滓质物,煅出先天光皎洁。 周围共合足三五,纵广一寸真君府。 无影无形不着空,得者能消历劫苦。 可叹来往人不知,不知栖云有仙芝。 忙忙一世空老耄,临渴掘井却怨谁。 我到栖云我甚乐,避去名利重天爵。 忙里修补有漏因,闲处施舍济人药。 有时自歌自己和,有时行住或坐卧。 万缘俱空得自如,任他日月眼前过。 此中滋味口难言,只许简约不许繁。 扫去一切有为法,开坤塞艮固本原。 本原真诀值万金,我今狂言结知音。 不知谁是知音者,看罢河洛问天心。 韬光歌韬光韬光要韬光,一切世务不商量;性命大事难懈怠,差了些儿便着伤。 素朴散人才十八,就知恩中却带杀;看破苦恼与人情,不爱荣华自省察。 叩辞父母弃妻子,欲寻保命全角旨;着空执相有多端,真个大道不如此。 龛谷先生是天人,被褐怀玉暗养神;附耳低言说一句,始知真中还有真。 韬光晦迹遂闭口,一定要于无中有;自谓彻始与彻终,那知更有妙枢纽。 一十三年抱疑团,无处下口咬铁丸;汉上机缘得相遇,仙留方把道根剜。 剜出一个圆陀陀,难描难画才是佗;杳兮冥兮又恍惚,藏在阴阳造化窝。 重如泰山轻如烟,大充宇宙小毫端;迷则咫尺隔万里,悟即刹那在目前。 非白非黑非红青,如珠如露如橘形;不增不减囫囵物,活活泼泼体玲珑。 有时霞光生万道,有时寂静藏深奥;造化源头天地根,圣贤理窟仙佛窍。 这个天机口难言,知者当时见本原;只因工程有层次,所以韬光锁心猿。 韬光韬光义甚深,要在水中取真金;五千四十八黄道,坤中孕震天地心。 此心却在生身处,无背无面无来去;凡人不减圣不增,修之勿忘与勿助。 行住坐卧只这个,十二时中难空过;潜藏默运施神功,大智若愚是实课。 我曾韬光为商旅,不敢妄动与轻举;有时自弹无弦琴,唤出谷神人共语。 我曾韬光在灵州,儒衣儒冠暗里修;虽然埋名亦隐姓,难免世人口咻咻。 我曾韬光在宁夏,破衣垢面夺造化;搬砖弄瓦装疯癫,一心要成宝无价。 我曾韬光在南台,教门用力接良材;未免有益还有损,修桥补路积法财。 我曾韬光麻峪河,秦岭坡下苦琢磨;虎狼窝里长自在,不动不摇无更那。 我曾韬光在岷地,洗心涤虑又定意;偶遇当年旧主人,授我一根神兵器。 我曾韬光在金城,游戏三昧理性情;在尘出尘无点染,一粒黍珠到处明。 我曾韬光在金县,重开栖云朝元观;算来前后二十年,五峰焕然气贯串。 韬光韬光谁个知,显晦逆顺自随时;只因前世功行小,所以处处谨护持。 诸般苦恼都受过,总为这个古董货;等闲不肯轻出言,性命机关天来大。 此种道理要心专,炼己筑基最为先;言语不通非眷属,工夫不到不方圆。 非是一切傍门路,命须师传性自悟;认得元初那点真,脚踏实地休错误。 水怕干兮火怕寒,调和阴阳成一团;果若铅汞归真土,返本还元有何难。 金丹原来是首经,地应潮兮天应星;乘时采取炉内炼,炼成变化最通灵。 不可思议怎比量,非色非空无模样;固济牢封养丹田,朝屯暮蒙不轻放。 十月胎圆产个儿,法身清静甚异奇;天地有坏这不坏,真金起屋无改移。 可惜世间少知音,故此手着指南针;一字一泪一点血,安得良朋苦追寻。 追寻莫在别处求,太极图里问根由;未生身前是何物? 鸿蒙初判甚为头。 这个理路谁知道,生门死户即此窍;果然咬破生铁丸,乾坤璇玑付一笑。 可叹学人不识真,千奇百怪败精神;那知安身立命处,只在虚空转法轮。 一身上下并无阳,着于外景亦荒唐;惟有一点真种子,偃月炉中放毫光。 龙虎龟蛇皆假比,总要明的性命理;须于日用颠倒求,得其一兮而已矣。 素朴不是野狐禅,曾得真诀有心传;不敢存私秘天宝,和盘托出告良贤。 但恐多言人不信,缄口藏舌将自认;时刻保守秉彝真,提防夜半风雷震。 从前韬光未遂愿,自今光韬要不见;有无不立天地空,放出娘生本来面。 无我无人无是非,戒慎恐惧切防危;黜聪毁智绝万有,三尸六贼尽扫挥。 乐时高唱困时眠,冷处着衣饥处餐;酒色财气皆忘却,穷通安危且随缘。 若不韬光几时了,虚情假意多搅扰;如痴如呆亦如狂,无思无虑烦恼少。 我今参透韬光诀,跳在寂寥希夷穴;自己身躯且不知,外边假物何用说。 韬光韬光不管闲,何妨在城与在山;有时四大醺醺醉,一拳打破玉连环。 韬光妙用应如此,无头无尾无行止;将欲遁世避虚名,作这一歌示弟子。 了愿歌悟元子,似狂颠,隐居栖云二十年。 生平不务诸般业,一心要炼火乡铅。 昔遇明师附耳语,始知大道值万钱。 只因自己功行浅,重开栖云消罪愆。 或修路,或平巅,日夜辛苦志念坚。 山上山下尽改变,神室圣像俱新鲜。 委物劳碌置度外,混俗和光作蹄筌。 虽然抛砖欲引玉,何尝有个惜命贤。 外面虚装道人样,内里贪嗔有百千。 妄想修真却认假,亦如求镜去磨砖。 真慨叹,实可怜,何如藏舌闭喉咽。 闲时自玩先天易,夜里精研复命篇。 注疏圣贤深奥义,探颐索隐泄心传。 原旨直指藏真诀,注略阐真有法船。 五书集,会心编,不是旁门野狐禅。 有人识得其中妙,循序渐进渉大川。 其内一字一点血,只为启后与继前。 从今了却平生愿,不将岁月再迁延。 斩葛藟,脱绊缠,翻身跳出种种边。 再不看古经旧典,再不作诗词对联。 再不去搬石运土,再不去斩草开田。 再不讲谁好谁歹,再不说孰后孰先。 随的方,就的圆,没拘没束没熬煎。 一条拄枝为侣伴,半片木瓢腰间悬。 囊中随带济人药,到处方便结个缘。 不图扬名不计利,只求四会涌灵泉。 去聪慧,不钻研,无咎无誉落安然。 艮背不知人与我,火天大有种金莲。 逢场作戏敲竹韵,随时度日撑法船。 兴来唱个太平乐,自和自赏自调弦。 好快活,无事牵,自在逍遥学善卷。 当年若无真主宰,怎得而今能自专。 虽然发白志犹壮,不妨从新再换肩。 有人问我怎如此,呵呵大笑面朝天。 恨六贼歌可恨一双眼,害人实不浅;见色心即迷,见财性即变;见富贵贪图,见患难瘫软;美恶俱皆收,大小一齐卷;心意由他移,脚跟凭他转;身躯不安闲,精神被削减;分明陷人坑,大抵送命匾。 可恨两个耳,伤人至于死。 稍有着声音,神飞意即起。 闻人讥诮我,即便怒切齿。 闻人夸奖我,即便生欢喜。 娇歌淫词场,尽是他委使。 丝竹管弦乡,俱系伊引指。 耳聪无所用,吸尽一身髓。 可恨两孔鼻,实为人所累。 有香他先知,有臭他先忌。 一纳乱心神,稍着动志意。 气香即贪求,气臭即远弃。 本没美恶分,无故别层次。 作孽不商量,遭罪至容易。 为些小因由,修行大不利。 可恨三寸舌,作害甚是烈。 有时争是非,有时讲优劣。 有时尝滋味,有时信口说。 或有灾疾生,或致性命绝。 万般祸患由,俱是他作孽。 虽是肉为胎,其硬如刚铁。 若还顺他行,杀人不见血。 可恨这肉身,人之大患因。 饥则思饮食,冷则想衣绅。 磕撞生疼痛,自在便热亲。 苦中作欢乐,认假却弃真。 抛丢珍珠宝,换来粪土尘。 忙忙伤筋骨,碌碌丧精神。 有此皮囊物,万劫在沉沦。 可恨人有意,无端妄生事。 七情六欲全,三毒四智萃。 终朝不休歇,何时有定位。 正自想荣华,忽而思娇媚。 使的身不闲,弄的魂如醉。 家财俱搬空,房屋椽瓦坠。 当人没处安,不知何处睡。 可恨这六贼,丧行与败德。 内外俱穿连,结党恋食色。 罪过积如山,天理尽止息。 真种被耗消,元神亦藏匿。 性昧命难坚,作殃实不测。 学人若修行,还须用猛力。 先当含眼光,次要把耳塞。 鼻舌休招风,身意莫失则。 六门紧闭关,一心将己克。 拔去历劫根,性命可修节。 一根如未拔,大道未许得。 梦景行夜看丹经到五更,休歇就枕养精神,杳冥登上高山道,恍惚旋下水涧滨。 放下行囊寻胜境,不觉又到一峰岭。 远看路旁三间房,门里走出二人请。 雀舌香茶未入口,羊糕美酒没接手。 忽然想起路有差,猛的醒悟事掣肘。 徘徊不定四面顾,来一老叟说回路:东北转过一个湾,却向西南走几步,从一小径登高台,看见原路急忙回,茅棚立着四根柱,木床上有一尸骸。 西坡站立十数人,指说那即是我身。 他既是我我是谁? 我若是他他不真。 回头忽见徒孙子,试问是我也不是。 迷迷瞪瞪不出言,痴痴呆呆如小死。 观此景象心胆寒,噙水一口喷眉端。 霎时幻境皆无有,睁眼我还床上安。 不是胥华求仙梦,亦非槐阴妄想动。 西华蝴蝶俱心游,黄梁邯郸皆枕弄。 我并无枕亦无心,片刻过了几光阴。 若还元神稍离室,便有六贼盗真金。 近日二师有来信,教我磨快钢刀刃。 斩断地下绊脚索,夺来天上状元印。 从今四大都放下,万般俗情尽脱卸。 装个胡涂住石窝,那管世人骂不骂。 祝印真周先生耋寿行印真先生识得真,居于尘世却出尘。 先迷后悟能得主。 应是龙华会上人。 先生胸中藏妙诀,教外心传与人别。 含元殿上种黄芽,炎日空中飘白雪。 我爱先生能养心,终日手弹无弦琴。 引来龟蛇交一处,产出囫囵一块金。 我爱先生能炼性,物来顺应有把柄。 不将不迎不执着,能刚能柔皆中正。 我爱先生行事公,艮背人我尽归空。 真心实意常普众,度量宽宏仁者风。 我爱先生言语畅,无隐无瞒无伪妄。 有时出声似雷音,喝退多少邪魔障。 我爱先生有苦功,重修雷坛似琳宫。 由败而兴经两次,劳心劳力谁能同。 先生委实功行大,内外兼行两无过。 只因识得本来人,故能打的罗网破。 罗网破兮别有天,混俗和光炼真铅。 壶中日月已合壁,八旬犹觉筋骨坚。 大德从来有大寿,复命归根自天佑。 交梨火枣尽托言,玉液琼浆俱虚谬。 我交先生三十年,早知火里种出莲。 等闲不将圭角露,被褐怀玉养先天。 近来青鸟有信报,海滨添筹加仙号。 但等蟠桃成熟时,效法曼倩作大盗。 杂文类太和记大清乾隆丙申,三月三日,被褐散人独游于南台深处。 不觉步入幽谷,其谷有清流一道,从流探源,约十里许。 向南一山,高出霄汉,悬崖陡壁,中一孔窍,其水自窍中流出。 瀑布飞下,崖边隐隐有崎曲小径,阔仅一尺,可以上登,但阑石阻碍,似久无人行者。 散人侧足换步,抛石徐登,危险难堪。 移时至窍,举目内观,高阔丈数,深不可测。 斗但入内,揣摸进钻,约行二三里,旁开一孔,有光通入,探头窥外,山峰青秀,松柏参天,鹤鸣鹿游,花卉争奇,适足慰人心目。 略玩景致,休歇片时,那步再进,渐觉比以前宽阔。 又行七八里许,隐隐有一点光明远透,于是努力深入,渐渐光大,忽的钻出孔窍,别有天地,一望无涯。 中有大道,道旁琪花瑶草、交梨火枣异香满空,又有祗园宝林,华池神水,绝非人间景象。 正在恍惚之间,忽一黄发丈夫,身被荷叶衣,腰系鹿皮带,手提花蓝,口唱道歌,蓬头赤足,飘飘然迎面而来。 见散人惊讶,问曰:尔何人氏,焉能至此? 散人道其来因姓字。 丈夫曰:此地非世人所到,尔既来之,便是有缘,遂引至一庄,庄门有小额,题曰:太和村。 村中老少男女,俱系黄发蓬头。 见散人与礼,笑容可掬,似素相识,邀进一院,老竹为篱,枯木为屋,内有男女四人,丈夫呼令相见,待以上宾。 整黄花菜,煮黍米粥,烹白雪茶,煎玉液酒。 不一时,食毕将归,散人问其地名姓氏,丈夫曰:此窍名鸿蒙窍,此庄名太和村,又名无何有之乡。 我无名氏,又号太初子,携家隐居此地一万五千年矣,未尝与世相接。 尔到人间,不可妄泄,世无知音,谨记谨记! 丈夫复引散人至一高峰,指一空壑曰:此即大道,至近不遥,便可归家。 散人拜别,行不数武,回头观之,丈夫村庄俱无踪迹,悠忽到家。 这个境界,非色非空,似有似无,杳杳冥冥,恍恍惚惚,只可自知,付于无言而已。 自乐记山右鄙夫,新田懒汉,不喜荣华,只爱恬淡,慕的是云朋霞友,好的是日精月华。 闲时节,参同、悟真看两篇;闷时节,无弦琵琶弹几调。 性发了,提起眉毛,整顿精神,打开众妙门,步入威音国。 饿虎挡道,莫耶剑飞在空中;毒龙阻路,金刚杵压于顶上。 赤蛇摆尾,一字诀禁住;乌龟探头,两刃斧破开。 擒玉兔而捉金乌,食交梨而咽火枣。 收瓓玕,拾钟乳。 采黄芽,取白雪。 过华池,饮神水。 到祇园,嚼菩提。 牟尼珠,装两袖;玛瑙石,盛一筐。 美金花插头上,白玉环悬腰间。 七宝林出入自在,五行山来往不拘。 甚至情忘时,钻入鸿蒙窍,睡在希夷穴,梦游黄庭院,神入赤色门。 元始宫里,盗饮返魂之酒,太乙炉中,窃取不死之丹。 吃的昏沉沉,忘物忘形;饮的醉醺醺,无人无我。 五老见面,只称一诺,三星问话,仅回平身。 高兴时,太极图里养精神;厌烦处,无影山上击虚空。 这个趣味,不有不无,非色非空,哑子难言,瞽者难画,说与世人,非谓其狂,必谓其妄。 爰是记之,以自乐云。 史文伯月轩跋有客问余曰:文伯之轩,何取乎月? 余曰:其意深,其理微,不可说。 客曰:何以故? 余曰:月之法象,有天道焉,有圣功焉,得其意者忘其言。 邵子云:'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故不可说。 客曰:试闻其略。 余曰:月有体有用:黑为体,白为用。 有阴有阳:静属阴,动属阳。 其白而动也,光照八极;其黑而静也,神入太虚。 黑白动静,阴阳体用,周而复始,循环不已。 造化消息,昭昭乎见于象矣。 夫圣人观象度时,穷神知化,化裁存乎变,推行存乎通,乐在其中,非可与外人道也。 轩以月名,其将钻月窟而拔天根乎? 其将捉玉兔而弄金蟇乎? 其将步广寒嚼桂子乎? 即不然,良宵月下,酌酒吟诗,活泼天机,对竹依松,静养太和,窥庚申,复天心,以人事合天时乎? 文伯之意,其在是欤? 客曰:唯! 唯! 是为跋。 寇雪山跋天地之间,广矣,大矣。 所生之物,万有不齐,无得而测度。 其物最白净者,莫如雪;最静定者,莫如山。 雪之为物也,高而能下,其体纯白,其德至净。 白则无染,净则无尘,当其自无生有,飞扬虚空,如天花乱坠焉。 既而落于山川,大地一色,万物素淡,如银妆世界焉。 又既而日照中天,溶化为水,山川滋润,如华池神水焉。 万物荣旺而藏,剥落而现,不恋浮华,独着朴素,物之至清高者也。 故仙人取之以喻道,山人烹茶以洗心耳。 山之其体至静,其德至定。 静则不动,定则不移。 当其春夏而生物,不见其增高;秋冬而藏物,不见其减小。 物生物灭,四时推迁,山常如是,亘古不变,与天地同长久,与日月同攸远,物之最醇厚者也。 故仁者乐之而得寿,圣人艮背而无咎。 雪也,山也,诚天地间一大守贞之象也。 山而加雪,白净静定,其清洁又超乎一切众山之外矣。 寇君以雪山号之,特以白净居身,静定养性欤? 虽然,雪固白净矣,山固静定矣,吾不知寇君白净果如雪否? 静定果如山否? 白净果如雪之白净,静定果如山之静定。 是亦一雪山,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修天爵而人爵即从之,无爵而亦有爵。 虽文中渊明之高风,何多让之耶! 三教辨悟元子尝栖于中条山之中峰烟霞洞。 有客挟贵挟财而来见,悟元礼待之。 客倨然坐,睨而视,谔然大言曰:闻道人儒士也,何事入道? 悟元笑而不答。 客进曰:释道异端之教,儒者圣人之教;去圣人之教而攻乎异端之教,无乃下乔木而入幽谷乎? 悟元默然。 客又曰:兰之贵者,以有香也;朱之重者,以有色也。 兰失其香,同于茅槁;朱失其色,等于土石。 子素以有学称,何不取其名而展其才,乃甘居于异端之门,为人所不齿,高明者固如是乎? 悟元从容而答曰:吁! 子迂矣,何其出言之冒冒也。 兰虽有香,因香而煎膏;朱虽有色,因色而消形。 何贵何重? 吾闻鹦鹉以舌利而入笼,孔雀以尾文而受拘,獐兽以脐香而被害,狐狸以皮贵而丧生,龟以灵而剥壳,蚌以珠而剖腹,蚧以尾而受义。 假令鹦鹉藏舌,孔雀脱尾,獐兽失香,狐狸去毛,龟入于泥,蚌潜于沙,蚧咬其尾,何危何害? 蓄精养神,处于无事之天,虽千百算数,未为之过。 余之不齿于人,正欲遁名晦迹,静养太和,以全大造之功耳。 至于或儒或道,特以无可无不可,而子以异端来责,抑知儒之为儒,道之为道乎? 夫道之一字,通天彻地,达古贯今,无始无终,无边无岸。 故运四时者,曰天道;载万物者,曰地道;尽性至命者,曰圣道;日用常行者,曰人道。 天无道不成天,地无道不成地,圣无道何为圣,人无道何为人? 圣经曰:大学之道。 中庸曰:率性之谓道。 子以道为异端,视道为何物乎? 考之盘古初分,人与鸟兽同居,草衣木食,何知有道,亦何知有教? 天不秘宝,河出图,伏羲则之,画八卦以泄天地阴阳造化之道,而道之名自此始。 及黄帝制文字,立伦常之道教人,而教之名自此始。 继之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体其道,行其教,以治世。 当时虽有其教,而无定名。 至周末孔子应水精而生,周游列国,欲行其道,卒不得如其愿。 遂着六经传世,以觉方来,遂有儒教之名。 是儒即道,道即儒;儒外无道,道外无儒。 夫道者,人之径路也;儒者,人之需用也。 需用者何? 需用者即道。 需用之道,即常行之道。 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然则孔子虽系儒中圣人,其实道中圣人。 圣人之道,圣人之教,有出世入世二法,使出世者修性立命,使入世者齐家治国。 所以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 孟子饱仁义而不愿膏梁之味,修天爵而不愿人之文绣也。 后世抱道之士,岩居穴处,不图名利,或称有道之士,遂有道士之名。 间有欣慕古人高风,廉洁持身,高尚其志,渐有道教之称。 其实道教之名非老子自立之,乃后人渐嘉之。 世以老子为道教之宗者,特以老子之道而莫可配对者也,况老子武王时为柱下史,宣王时为柱下史,果系异端之流,岂容掌三皇五帝之典籍? 此不辨而可知者。 即孔子亦尝问礼于老子,有犹龙之称,至今啧啧人口,老子果为异端,孔子儒教之宗,何不劈而反赞之? 此又不辨而可知者。 老子儒乎? 道乎? 异端乎? 正道乎? 吾不知之,吾所知者,是儒是道不得歧而二之。 不知儒道者,强欲分别以争教门,是岂儒乎? 道乎? 至于释氏之教,亦西域圣人之教。 其教随方而设,因人而用。 闻之西域人,性好杀,风俗粗陋。 佛法以慈悲低下为主,以方便施舍为要,以因果报应为教,与儒之省方观民,设教之意同。 故西域之人,不遵国法,遵佛法。 佛法行于西域,信教者数十国,佛之道岂小焉哉? 第流于中华,中华人视之,未免有异,何则? 中华人性不一,风俗不同,圣人立教亦不同。 其被教已久,习于性成,只知有中国圣人,不知有西域圣人。 若中国之教,流于西域,西域人何能信之,此理亦不辨而可知者。 大抵三教圣人,其教不同,其意总欲引人入于至善无恶为要归。 不特此也,儒有精一之道,道有得一之道,释有归一之道;儒有存心养性之学,道有修心炼性之学,释有明心见性之学;儒有道义之门,道有众妙之门,释有方便之门。 溯源穷流,三教一家,谁曰不然乎? 吾闻深山有木,一名青刚,一名花棃,一名椽树,其名虽三,其实一木。 三教之道,亦复如是。 今有老竹,截而作器,作笙则为笙,作箫则为箫,作管则为管,虽笙箫管之器不一,而其竹之物则一。 三教之体用,亦是如此。 今有素布,染而上色,染青则为青,染黄则为黄,染红则为红,染绿则为绿,虽青黄红绿之色不一,而其色之布则一;三教之分门立教,亦是如此。 历代圣王,有鉴于此,立为中国三教,盖以均有圣人之道在焉,而非若充塞仁义之徒,惑乱世道人心者可比。 噫! 异端自有异端,何得以释道为异端? 夫异端三教门中皆有之,古称杨墨为最。 杨氏为我,非无君也,然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似义而非义,以是为教,渐必流至于无君;墨氏兼爱,非无父也,然亲疏一等,德怨同视,似仁而非仁,以是为教,渐必流至于无父。 无父无君,失其仁义之实理,谓之异端,真异端耳。 其次儒教,读孔子之书,违孔子之言,不忠不孝,丧德失行,即儒教之异端;入老子之门,背老子之言,无节无操,素隐行怪,即道教之异端;归释氏之教,忘释氏之法,不重性命,苟图衣食,即释教之异端。 此等异端,何可胜数。 至于佛老正教,非大忠大孝不度,非大贤大德不引。 以性命为大事,以德行为要着,存诚去妄,弃假归真。 老子观窍观妙,佛氏真空妙相,即孔子明德至诚;道之虚无自然,释之无住无相,即儒之无声无臭。 三教同乎? 异乎? 夫蓝田出玉,不能无瑕疵之物;终南茂林,不能无偏枯之木;芳花满园,不能无浅淡之色;群鸟毕集,不能无怪恶之禽。 故黄帝至灵,不能化蚩尤;尧舜至仁,不能感四恶;周公至贤,不能保管蔡。 以天纵数圣当时犹有感化不到之处,而况儒释道立教已久,岂无邪正是非之杂? 若不推其源而视其流,妄劈立教之古人,如之何其可? 考其老子道祖之名,历代帝王加封之,非后世道教攒称之。 前有至圣犹龙之赞,后有帝王道祖之封,老子异端乎否耶? 后世未窥见圣人之堂奥,而恣意批评者,吾不知何所见而然。 吾之儒道不拘,特视儒道为一家,随其情性,以适其志耳。 若夫名利场中,纡紫怀金,舍真认假,非至圣身心性命之学,亦非吾生平所好。 吁! 百年岁月,石火电光;一生荣华,草霜花露。 性命惟真,万般尽假,可与知者道,难与不知者言。 子休矣,子去矣! 子必以我异端,吾将以子为异端。 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异端,子思圣人之道为何道? 果知道之所以为道,则释老之异端不异端判然易见,必不以我为异端矣。 客闻之,哑然而去。 示李源昌书昨来朋回西,问尔近日行藏,始知犹不忘情于医道,此亦济世仁术,未为不善。 但医有神医,有人医。 神医者先天之学,转生杀、夺造化、和阴阳、调五行,后天中培先天,假身内保真身。 采大药三品,除历劫病根,神明默运,推己及人,所谓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 如神农、黄帝、歧伯、雷公、扁鹊、抱朴子、华陀、孙思邈其人者。 以上圣贤,皆有实学,先治己而后治人,所以药到疾除,邪气退而正气复,起死回生,得心应手也。 人医者,后天之学,全在五脏上用功夫,草木上用心思,虽明得三关九窍、七表八里,只可医得应生之人,医不得应死之人,医得后起之病,医不得根本之病,复得后天之气,复不得先天之气,治得有形之病,治不得无形之病。 如仲景、叔和、河涧、时珍其人者。 以上数人,俱皆虚学,不能先治己而专治人,是舍己从人,顾外失内,所以有效有不效,此其所以为人医也。 尔近日医道,不知神医之道乎,抑人医之道乎? 果是神医之道,则治己治人,无伤于彼,有益于我,人我共济,遂心运用,左之右之,无不宜之。 子其勉之,余日望之。 答阎阳和书昨接尔来书,内言识得恍惚杳冥之中,有个无位真人,这个无位真人即是谷神。 既能识得谷神,则枢纽在手,一动一静,俱是良知良能,一切客邪之气,不得而入,可以复阳,可以退阴,可以接命,可以了性,所谓得其一而万事毕者,即此也。 老子云:谷神不死,是谓元牝,元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紫阳云: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元牝立根基。 谷神不死,是谓元牝者,无为自然之道。 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元牝立根基者,有为变化之道。 元者,阳也。 牝者,阴也。 阳主健,阴主顺。 健者刚强而不屈于物,养正气也;顺者柔顺而不存其私,养真性也。 惟健能良知,惟顺能良能,所谓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者是也。 不识不知,即是良知;顺帝之则,即是良能。 健而良知,顺而良能,则元牝立而谷神不死,何阳之不能复? 何阴之不能退? 这个谷神,原是不死的,只因交于后天,良知变为不良之知,良能变为不良之能,所以谷神死矣。 用健而复于良知,用顺而复于良能,谷神死而复生,即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元牝立根基也。 但此谷神,无影无形,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守。 寻之则无,拟之则失。 既能识得他,须要不着他。 务要于十二时中,检点现前面目,将这积习旧染,一概扫净,不留些子于方寸之中。 到得扫无可扫时节,自然知能俱良,元牝立而谷神长存不死矣。 不知果真识的否? 示李鼎实书昔者仙留老人赐我一弹子。 其形圆而涩,其色白而暗,非铜非铁,非金非玉,莫知何物。 问其所以,老人曰:此石精也。 南方有山,名九华山,山中多石,种种不一。 内有一石,其名朴石。 至大者足丈,至小者一二尺。 底面平正,高低相当。 不青不黄,不白不黑,又不赤。 色苍有纹,丝络不断,表里相通,其质坚而不可破。 非大火煅之不开。 此石年远日久,受天地日月水火之气团聚于中,结而为卵。 其体坚实,土人设法取之。 此物入水而不生腻,入火而不变色,刀削之不入,石磨之不减,世间罕见,最不易得之物也。 叩问何所用? 老人曰:此物虽外暗而内明,外粗而内细。 取太白山仰天池之水,采四明山冬青木之柴,搅以柳枝煮,经七昼夜,其石柔软而不干燥,然后以钢凿磋之,以细绵拭之,不即不离,随磋随拭,不计年月日久,磋去粗渣,露出本体。 再取崆峒山五色石一块,煎温水不时磨之,磨亦不计年月,功夫到日,精光外射,透体玲珑,内外通亮。 带于身旁,虎狼不敢伤,邪魔不敢近,能趋吉避凶,能远祸取福。 浸于水中,其水能点多年瞽目闭而复开。 埋于土中,其土能养一切真种死而复生。 投于火而火即息,投于木而木发荣,近于金而金生明,随人使用,无不如意。 但修制时,须忌酒色财气,莫犯贪嗔痴爱,一心一意,生死不计,饥寒不顾,鼎可烹而功不可断,命可倾而志不可移,人骂也要受的,人打也要受的,至于疾病艰难,危厄困苦,一切不顺之事都要受的。 如是研磨,管教顽石变成珍宝。 若受不得坷坎,赖不得颇烦,犹是顽石一块,终无所用。 今赠于子,子其郑重,予敬受前言,铭刻在心,谨密研磨,无时或忘。 迄今二十余年,只因自己功行浅薄,尘缘太重,仅得磨去石精外之粗渣,至于内之光明,犹不知今生得见否。 此非老人误我,但怨自己不苦力耳。 当年尔我一见,彼此相信,尔之待我甚厚,我之待尔不薄,自五凉一语,我窃谓尔必大振志气,脚踏实地,以性命为大事矣! 及后因尔宿障不息,同赴南台,未几尔下汉南,我复游西,尔已忘我,我无时或忘于尔也。 我因今岁工事之暇,云游汉南,实欲探子行藏,将老人原物交付于子,赴西完我工程,远行他方耳。 不意歇足柳林奄,尔大醉来见,足知生平行为大失所望。 噫! 我未负尔,尔实负我矣。 昔晏平仲送曾子行,曰:君子赠人以轩不若以言。 婴闻之君子居身择乡,游心择友。 择乡所以求士也,择友所以避患也。 汨常移质,习俗移性,不可不慎也。 吾意尽此,尔其三反昼夜而静思之,果如老人前言,改头换面,礼下于人,必有所得,气质化去必能复真。 吾言虚谬,天其鉴之。 示闫如愚书学儒须要见孔子,学道须要见老子。 学儒未见孔子,博闻强记,舍本逐末,是谓腐儒;学道未见老子,着空执相,弃真认假,是谓邪道。 天之所以与人,而人之所以为人者,良知良能也。 此知此能,人人俱足,个个圆成,处圣不增,处凡不减。 孔老不失此知能,而超凡入圣。 后之学人,若能识得此知能,便是见了孔老。 全得此知能,便是与孔老并肩。 特以孔老与我同此知能而无有异也。 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 有为者亦若是。 孟子曰:尧舜与人同耳。 观此,孔老岂外此知能乎? 我岂无此知能乎? 同此知能,孔老即我,我即孔老,所争者,能全不能全耳。 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穷理者,即穷此良知良能之理也;尽性者,即尽此良知良能之性也;至命者,即至此良知良能之命也。 但此良知良能,本于先天,藏于后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稍涉知识,不得谓之良,而亦不能顺则。 不顺则之知能,昧却惺惺使胡涂,机谋百出,智虑千条,皆在鬼窟中作生涯,本来面目全失,有何益哉! 前者吾到宁镇,细察尔之行藏,其如外行,似乎不缺,而于内功,万中犹无一二。 何则? 学以克己为要,虚心为先。 克己者,克去己之偏病习气,所以变化气质也;虚心者,虚其己之聪明才智,所以涵养性情也。 尔我分手二十余年,气质尚未化过,性情尚未和平,傲气胜心,堆积胸中,与不识不知之本面远矣,与顺帝之则背矣。 古圣云:一息犹存,尚能还丹。 此为年老者振精神。 又曰: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矣。 此勉年少者早下功。 子年七旬,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 速将人我山放倒,急把葛藤路斩开。 把有生以后,偏病私见,等等积习气质,和根一概挖去,不存些子,则良知良能,炯炯不昧,为大解大脱一个人矣。 甚勿自暴自弃,到腊月三十,手忙脚乱,自遗伊戚。 前言须当细玩,果能行之,无异在吾侧也。 发布时间:2025-08-06 18:08:24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2454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