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卷四百七十五 列传二百六十二 内容: 洪秀全   洪秀全,广东花县人。 少饮博无赖,以演卜游粤、湘间。 有朱九畴者,倡上帝会,亦名三点会,秀全及同邑冯云山师事之。 九畴死,众以秀全为教主。 官捕之急,乃往香港入耶稣教,藉抗官。 旋偕云山传教至广西,居桂平。 时秀全妹壻萧朝贵及杨秀清、韦昌辉皆家桂平,与相结纳。 贵县石达开亦来入教。 秀全尝患病,诡云病死七日而苏,能知未来事。 谓:“上帝召我,有大劫,惟拜上帝可免。 ”凡会中人男称兄弟,女称姊妹,欲人皆平等,讬名西洋教。 自言通天语,谓天父名耶和华,耶稣其长子,己为次子。 嗣是辄卧一室,禁人窥伺,不进饮食,历数日而后出。 出则谓与上帝议事,众皆骇服。 复造宝诰、真言诸伪书,密为传布。 潜蓄发,藏山菁间。 嗾人分赴武宣、象州、藤县、陆川、博白各邑,诱众入会。 初,粤西岁饥多盗,湖南雷再浩、新宁李沅发复窜入为乱。 粤盗张家福等各率党数千,四出俘劫。 秀全乘之,与杨秀清创立保良攻匪会,练兵筹饷,归附者益众。 桂平知县诱而执之,搜获入教名册十七本;巡抚郑祖琛不能决,遂释之。 秀全既出狱,秀清率众迎归,招集亡命,贵县秦日纲、林凤祥,揭阳海盗罗大纲,衡山洪大全皆来附,有众万人。 冯云山读书多智计,为部署队伍、攻守方略。 以岁值丁未,应“红羊”之谶,遂乘势倡乱于金田。 褫郑祖琛职,起前云贵总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往督师。 则徐薨于途,以两广总督李星沅代之,赴广西剿寇。 寇窜平南恩旺墟,副将李殿元击却之,复回扑,巡检张镛不屈死;仍遁金田,星沅檄清江协副将伊克坦布往攻,被围阵亡。 星沅檄镇远总兵周凤岐往援,战一昼夜,毙寇数百,围始解。 上以寇势日炽,命前漕运总督周天爵署广西巡抚,乃请提督向荣专剿金田。 咸丰元年,秀全僣号伪天王,纵火焚其墟,尽驱众分扰桂平、贵、武宣、平南等县,入象州。 上命广州副都统乌兰泰会讨,以大学士赛尚阿为钦差大臣,率都统巴清德、副都统达洪阿驰防。 乌兰泰至象州,三战皆捷,疏言:“粤西寇众皆乌合,惟东乡僣号设官、易服蓄发有大志,凶悍过群盗,实腹心大患。 ”周天爵主滚营进偪,驱诸罗渌洞尽歼之,向荣不谓然。 檄贵州镇总兵秦定三移营大林,堵北窜象州道,定三亦不奉命。 四月,秀全自大林逸出走象州,犯桂平新墟。 赛尚阿增调川兵,募乡勇,合三万人,分兵要隘。 一日战七胜,斩捕二千,寇仍遁新墟。 七月,窜紫金山,山前以新墟为门户,后以双髻山、猪仔峡为要隘。 巴清德与川、楚乡勇出其后,上下夺双髻山,寇大溃,屯风门坳。 向荣率诸军三路攻之,阵毙韦昌辉弟韦亚孙、韦十一等,始遁走。 我军追之,会大雨,军仗尽失。 闰八月,寇分二路东走藤,北犯永安,陷之,遂僣号太平天国。 秀全自为天王,妻赖氏为后,建元天德。 以秀清为东王,军事皆取决,萧朝贵西王,冯云山南王,韦昌辉北王,石达开翼王,洪大全天德王;秦日纲、罗亚旺、范连德、胡以晃等四十八人任丞相、军师伪职。 时官军势胜,寇知不可敌,有散志。 秀清独建策封王以羁縻之,势烬而复炽。 九月,大军移阳朔,会攻永安,贼分屯莫家村。 乌兰泰建中军旗于秀才岭,上植一红盖,下埋地雷,诱敌燔杀四千,大军乘之,遂克莫家村。 二年正月,大兵围永安,毁东、西炮台。 二月,石达开分兵为四,败我军于寿春营,进破古束冲、小路关。 伪丞相秦日纲由水窦屯仙回岭。 乌兰泰分兵夹击,毙寇数千,擒伪天德王洪大全,槛送京师,磔之市。 时大雨如注,乌兰泰提精卒入山,山路泞滑,寇乘我军阵未定,短兵冲突,遂大败。 秀全从杨秀清谋,由瑶山、马岭间道径扑桂林。 乌兰泰率败卒追之城南将军桥,受重创,卒于军。 三月,贼径趋广西省城。 向荣先一时绕道至省,寇踵至,已有备,相持不能拔,解围而北。 冯云山、罗大纲先驱陷兴安、全州,将顺流趋长沙。 浙江知县江忠源御之蓑衣渡,冯云山中炮死,寇退走道州。 道州俗悍,多会匪,所至争为效死,势复张。 六月,陷江华、宁远、嘉禾。 七月,陷桂阳州,江忠源蹑至,一战走之,趋郴州。 萧朝贵以胆智自豪,谓群寇迟忄耎,又诇长沙守兵单,可袭而取也,乃率李开芳、林凤祥由永兴、茶陵、醴陵趋长沙,设幕城南。 八月,萧朝贵攻南门,官兵击之,殪,尸埋老龙潭,后起出枭其首。 秀全闻朝贵死,自郴州至,督攻益急,九月,掘隧道攻城,屡不获逞。 十月,秀全于南门外得伪玉玺,称为天赐,胁众呼万岁。 遂夜渡湘水,由回龙塘窜宁乡,抵益阳。 掳民船数千,出临资口,渡洞庭,陷岳州。 城中旧储吴三桂军械,至是尽以资寇。 寇入长江,旬日间夺五千艘,妇孺货财尽驱之满载。 秀全驾龙舟,树黄旗,列巨炮,夜则张三十六灯,他船称是,数十里火光不绝如昼,遂东下,十一月,陷汉阳。 十二月,攻武昌。 时杨秀清司军令,李开芳、林凤祥、罗大纲掌兵事。 值武汉二江届冬水涸,乃掳船作浮桥,环以铁索,直达省城,分门攻之。 向荣驰至,约城内夹攻,巡抚常大淳虑城启有失,不许。 地雷发,城遂陷。 秀全出令,民人蓄发束冠巾,建高台小别山下,演说吊民伐罪之意。 三年,上以赛尚阿久无功,授两广总督徐广缙为钦差大臣。 时石达开攻武昌,广缙逗留岳州不敢进,上责其罪,更以向荣为钦差大臣,日夜攻之急,寇弃武昌驾船东下,众号五十万,资粮、军械、子女、财帛尽置舟中,分两岸步骑夹行,进向九江,下黄州、武昌、蕲水等十四州县;抵广济县,下武穴镇。 两广总督陆建瀛率兵二万馀、船千五百艘上溯,遇寇不战而走,前军尽覆,建瀛狼狈还金陵。 寇薄九江而下,收官军委弃炮仗,破安庆,巡抚蒋文庆死之。 寇夺银米无算,水陆并进,抵金陵,沿城筑垒二十四,具战船,起新州大胜关迤逦至七洲里止,昼夜环攻,掘地道坏城,守兵溃乱。 建瀛易服走,为寇所戕。 将军祥厚偕副都统霍隆武等守满城,二日城陷,皆死之。 城中男女死者四万馀,阉童子三千馀人,洩守城之忿。 秀全既破金陵,遂建伪都,拥精兵六十馀万。 群上颂称明代后嗣,首谒明太祖陵,举行祀典。 其祝词曰:“不肖子孙洪秀全得光复我大明先帝南部疆土,登极南京,一遵洪武元年祖制。 ”军士夹道呼汉天子者三,颁登极制诰。 大封将卒,王分四等,侯为五等。 设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丞相为六等,殿前三十六检点为七等,殿前七十二指挥为八等,炎、水、木、金、土正副一百将军为九等,炎、水、木、金、土九十五总制为十等,炎、水、木、金、土正副一百监军为十一等,前、后、左、右、中九十五军帅为十二等,前、后、左、右、中四百四十五师帅为十三等,前、后、左、右、中二千三百七十五旅帅为十四等,前、后、左、右、中一万一千八百七十五卒长为十五等,前、后、左、右、中四万七千五百两司马为十六等;又自检点以下至两司马,皆有职同名目。 其制大抵分朝内、军中、守土三途:朝内官如掌朝门左右史之类,名目繁多,日新月异;军中官为总制、监军、军帅、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凡攻城略地,尝以国宗或丞相领军,而练士卒,分队伍,屯营结垒,接阵进师,皆责成军帅,由监军总制上达于领兵大帅以取决焉,其大小相制,臂使指应,统系分明,甚得驭众之道;守土官为郡总制、州县监军、乡军帅、乡师帅、乡旅帅、乡卒长、乡两司马,凡地方狱讼钱粮,由军帅、监军区画,而取成于总制,民事之重,皆得决之。 自都金陵,分兵攻克府、厅、州、县,遂即其地分军,立军帅以下各官,而统于监军,镇以总制,监军、总制受命于伪朝。 自军帅至两司马为乡官,乡官者以其乡人为之也。 军帅兼理军民之政,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以次相承,皆如军制。 此外又有女官,曰女军师、女丞相、女检点、女指挥、女将军、女总制、女监军、女军帅、女卒长、女管长,即两司马也,共女官六千五百八十四人。 女军四十,女兵十万人,而职同官名目亦同。 总计男女官三十馀万,而临时增设及恩赏各伪职尚不在此数也。 其军制,每一军领一万二千五百人,以军帅统之,总制、监军监之。 其下则各辖五师帅,各分领二千五百人。 每师帅辖五旅帅,各分领五百人。 每旅帅辖五卒长,各分领百人。 每卒长辖四两司马,每两司马领伍长五人,伍卒二十人,共二十五人。 其阵法有四:曰牵阵法。 凡由此至彼,必下令作牵阵行走法。 每两司马执一旗,后随二十五人。 百人则间卒长一旗,五百人则间旅帅一旗,二千五百人则间师帅一旗,一万二千五百人则间军帅一旗,军帅、监军、总制乘舆马随行。 一军尽,一军续进。 宽路则令双行,狭路单行,鱼贯以进。 凡行军乱其行列者斩。 其牵线行走时,一遇敌军,首尾蟠屈钩连,顷刻岔集。 败则闻敲金方退,仍牵线以行,不得斜奔旁逸。 曰螃蟹阵。 乃三队平列阵也。 中一队人数少,两翼人数多。 其法视敌军分几队,即变阵以应之。 如敌军仅左右队,即以中队分益左右,亦为两队。 如敌军前后各一队,则分左右翼之前锋为一队,以后半与中一队合而平列,为前队接应。 如敌军左右何队兵多,则变偏左右翼以与之敌。 如敌军分四五队,亦分为四五队次第迎拒。 其大阵包小阵法,或先以小队尝敌,后出大阵包之;或诈败诱敌追,伏兵四起以包敌军,穷极变化。 至于损左益右,移后置前,临时指挥,操之司令,兵士悉视大旗所往而奔赴之,无敢或后。 曰百鸟阵。 此阵用之平原旷野,以二十五人为一小队,分百数十队,散布如星,使敌军惊疑,不知其数之多寡。 敌军气馁,即合而攻之。 曰伏地阵。 敌兵追北至山穷水阻之地,忽一旗偃,千旗齐偃,瞬息千里,皆伏地不见。 敌军见前寂无一卒,诧异徘徊。 贼伏半时,忽一旗立,千旗齐立,急趋扑敌,往往转败为胜。 其营垒或夹江、夹河、浮筏、阻山、据村市,及包敌营,为营动合古法。 每数营必立一望楼了敌。 守城无布帐,每五垛架木为板屋。 木墙、土墙亦环庋板屋。 地当敌冲,则浚重壕,筑重墙,壕务宽深,密插竹签。 重墙用双层板片,约以横木,虚其中如複壁,中填沙石塼土。 筑二重墙筑物无定,或密排树株,或积盐包、糖包,及水浸棉花包,异常坚固。 其攻城专恃地道,谓之鼇翻。 土营而外,又有木营、金营。 组织诸匠,各营以指挥统之。 其总制至两司马皆如土营之制。 立水营九军,每军以军帅统之。 但未经训练,不能作战,专以船多威敌而已。 其旗帜亦有差等,伪东王黄绸旗,红字绿缘,方一丈;以下皆黄绸旗、红字,而以缘别。 如伪西王白缘,伪南王紫缘,伪北王黑缘。 伪翼王蓝缘,其尺丈长阔则以五寸递减。 豫王、燕王皆黄绸尖旗、红字、水红缘,国宗黄绸尖旗、红字。 其缘视何王国宗,即从何色,皆长阔八尺。 侯,黄绸尖旗,长阔七尺八寸。 丞相,黄绸尖旗,长阔七尺五寸。 检点,黄绸尖旗,长阔七尺。 以上皆红字、水红缘。 指挥,黄绸尖旗,黑字、水红缘,长阔六尺五寸。 将军至两司马,皆黄旗无缘,形尖,黑字,自长阔六尺以下递减至二尺五寸。 每一军大小黄旗至六百五十六面之多。 军中号令,惟击鼓、敲金、吹螺、摇旗。 凡起行出队,俱擂鼓、吹螺、摇旗以集众。 打仗则击鼓呐喊,收队则鸣钲。 有老军、新军、童子军。 尤善用间谍,混入敌营。 又能取远势,声东击西,就虚避实,其以进为退,以退为进,往往令人不测,堕其术中。 此其行军之大略也。 其服色尚黄。 伪天王金冠,雕镂龙凤,如圆规沙帽式,上绣满天星斗,下绣一统山河,中留空格,凿金为“天王”二字。 东王、北王、翼王冠如古兜鍪式,冠额绣双龙单凤,中立金字职衔。 国宗略同诸王式。 自检点至两司马,皆兽头兜鍪式,帽上龙以节数分等差。 如诸王九节,侯相七节,检点、指挥、将军五节,总制、监军、军帅三节是也。 袍服则黄龙袍、红袍、黄红马褂。 伪天王黄缎袍,绣九龙。 自诸王以下至侯相,递减至四龙。 检点素黄袍,指挥至两司马皆素红袍。 自伪王至两司马,皆绣职衔于马褂前团内。 仪卫舆马,诸王皆黄缎轿绣云龙,侯、相、检点、指挥皆红缎轿,将军、总制、监军绿轿,军帅、师帅、旅帅蓝轿,卒长、两司马黑轿。 至金陵,始建宫室,毁总督署,复扩民居以广其址,役夫万馀,穷极奢丽。 雕镂螭龙、鸟兽、花木,多以金为之。 伪王皆建伪府,冯云山、萧朝贵早授首,其子亦袭封建府。 其宗教制度,半效西洋。 日登高殿,集众演说,与人民以自由权,解妇人拘束。 定伪律六十二条,最为惨酷。 然行军严抢夺之令,官军在三十里外,始准掳劫;若官军在前,有取民间尺布、百钱者,杀无赦。 于安庆大星桥设榷关,拨炮船十艘,环以铁索,木筏横截江滨,以防偷漏。 九江、芜湖,及沿江州县岔河、小港地当冲要者,一律设立伪卡,徵收杂税。 此其建国大略也。 既都金陵,欲图河北,罗大纲曰:“欲图北必先定河南。 大驾驻河南,军乃渡河,至皖、豫一出。 否则先定南九省,无内顾忧,然后三路出师:一出湘、楚;一出汉中,疾趋咸阳;以徐、扬席卷山左,再出山右,会猎燕都。 若悬军深入,犯险无后援,必败之道也。 且既都金陵,宜多备战舰,精练水师,然后可战可守。 若待粤之拖罟咸集长江,则运道梗矣。 今宜先备木筏,堵截江面,以待战舰之成,犹可及也。 ”秀清方专政,不纳。 乃遣伪丞相林凤祥、李开芳、罗大纲、曾立昌率众东下,秀全诏之曰:“师行间道,疾趋燕都,无贪攻城夺地糜时日。 ”大纲语人曰:“天下未定,乃欲安居此都,其能久乎? 吾属无类矣! ”   二月,林凤祥等陷镇江、扬州,令吴如孝等留守,分据浦口、瓜洲诸隘。 向荣既复武昌,蹑寇而东,抵金陵,军孝陵卫,是谓江南大营。 都统琦善亦以钦差大臣率直隶、陕西、黑龙江马步诸军军扬州城外,是谓江北大营。 三月,向荣破通济门寇垒,袭占七桥瓮,夺获锺山围,歼寇无算,遂移大营逼城而军。 四月,漕运总督杨殿邦进攻扬州,毁城外木城土垒,东路寇悉避入城。 琦善、胜保先后督攻,五战皆捷。 凤祥留立昌踞扬城,驱妇女及所劫货财运回金陵;率三十六军北窜,分扰滁州,踞临淮关,陷凤阳府。 其酋朱锡锟、黄益芸等别率悍党犯浦口,攻六合,知县温绍原率乡团拒之,夜火其营,寇遁回金陵。 五月,大兵围扬州,杀敌逾万。 胜保自扬州蹑其后,力攻凤阳,寇遁河南。 杨秀清遣伪丞相吉文元由浦口窜亳州,偕林凤祥陷永城,犯开封。 省官兵击破之,又败之汜水。 寇奔黄河渡口,溺死无算。 杨秀清遣伪豫王胡以晃陷安庆,又遣伪丞相赖汉英、石祥祯攻九江、湖口,进围南昌。 湖北按察使江忠源驰援江西,入城固守。 凤祥等自汜水败退,犯郑州、荥阳。 六月,围怀庆,以地道攻城,不克。 镇江寇出城扑我军,战北固山下,伏寇纵火,七营皆被焚。 邓绍良退守丹阳,都司刘廷锳等督潮勇驰援。 寇退入城,复扰丹徒镇,刘廷锳复击退之。 向荣檄总兵和春与刘廷锳紥徒阳运河之新丰镇,寇始不敢南窜,常州获安。 寇之围怀庆也,立木栅为城,深沟高垒,我兵相持几至六旬。 讷尔经额亲督诸将分五路攻垒,毁其木栅,毙敌酋吉文元。 凤祥受重创,解围而遁,河北肃清。 八月,凤祥窜山西,陷平阳,直抵洪洞;窜直隶,踞临洺关,扰至深州。 赖汉英等解南昌围,入湖北,踞田家镇之半壁山。 九月,踞入楚要隘,水陆并进,陷黄州。 其窜深州者,旁扰栾城。 十月,窜天津,踞静海,屯独流、杨柳青诸镇。 汉阳之寇,分股北窜:一陷孝感、黄陂诸县,一由应城犯德安府,为防兵所遏,合众退黄州。 秦日纲等陷安徽桐城、舒城,侍郎吕贤基死之。 舒城既失,贼遂径扑庐州,陷之。 庐州者,安徽文武大吏之所侨寓以为省治者也。 十一月,秀全以扬州、镇江攻围急,遣赖汉英等领江西众,纠合仪徽党援扬州;又令由安徽宁国湾沚进薄高淳湖,窥伺东坝,图解镇江之围,我军均击退之。 寇复由三汊河进扑,死战不退。 扬州寇曾立昌突出,与赖汉英同窜瓜洲。 上以寇扰长江,非立水师不能制其死命,乃命在籍侍郎曾国藩练乡勇、创水师讨寇。 初,寇围南昌,城外寇垒仅文孝庙数座,官军屡攻不能克。 郭嵩焘偶获谍讯之,则寇皆舟居,其垒则环三面筑墙而虚其后,专蔽舟楫而已。 嵩焘因与江忠源议曰:“东南州县多阻水,江湖遇风,一日可数百里。 官军率由陆路蹑寇,其势常不及。 长江数千里之险独为敌有。 且寇上犯以舟楫,而官军以营垒御之,求与一战而不可得,宜寇势之日昌也。 ”忠源即具疏请饬湖南北、四川仿广东拖罟船式,各造战舰数千,饬广东制备炮位以供战舰之用,并交曾国藩督带部署,奉旨允行。 国藩遂治战船于衡湘,至是始成。 共募水勇四千,分为十营;募陆勇五千,亦分十营。 以塔齐布为军锋。 国藩亲统大军发衡州,水陆夹江而下。 初,镇江、扬州、仪徵、瓜洲四处寇互相应援,不得破。 十二月,琦善以扬州寇退,瓜洲势孤,督军攻复仪徵,乘胜追抵瓜洲。 杨秀清遣胡以晃率党十馀万攻庐州,巡抚江忠源昼夜抵御,以众寡不敌,城陷,死之。 四年正月,黄州寇张灯高会,总督吴文镕出其不意袭之,会大雪罢战。 越数日,秀清分兵设伏山岗,命其党率城军扑营,文镕拒战,伏起火发,十三营皆溃,文镕死之。 贼乘胜遂陷汉阳。 二月,扬州军进剿瓜洲,总兵瞿腾龙阵亡。 寇遣伪将孙寅山陷太平府,踞为巢。 自瓜洲结垒属于江,以达金陵,往来不绝。 秀清复遣石祥祯会汉、黄寇党溯江直上,陷岳州,溯流至铜官渚,逼近长沙。 曾国藩邀之靖港,而寇已由间道袭湘潭,副将塔齐布率兵千三百同水师血战五昼夜,毙寇数万。 论者谓微此战,寇溯湘源以达粤,直下金陵,首尾一江相贯注,大局不可支矣。 是月,参赞大臣僧格林沁攻克独流寇巢,静海寇复窜踞阜城。 僧格林沁攻毁堆村、连村、林家场三处寇垒,擒杀伪指挥、监军以下一百馀人,悉遁入城。 秀全念河北不能支,遣皖党由丰豆工偷渡黄河,窜山东金乡,进扑临清州,冀抒阜城之困。 三月,寇以地雷陷城,寻为我军攻复,窜冠县、郓城,复据曹县,筑木城拒守。 四月,胜保破其巢,追至漫口支河,逼溺水,伪丞相曾立昌、许宗扬皆溺死。 伪副丞相陈世保已先于冠县烧毙,悉数歼除。 踞阜城者即于是日全股南窜入连镇。 僧格林沁及胜保会军合剿破之,诛林凤祥;复破之高唐州冯官屯,生擒李开芳,磔之京市。 河北肃清,是后不复北犯,我军遂无后顾忧。 初,长江为寇往来道,荆州当四路之冲,至省道梗,特召荆州将军官文统军讨寇。 时沔阳、安陆、荆门、监利、京山、天门均陷,进窥荆州。 云南普洱营游击王国才奉调至,一战败之,重镇始安。 并克复监利、宜昌,寇遁洞庭湖,合股犯常德府。 先是李侍贤常与陈玉成、李秀成谋解金陵围,犯江西、福建。 伪启王梁成先犯陕西,后与捻合,欲犯湖南、河南,而陈玉成志在武昌、汉阳,乃领一队入梁子湖达武昌,渡江分犯,以全力图武昌,六月,陷之,并踞汉阳。 巡抚青麟自缢不死,弃城走,寻正法。 秀全以秦日纲留守武昌,授玉成伪殿右十八指挥;还陷田家镇,破广济、黄梅,连陷九江,升伪殿右三十检点。 杨秀清虽在军,而金陵之事一决于己,驿骑络绎,多稽时日。 向荣军孝陵卫,称江南劲旅,秀清忧之,既克武昌,遂驰还金陵,命石达开代守武汉。 官文自荆州下剿,克沔阳。 初,寇欲先取长沙,踞上游为破竹之势,而韦志俊略湘潭不得志,退踞岳州,筑垒毁桥,意图久抗。 我军水师设伏诱败之,七月,复岳州。 寇由城陵矶来犯,我军分五路迎击,毙伪丞相汪得胜等二人,获船七十六,歼贼千馀人。 塔齐布阵斩悍酋伪丞相曾天养。 闰七月,寇奔城陵矶,塔齐布策马率湘勇直入,毁营十三,毙二千人。 陆军既胜,曾国藩饬李孟群率水师追剿,荆河东、西两岸寇垒悉夷。 自此由荆入川,由岳州入湘,门户始固。 初,武昌失陷,上以杨霈代总督,台勇克京山、安陆,复天门,生擒孔昭文等正法。 馀皆下窜,踞沔阳州仙桃镇。 是月破其巢,并收复下游孝感、黄州、麻城诸县。 寇悉窜黄州。 时金陵寇分股啸聚于太平府,与镇江遥为应援。 向荣分兵四队击之,毙其伪国宗韦得玲、伪检点陈贽见、伪将军李长有、伪总制吴春和,遂复府城。 杨秀清自率战,围军不利,三路皆溃;退入城,谓韦昌辉等曰:“江南大营不走,吾辈无安枕日矣! 现其势方锐,不可敌也。 当乘其罢徐图之。 ”金陵寇以乏粮,驱妇女之老而无色者出城,听其自散。 尽取年十五以上、五十以下之妇女,指配给众,不从则杀之,守志者多自尽,死者万计。 八月,总督杨霈收复黄州府属蕲水、广济、罗田诸县。 曾国藩自克岳州后,议乘胜东下,先与塔齐布会攻崇阳,克之,生擒伪丞相金之亨等十一人。 惟廖二逃窜,复句结馀党,重失县城。 国藩亲督水陆诸军攻武昌、汉阳。 寇守城之法,不守陴而守险,洪山、花园两路皆精锐所在。 大军自螺山下剿,杨载福等率水师,罗泽南率陆师,三路同进,连克寇垒,焚毁敌船数千。 李孟群、塔齐布进薄武昌,寇宵遁。 杨昌泗亦攻汉阳,克之。 黄州府城、武昌县均收复。 九月,提督和春败寇庐江,擒伪监军任大纲等十七名。 下游知官军分路进剿,乃由田家镇纠党六千馀,一由兴国分抄大冶以拒武昌军,一踞兴国以拒金牛军。 罗泽南驰至兴国,败之,克州城。 塔齐布赴大冶,击毙千馀。 彭玉麟、杨载福抵蕲州,烧寇船九十馀艘。 十月,楚军攻半壁山,寇置横江铁锁四道,拦以木牌,遍列枪炮。 杨载福等率水师至田家镇,会陆师进攻,乘风纵火,破其垒,燔舟一万有奇。 陈玉成弃蕲州窜陷广济,联合秦日纲、罗大纲等分扼要隘。 塔齐布渡江追之,收复广济。 寇退踞黄梅,黄梅为湖北、江西、安徽三省总汇之区。 寇死拒,以万馀守小池口抗水师,以数万拒大河埔,以万馀紥北城外,又以数千游弋联络之。 塔齐布与罗泽南登山下击兜杀,陈玉成缒城而逸,遂克黄梅。 玉成自请罪,而秀成反加伪勋号曰成天裕。 时捻匪蜂起,粤寇与之联合,或令分扰,或令前驱,以牵制我军。 秀成由庐州踞舒城,并扼桐城大、小二关,阻我南路之师。 二关为安庆通衢,屡复屡失。 京堂袁甲三檄参将刘玉豹、举人臧纡青等战夺两关,斩其目吴凤珠等十二名,进抵桐城。 庐江寇纠安庆党来援,我军兜戮殆尽,而潜山援寇复至,臧纡青殁于阵。 十一月,国藩进军九江。 玉成自黄梅败后,复纠安庆新到之众踞孔垅驿、小池口,与对岸九江相句连。 李孟群七战七捷。 塔齐布与罗泽南等由北岸进至濯港,进攻孔垅驿,破土城,纵火焚街市,寇无得脱者。 小池口寇闻之,亦遁。 乃调陆军攻九江,水师乘胜攻湖口,大纲趋救,大战梅家洲,毁小河簰船、沙洲桥垒。 十二月,萧捷三率水师驰入鄱阳湖内,追至大姑塘。 石达开联船为卡断其后,捷三不能返,遂与外江水师隔绝。 达开潜以小舟驰袭国藩坐船,国藩跳入罗泽南营以免。 大军之攻九江也,败寇收合溃散,分三道东陷黄梅。 值岁除,潜至广济,火杨霈大营,霈突围出,不敢入武昌,走保德安。 五年正月,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克上海县,县自三年秋陷于贼,至是始复。 秀全令皖寇大举犯湖北,中道自小池口沿江陷黄、蕲;复分党从富池渡江西,陷兴国、通城、崇阳、咸宁、通山,且掠江西武宁,所至胁众以行。 湖北巡抚陶恩培甫莅任数日,时总督在外,未及议守备。 城中兵仅二千,徵兵半途闻警皆溃去。 湖北、江西方千里,旬日骚然矣。 始寇之起,所行无留难。 其踞省府,胁取民财米。 行道掠人夫,不用则遣还,未尝增众。 及屡败,乃结土寇屯城镇,颇收拔悍鸷者,而任用石达开、陈玉成等,极称得人之盛。 自汉口进襄河,上犯汉川,扰沔阳,进犯武昌,踞汉阳府城。 沿江筑垒,并于汉阳下南岸嘴高筑炮台,以阻下游之师。 时江西寇入腹地陷饶州。 国藩亲至南昌,修整内湖水师,与罗泽南陆军相依。 二月,韦国宗等攻陷武昌,巡抚陶恩培等死之。 寇溯汉江而上,以岳家口、仙桃镇为老巢。 上以胡林翼巡抚湖北,国藩进吴城镇,屡书与议东南大势,以武昌据金陵上游,宜厚集兵力为恢复计。 四月,陷德安府,杨霈退走襄阳,上褫其职,以官文为湖广总督。 国藩屯南康,思整军出江谋进取,然寇已由都昌陷饶州,别由东流、建德窥乐平,屯景德镇,东犯祁门、休宁诸处。 而湘军仅万馀人,水陆分为四:李孟群等水师回援武昌,塔齐布留攻九江,罗泽南入江西攻饶州,国藩收萧捷三水师三营屯南康。 罗泽南奔走往来,克广信府,收景德。 寇之踞徽州者,与土匪相结,据险以抗我军。 浙军出境击寇,复徽州,乘胜克休宁、黟县、婺源,生擒伪将军、两司马等八名。 秀全命北固山、镇江、瓜洲、金山四路,约期进犯扬州。 托明阿伏兵九洑洲,迎击破之,断铁锁船链,焚船三百。 诸路寇被创而遁。 饶州之寇分据乐平、德兴、弋阳,江西军率水陆师往剿。 寇出五队来扑,不克而奔,郡城立复。 秀全以金陵山三山为滨江要区,以精卒守之,水师不能上驶。 托明阿督水师总兵吴全美沿江扫荡,焚船二百馀艘,获拖罟、快蟹等船二十五艘、大小炮八十馀尊,生擒伪先锋陈长顺等六十一名。 吴全美乘势上山,蹋平营卡。 江西肃清,水师始棹行无阻。 五月,秀全谋袭金口,断楚军粮道。 林翼督军屡战,斩其伪丞相陈大为等,进屯纸坊,逼省城小东门。 寇潜自他门出掠。 林翼建议先攻汉阳,扼涢口、蔡店要隘,绝窜湘之路;开濬江堤,以水师腹背攻之,则汉阳可破,而鄂省咽喉已通,不难并力于武昌矣。 初,寇由府河入湘,所过州邑悉残破无完土,复为官文伏军所狙击,分途溃退。 六月,收复云梦、应城,二城者府河出入要道也,寇失之,大恐。 我军进攻德安,断其出入,寇始不敢窥伺荆襄。 七月,塔齐布卒于军。 寇陷义宁,国藩遣罗泽南出奇兵复之。 寇严守襄河蔡店,上通德安,下达汉镇,互为应援。 十二月,彭玉麟克蔡店,水陆并进,毁襄河铁索浮桥,蹋平南岸敌巢,而下游塘角、汉阳、大别山营垒焚毁殆尽,德安之寇益蹙。 林翼既克蔡店,而汉川为蔡店后路,寇据此游行冲突,德安亦资以通声气。 林翼与官父会军克复汉川,武汉首尾始联络一气。 芜湖之陷几二载矣,江、皖往来道梗。 寇以为上下关键,水则联舰,陆则砌台,我军屡攻不能拔。 是月,向荣督军分道击之,县城始复。 楚南军亦攻复湖口、都昌。 八月,按察使李孟群守金口,崇宁寇句结武昌城党分道来扑,陆营失守,林翼亦败于奓山,退保大军山。 寇势复炽,分扰汉阳,并绕道袭陷汉川。 九月,官文、林翼檄调罗泽南援武汉,泽南上书请率所部以行,谓:“得武昌乃可控制江、皖,屏蔽江西,而后内湖外江声息可通,攻九江始操胜券。 ”国藩从之,乃部署援师五千人,自义宁趋通城。 寇闻我军至桂口,分众来援,设木城重壕自固。 泽南会军克之,进攻崇阳。 桂口寇退入崇阳,密约通山来援。 桂口与湖南、江西、湖北交界,形势奥衍,米粮充足。 曩伪丞相锺酋义宁败后,踞此修土木城,跨山引涧,袤斜六里,欲踞一隅以掣三省之师,伺隙而动。 泽南移得胜之兵先夺是隘,进克崇阳,焚寇垒,驰赴羊楼司扼敌上窜。 十月,克复庐州。 庐州陷已三年矣,守之者为伪豫王胡以晃,与我军大小数百战,死伤万馀,皆受创而去,是月始克之。 其据德安者,众不过数千,恃武汉为下游奥主,襄、府二河群蚁聚。 我军胜东挫西,疲于奔命。 至是官文督兵力战,守城寇党陆长年、马超群潜赴大营投诚,约为内应。 值大风雨,放火开门纳师,遂复其城。 时寇之牵制我军者三路:自随、枣至襄阳为北路,武昌上下为南路,汉川中路。 尾潜、沔,首德安为尤要,屡收屡陷。 官文督军分四道齐集汉川,克之,遂率兵东下,与林翼合谋武汉。 石达开自安庆率三万人上援武昌。 泽南会林翼夹攻,连克蒲圻、咸宁;至金口,会攻武昌,破城外敌垒,驻军洪山。 寇之踞武昌者,城外大垒八、小垒二。 林翼与战,泽南袭之,破大垒一、小垒二。 李孟群亦薄攻汉南,与官文军相声援。 水师往来南北烧敌船,都兴阿以马队护之。 群帅辑和,寇益不得逞。 汉阳城外自龟山沿河而下,敌船林立。 上游入江之梁子湖,下游金牛镇,群寇赴援。 水陆各军督团勇犁巢扫穴,武汉外患至此尽除。 秀全以瓜、镇屡挫败,图往援,十一月,出龙脖子等处。 向荣饬张国樑败之仙鹤门、甘家巷,又战七霞街,毙伪丞相周少魁等四十名;追至石埠桥,馘二千馀,逃入城不敢复出。 秀全于对江九洑洲筑石垒,浚深壕,悉锐守之,为金陵屏蔽。 寇窜江北,以此为出路,屡攻之未下也。 六合知县温绍原克其垒,后复为寇据,同治二年始复之。 瓜洲、镇江一水相望,两城往来无阻,并时有合窜扬州图北犯意。 扬州军与瓜洲相持已二年馀,托明阿以日战无效,谕士民筑长围于瓜洲之北以扼之,至是围成。 寇水路分扑,大败去,夺其簰船,生擒伪参护郑金柱等十名。 吉尔杭阿既克上海,移军镇江,是月营小九华山。 又于黄鹤山、京畿岭筑城置炮台以逼之,并为地道轰城,寇死拒不得入。 十二月,无为寇纠合安庆、芜湖诸党东下,图解镇江之围。 芜湖下至扬州,沿江汊河套港皆寇通薮。 向荣檄水师溯江会攻,败之神塘河,又败裕溪口援寇于陶阳浦,生擒伪检点赵元发、伪将军王化兴等数十名。 十二日,秀全遣李秀成等援镇江,我军御之石埠桥,寻由江州下窜下蜀街。 先是杨秀清调上游芜湖,江北和、含及庐州众还江宁,统以李秀成及伪丞相陈玉成、伪春官丞相涂镇兴、伪夏官副丞相陈仕章、伪夏官正丞相周胜坤,取道栖霞、石埠,而豫遣城寇四出絓我军。 向荣大营存兵不敷分布,檄芜湖邓绍良分军为张国樑、秦如虎应援,令吴全美以师船攻大胜关,以分敌势。 明安泰严堵秣陵关,咨吉尔杭阿等守丹阳,以固苏、常要隘。 初,泽南既去江西,石达开乘虚复入义宁,败江西官军,陷新昌、瑞州、临江、袁州、安福、分宜、万载。 江西、湖北隔绝,军势不能复振。 曾国藩飞调副将周凤山统九江全军往援,遇寇樟树镇,以钩连枪败其藤簰手,并会水师毁敌船,新淦寇闻风窜走,遂复其城。 六年正月,石达开陷吉安,乃由湖北入通城。 达开悍而多诈,肆扰江西,不急犯省城,不直指南康,先旁收郡县,遍置伪官,迫其土民,劫以助逆,因粮因兵,愈蔓愈广。 其陷瑞州者为伪检点赖裕新,先陷袁州者为伪豫王胡以晃,先攻临江后攻吉安者为伪春官丞相张遂谋。 广东土匪入江西者,以周培春党为众。 又匪目葛耀明、邓象等均于瑞州入达开大股之中,匪目王义潮、刘梦熊分屯吉安、泰和,亦与达开合并为一。 达开久居临江,为上下适中之地,凶悍之众,皆萃于此。 南则窥伺赣州、南安以通粤匪,北则踞守武宁、新昌以通九江。 达开进攻南昌,周凤山以九江全军守樟树镇。 时达开众才数千馀,乃张灯火山谷间为疑兵,率敢死士乘夜来袭,我军不战而溃。 凤山走南昌,国藩亦移军省城。 秀全益以皖、赣诸事付达开,寻陷进贤、东乡、安仁,破抚州。 未几,建康、南昌相继失。 泽南念国藩艰危,日夜忧愤,督战益急。 秦日纲婴城待援,士卒多伤亡,阴穴城为突门。 会达开率九江援党至,开城迎之。 泽南要之突门,寇出直冲泽南军。 泽南三退三进,军几溃,枪丸中左额,收军还,创发而殁。 以李续宾领其众。 续宾初建议分屯窑弯绝寇粮,既代泽南,仍屯洪山,以游兵巡窑弯、塘角间。 古隆贤率万人来援武昌,约城寇举燧为识,林翼谍知,佯举火,城寇出,陷伏大败。 达开援众号十万,林翼分水陆力战,焚敌船七十,平八十垒。 武昌寇大窘,城守益固。 而江西请师日数至,义宁寇复犯崇通,九江寇合兴国、大冶土寇自武昌县进至葛店,谋袭巡抚大营。 林翼以江西待援,分军四千一百人,以国藩弟国华统之,率刘腾鸿、刘连捷等道义宁,收咸宁、蒲圻、崇阳、通城、上高。 湖南所遣援军将刘长佑收萍乡,萧启江收万载。 国藩命李元度收东乡,周凤山等收进贤,刘子淳收丰城。 五月,毕金科将千人防饶州,陷,旋收复。 黄虎臣将三千五百人攻建昌,遇寇死。 六月,彭玉麟收复南康。 七月,刘腾鸿至瑞州,战寇,走之。 是时江西列县陷者四十馀城,广东和平土寇犯定南、安远、信丰、长宁、上犹、崇义、雩都,省城不能救,军报数月不相闻。 瑞州居江、湘之冲,有南北城,中隔一河。 刘腾鸿援南城,韦昌辉自临江来援,至北城,遽挑战,腾鸿乘其弊攻之,从北岸渡河抄其后,南城兵角其前,寇大败。 至是江湖路通,自长沙以至南昌无道梗忧。 寇自陷吉、袁、瑞、临诸府,大修战船,议秋间围攻省城。 瑞、临寇船出而下,湖口寇船入而上,困我水师,复于生米口筑立坚垒。 七月,由松湖带战船三十馀艘、陆寇千馀,将抵瑞河口,我水师侦知,豫钉排椿。 寇甫至,我军冲入,纵火焚之,复堵城寇于临江口,焚其船垒。 生米口之寇闻之亦遁。 八月,刘腾鸿等败临川伪指挥黄某,收复靖安、安义。 宁都土寇袭陷建昌、铅山、贵溪,围广信。 浙将饶廷选赴援,寇遁走。 时江西寇势浩大,党类众多,欲以全力困江西。 自去年十一月至本年二月,以石达开为主;三、四、五月,以黄玉昆为主;六、七月,以韦昌辉为主。 九江则林启容,瑞州则赖裕新,湖口则黄文金,抚州则三检点,建昌则张三和,袁州则李能通,皆剧寇也。 统计江西境内近十万人。 九月,国藩视师瑞州,李元度以抚州不克,饷益绌,乃分军略旁县募粮,且分寇势,遂收宜黄,复崇仁。 是日城寇出攻江军,林原恩败死,元度突围免。 抚州军俱溃,元度移屯贵溪。 十月,复陷宜黄、崇仁,分陷金溪。 福建援军将张从龙援建昌,军溃,特诏起黄冕知吉安府,率军往,以国藩弟国荃为军主。 当是时,江西军分为四,湘军最强。 国藩居水军中,刘长祐屯袁州,派队攻克分宜,援寇路绝。 十一月,伪将李能通启西门纳官军,袁州复。 国荃收安福。 江西诸军稍振。 初,武昌久不下,林翼谓战易攻难,以分兵牵寇断其援路为要。 是月,唐训方等败石达开于葛店。 寇增召战舰复犯葛店,蒋益澧总六营往,逆战,克之。 追奔至樊口,合水师燔其船,入武昌县城。 石达开愤樊口之败,大集党万馀,由广济、蕲水、黄冈至汉镇,密约伪丞相锺某坚守以待。 官文获其伪谍,令都兴阿、多隆阿马步兜击,寇大溃。 我军乘胜攻黄州,不能克。 舒兴阿、舒保等将马队四百人渡江,寇于青山、鲁港间增十三垒相持。 水陆合击破之,追奔至葛店。 寇慑于骑军,乃大奔。 自是水陆马步相辅,军势日盛,益募陆军五千、水军十营,增长围困之。 武昌、汉阳同克复,击毙伪丞相锺某、伪指挥刘满,生擒伪将军、师帅、旅帅、两司马五百馀名。 武昌寇分七队突门出,生擒伪检点古文新等四人,毙先锋悍党八百馀,死两万有奇。 盖武汉自五年三月失守,至是已二十馀月矣。 寻复武昌县、黄州、兴国、大冶、蕲州,民兵复蕲水、广济、黄梅。 陈师九江城下。 十二月,国藩至九江劳军,议统水师决取九江,以联络内外。 乃派千总张金璧等复建昌。 李续宾追寇东下,复瑞昌。 进攻九江,派军复德安。 刘长祐由袁州赴分宜,寇退踞新喻溪,遇之宝山,降将李能通匹马冲阵,寇退入城,我军随之人,寇出东门遁。 湖南援军将刘拔元等收永宁、永新、莲花厅、崇义、上犹。 寇陷镇江至是四年矣,是年京口为张国樑所迫,秀清命四伪丞相李秀成、陈玉成、陈仕章、涂镇兴往援。 秀成欲一人渡江,潜往京口,约兵夹击,无敢应者。 玉成乃夜乘小舟潜越水寨,纵兵击国樑军,秀成登高见城中兵出,遣镇兴、仕章当敌,而自率奇兵绕国樑军后击之。 乘胜击丹徒,和春败走,遂渡瓜洲攻扬州,陷之。 托明阿军溃退北路,诏德兴阿代领其军。 伪顾王吴如孝守镇江,分兵踞高资。 古尔杭阿檄知府刘存厚扼之,金陵寇大恐。 秀清遣悍党数万出句容来援,吉尔杭阿中炮死。 存厚翼其尸不得出,亦战死。 向荣急遣张国樑会救,克之。 秀成以扬州孤悬江北,留守不便,遂弃去,窜回金陵。 当是时,向荣、张国樑负众望,称江南劲旅。 然频年征战,餽饷乖时,士卒常忍饥赴敌,颇缺望,又分兵四出,所部兵力过单。 杨秀清知可乘,请于秀全,定夹攻大营之策。 五月,密约吴如孝率镇江寇自东而西,拊大军之背;金陵寇自西而东与相应,更命溧水、金柱关诸寇旁出横截。 秀清自率劲旅出广济门,先遣赖汉英率紫荆山诸党攻七桥瓮以挑之。 向荣、张国樑狃常胜,并力截杀,汉英忽少却,向荣益策大军赴敌。 吴如孝以镇江党突薄之,大营空虚,守兵惊散。 向荣见大营火起,退无所据,军立溃。 寇数路乘之,大军死伤遍地。 国樑独以身翼荣出,稍收败卒退保丹阳。 寇筑垒围之,向荣以病不能进,乃以军事付国樑,一恸而绝。 向荣既死,寇举酒相庆,颂秀清功。 秀全益深居不出,军事皆决于秀清,文报先白其府,刑赏黜陟皆由之,出诸伪王上。 如韦昌辉、石达开虽同起草泽,比于裨将。 大营既溃,南京无围师。 秀清自以为功莫与京,阴谋自立,胁秀全过其宅,令其下呼万岁。 秀全不能堪,因召韦昌辉密图之。 昌辉自江西败归,秀清责其无功,不许入城;再请,始许之。 先诣秀全,秀全诡责之,趣赴伪东王府请命,而阴授之计,昌辉戒备以往。 既见秀清,语以人呼万岁事,昌辉佯喜拜贺,秀清留宴。 酒半,昌辉出不意,拔佩刀刺之,洞胸而死。 乃令于众曰:“东王谋反,吾阴受天王命,诛之。 ”因出伪诏,糜其尸咽群贼,令闭城搜伪东王党歼焉。 东党恟惧,日与北党相斗杀,东党多死亡逃匿。 秀全妻赖氏曰:“除恶不尽,必留后祸。 ”因说秀全诡罪昌辉酷杀,予杖,慰谢东党,召之来观,可聚歼焉。 秀全用其策,而突以甲围杀观者。 东党殆尽,前后死者近三万人。 时石达开在湖北洪山,黄玉昆在江西临江,闻乱趋归。 达开颇诮让昌辉,昌辉怒,将并图之。 达开缒城走宁国,昌辉悉杀其母妻子女。 秀全责以太过,昌辉负诛秀清功大,不服,率其党围攻伪天王府,秀全兵拒败之。 昌辉遁,渡江为逻者所获,缚送金陵磔之,夷其族,传首宁国。 甘言召达开回,既至,或谓达开兵众功高,请留之京师,解其兵柄,否则又一杨秀清也。 秀全心动,乃命如秀清故事辅朝政。 达开危惧不自安,其党张遂谋曰:“王得军心,何郁郁受人制? 中原不易图,曷入川作玄德,成鼎足之业? ”达开从之,乃还走安徽,约陈玉成、李秀成偕行,二人不从,益不能还金陵。 于是始起事诸悍党略尽,乃以伪春官正丞相蒙得恩为正掌率,调度军事;伪成天豫陈玉成为右正掌率,伪合天侯李秀成为副掌率,兵事专属秀成、玉成,均听蒙得恩节制;而内政则秀全兄弟伪安王洪仁发、伪福王洪仁达操之。 时我军自克复庐州,寇党窜踞三河,分营金牛,一路壁垒相望,屡抗我师。 八月,和春督军乘夜逾壕火其药局,梯城而入,寇仓皇夺门出,追毙之巢湖。 生擒伪指挥张大有、伪将军秦标盛等十一名,歼贼五千馀。 江南军克复高淳。 九月,击败句容、溧水,二城近金陵为犄角。 金陵闻其败,气阻,大营始安。 巢县者,寇之老巢也,其水陆连营无数,所掠粮饷悉输金陵。 巡抚福济与编修李鸿章督军攻复之。 庐州所属州邑以次肃清。 七年正月,湖南援军吴坤修克安义、靖安,与民团会攻奉新,寇弃城遁。 武昌之陷也,曾国藩遣彭玉麟援鄂;及石达开躏江西,连陷瑞、临、袁、吉、建、抚诸郡,又檄玉麟赴援。 寻国藩以父丧归,上命彭玉麟协同载福调度军事。 九江为江西重镇,皖、楚咽喉,寇力争天险,汇踞九江,而以对岸黄梅之小池口为外蔽,进以犯湖北,退以扰赣、皖,游行掉臂,防不胜防。 大军自达九江、宿松,诸酋聚众数十万,城于小池口,以遏官军,图上窜。 是月寇分三路入犯,距黄梅县城数十里,知县单瀚元请空城诱入,都兴阿从其计,伏军四起歼之。 寇弃城走,截斩其伪捣天侯陈某,伪天王壻锺某、曾某三名。 小池口寇闻之丧胆,乃筑坚城为固守计;复于段窑、枫树坳、独山镇诸处依山砌石,为垒数十,引水浚壕,阻我军东下。 都兴阿遣鲍超、多隆阿、王国才等分攻,悉平其垒。 四月,玉成犯湖北,众号十万。 李续宾壁小池,鲍超移屯黄梅,遏其冲,分途迎击,大破之,军威始振。 五月,李续宾攻九江,掘长壕困寇,设伏败之马宿岭、茶岭诸处。 越旬馀,安庆寇来援,合城寇三万,蜿蜒数里。 我军水陆会剿,连战皆捷。 闰五月,玉成复犯湖北,大小二十五战,亡七千有馀。 时蕲、黄一路寇猖甚,蕲州诸军并挫,赖舒保力战,水师左光培扼巴河,得免上窜。 官文令唐训方增军守要,约都兴阿力扼黄梅,严防后路。 以是黄州上下烽火不绝,而武汉帖然无恙。 六月,续宾浚长壕合水师力攻九江,宿松、太湖群寇纠合皖省饥民十馀万乘虚图武汉,且解九江之围。 寇据黄梅、广济、蕲州、蕲水,分四路进,大小五十馀战,死万馀而势不稍衰。 初小池口之捷也,浔阳、湖口立望廓清;及皖寇上援九江,陆军梗阻,而上游水师又难骤撤,楚军马队不及万,寇所窜伏,崎岖泥淖,马队几无可施。 惟将士一心,屹然不为所撼。 杨载福、李续宾督水陆上援,多隆阿、鲍超攻贼童司牌,败之十里铺。 寇造浮桥河中,东通北湖,西达武穴。 续宾渡江平南岸寇屯,水师复焚寇艇,毁浮桥,寇不得逞。 七月,黄梅寇以弱兵守垒,而以强悍骁勇者遍伏村落。 多隆阿侦知,约鲍超直冲村落,毙五千馀,而其在蕲、黄者仍不下数万。 官文督军五路进攻,杜其上窜,擒渠扫穴,蕲、黄路通。 寻又大破皖寇于黄冈、蕲水界,克复瑞州,我军直抵小池口。 小池口与浔城隔江对峙,为江、皖入楚冲途。 寇垒石为城,深沟高垒。 胡林翼以寇焰正衰,约诸军先拔小池口,亲督唐训方、李续宜等由蕲水达黄梅坡下,建碉以塞宿松上窜之路。 侦知城内爨具已毁于炮,炊烟断熄,乃令水陆环攻,射火入城。 我军乘乱而登,寇尽殄灭。 全楚始一律肃清。 江西军随复东乡。 东乡隶抚州,寇踞之以为抚州保障,复陷万年诸县。 八月,将军福兴冒雨进攻,纵火平塘,绝寇窜路。 平塘者,附城往抚州之冲也。 寇果弃城而遁。 初,寇踞石钟山,守湖口两岸,致水师隔绝。 九月,克湖口,连破梅家洲,燔石钟山寇巢,殪万馀。 内湖外江至今三载始合。 载福以取九江当先援彭泽,彭泽南有小孤山,寇筑城其上以守彭泽,为九江声援。 载福会军攻克县城,尽扫小孤山寇巢。 下游巨险悉夷。 大军回向九江。 十二月,长祐会攻临江府,拔之。 寇窜湖北兴国州,复为续宾所歼。 馀众仅二百,皆凫水而逸。 寇之自楚北败窜回皖也,纠合河南捻匪,扑庐州及巢县、柘皋。 我军进平柘皋寇垒,火巢湖派河两子铺寇船,寇踪遂绝。 先是江南水师提督李德麟率红单船入皖,寇遏之繁昌县峡口,不得上,七阅月矣。 载福督师东下,焚夺陈玉成所派战船略尽。 连日焚华阳镇,复望江、东流,疾趋安庆,破枞阳大通镇,进克铜陵,驰入峡内,与红单船合。 寇望风瓦解,逼泥汊伪城,李成谋掷火焚之,斩戮过当。 时江西寇纠党二万馀,由浮梁、建德、都昌、鄱阳窜湖口,而宿松、太湖寇愤九江之败,纠党五六万,麕集于枫香驿、仙田铺等处,声势相依。 官文檄唐训方壁陈园,固蕲州门户。 多隆阿、鲍超等迎剿太湖,李续宜会水师分三路直捣,毙寇二万馀,寇势大挫。 江南大营之退驻丹阳也,秀成踞句容,屡出窥伺。 正月,国樑独率精卒间道抵城下,毁其外垒,毙寇千数百名,寇不敢复出。 二月,金陵、安庆寇侦溧水势蹙,纠众至邬山,筑垒为援。 和春乘寇营未定,邀而败之。 寇渡河复结四垒,江南军三路败其众,合兵攻溧水城,前后平寇垒二十六座,歼三千,毙伪靠天侯以下十馀名。 移营已及一年,战功此为最烈。 四月,瓜洲以我军围攻久,势频危,乃出背城计,水陆并扑,战土桥西里铺,不胜;复以战舰分两路进:一沿港助势,一渡江他扰,均为我水师所歼。 寇之聚溧水者,屡招援党攻大营,死万馀,复于邬山筑垒数十以抗我军。 五月,总兵傅振邦破其外垒,继以火攻城。 副将虎坤元乘内乱,斩守城悍酋而入,遂复其城。 溧水既克,和春进规句容,与溧水相犄角。 寇结外援,声势尚壮。 国樑会军围攻,而自帅亲兵冲入,刺黄衣悍目数名,寇奔溃。 和春进冲内壕,国樑首先登城,寇尸山积。 闰五月二十五日,收复县城。 九月,镇江寇出城至甘露寺,迳扑大营,和春迎剿败之。 寇欲西窜接应金陵,国樑密于高资增营扼塞,寇亦筑垒,运粮河北。 国樑遣参将余兆青等毁其炮台,而自率亲兵渡河,会水陆诸军鏖战六昼夜,沉巨船十馀艘,削壁垒二,生擒魏长仁等六名,斩俘无数。 寇之踞瓜洲者,遥联金陵,近接镇江,阻官军进剿之路,历五年矣。 适南岸寇援创于和春,德兴阿乘其隙,檄大军逾城而入,遂下瓜洲。 十二月,国樑大捷于瓜洲南岸,阵斩伪王,夺垒十七,遂围镇江。 秀全四遣众援,均为虎坤元所破。 国樑督军攻四门坏垣,夺复其城,逸出者沿江搜杀近万人。 惟吴如孝溃围遁入金陵,复窜聚安庆。 而潜山太湖之寇又陷霍山,旋退出,欲从罗田、麻城上窜,踞独山、西河口为营。 官文调马步军兼程驰防豫、皖交界之处,以固楚疆。 八月,皖寇纠豫捻谋援金陵,犯商、固,扰光州、六安,窥伺随、枣一路。 而太湖、渡石牌等处寇党连营三十里,众六七万,乘我军度岁,窜近蕲州,寻又窜荆桥、好汉坡诸处。 多隆阿迎剿,败之仙田铺、风火山,追抵太湖,连营宿、太以扼寇冲。 而秦日纲遣其党北趋,避实击虚,谋犯蕲州。 蕲水、六安之寇亦并力上窜,陷英山县,分七路窜罗田。 罗田知县崔兰馨连日鏖战,收复英山。 守备梁洪胜等督楚军擒伪丞相韦朝纲。 寇出黄花岭,窜楚境枫树坳等处。 都兴阿遣将往南阳河迎击。 寇筑垒北岸,我军潜伏北岸山谷中,而列阵南岸。 寇渡河而南,我军邀击之,乘胜北渡。 寇阵山腰,溃寇踵至,伏兵起,毙寇无数。 楚军势大振,宿、太诸营始纾后顾忧。 时秀全大会诸党,饬陈玉成为前军主将,以潜、太、黄、宿为根据,敌我上游楚师;杨辅清为中军主将,以殷家汇、东流为根据,敌我中路曾军;李侍贤为左军主将;李秀成为五军主将。 二月,和春攻破秣陵关,关为金陵南面外蔽,寇所严守者也。 三月,和春率张国樑等围攻金陵。 会秀全张筵饮群党酒,流丸坠秀全膝下,群骇愕。 秀全曰:“予已受天命,纵敌兵百万,弹丸雨下,又将如予何! 况和春非吾敌也,诸将弄彼如小儿,特供一时笑乐耳,奚恐为? ”初,寇屡伺我军懈,悉锐出犯,冀解其围,而雨花台争之尤力。 和春严为防儆,寇果由雨花台攻大营,大败之。 和春、张国樑作长围困寇,度地势险夷,沟而垣之,凿山越水,周城百馀里。 诸营大小相维,绝寇应援,秀全大惧,诫各门严备。 潜结垒于寿德州,屡突长围,不克,死者枕藉。 当是时,石达开在蜀,杨辅清窜闽,林绍璋败于湘,林启荣围于九江,黄文玉坐困于湖口,张朝爵、陈得才孤守皖省,陈玉成坐守小孤山、华阳镇一带,秣陵又陷,金陵老巢声援殆绝。 而粮食尚充足,上游诸州县皆为寇据,呼吸可通,故寇虽危蹙而未遽颠覆。 我军屡围金陵,玉成多方抗拒,而秀成出陷杭州,以掣围师之肘,我军不动。 玉成乃自潜山、太湖下江浦,伺官军之虚,悉众攻大营,以冀解围。 苏、常相继而陷。 四月,李续宾、杨载福会攻九江,九江为金陵犄角,南岸肃清,专力攻九江。 城寇被围久,以数千人撄城,植蔬种麦供军食,其守愈暇,频伤攻城军士。 嗣地道成,城破而复完。 杨载福督水陆十六营攻四门,地雷再发,城崩百馀丈,诸军跃登,毙寇万六七千。 出城者水师扼之,俘斩无遗。 林启荣、李兴隆均败死,磔其尸。 九江既克,寇党无固志。 楚南军先后收复新淦、崇仁,下抚州,克安乐、宜黄、安丰、新城诸县,收复建昌。 国荃攻吉安,旁克吉水、万安二县。 于是江西陷城收复八九矣。 寇党畏慑,金陵寇亦穷蹙。 秀全力图外扰,乃命寇将窜皖南北及闽、浙诸省,冀大军分援,以牵我师。 玉成勾结捻首张洛行、龚瞎子。 众号十万人,踞麻城,四门筑五十八垒,沟堑重叠,据险自固。 而安庆暨英、霍诸寇又陷黄安,冀窥汉阳、德安,取道北窜。 官文檄续宾上援,以纾麻城之患。 先是秀全命赖汉英掠江西,皖寇入福建,陷政和县、邵武府,遂陷浦城,分扰建宁。 五月,我军克复黄安、麻城,斩伪丞相指挥数十人;追至商城,并进剿太湖、潜山、英山、霍山诸寇。 其党窜踞东安者,图为江南北声势。 和春督军立复县城,金陵寇愈形危蹙,急思溃窜。 和春派水师分剿繁昌,毁其坚垒土桥,进破峨桥、鲁港等处。 城寇愤恚,出太平、神策门分犯大营,张玉良、冯子材等陷阵败之,寇退。 遂攻金川门,悉毁东北城外垒栅。 石达开乃自广丰陷江山县,金华、衢州、处州三府属邑焚掠殆遍。 浙军败之寿昌七里亭。 六月,寇窜全椒,踞滁州、九洑洲等处,浙军大败之,进克武义、永康、常山、江山、开化、缙云、宣平,衢围亦解。 寇悉窜处州,陷之,周天受督军克复。 会闽寇蜿蜒猖獗,所复各城旋失,又陷松溪、崇安、建阳等县,建宁府亦被围。 浙江巡抚晏端书檄将驰援闽省,又出师江山界,剿浦城寇巢。 是时,上以浙、闽寇并起,乃起曾国藩率江西湘军援浙,旋命改援闽。 国藩自铅山进军,寇大惧,图牵制之计,分万馀人犯江西,围广丰、玉山,入踞安仁。 闽军遂克光泽,收建阳,解顺昌围,连复松溪、政和、宁化、崇安,破浦城老巢。 复邵武府,闽省肃清。 国藩移军弋阳,亲督水陆各军克复安仁县城。 八月,克吉安,擒伪先锋李雅凤、伪丞相翟明海,正法。 江西列城皆复。 进攻太湖,前月寇陷庐州,巡抚翁同书告急于续宾,官文以太湖方血战有功,疏留之。 时寇于东岸及枫香铺、小池驿、东山头各筑营垒,续宾等分段攻城,焚其火药库,寇众骇散,遂克太湖,乘胜抵潜山。 潜山石牌为南北要冲,寇屡集党与援应,抗我东征之师。 都兴阿等营北门彰法山,马步并进,寇败溃,毙七八千,遂复县城。 我军分二路平上下石牌老巢。 九月,玉成自潜、太会九洑洲群寇下江浦,伺官军之虚,疾攻浦口,以冀解金陵之围。 我军进退争一桥,遂大挫。 和春派兵来援,寇分军缀之,仍力扑浦口。 江北大营遂失陷。 迭陷江浦、天长、仪徵。 并分攻六合,德兴阿遁。 扬州贼破南门入,扬州陷。 进犯邵伯县,国樑率军渡江。 会北军克复府城,移攻仪徵,亦克之。 亟引兵救六合,阻于寇,不得骤进。 寇穿地道陷城,补用道温绍原赴水死。 寇渡江陷溧水,筑垒江蓝埠诸处,为扼要持久计。 十月,和春遣总兵张玉良攻复溧水。 寇夹攻高古山大营,国樑怒马陷阵,毙寇五六千。 合兵追抵江宁镇,燬卡壁数十座。 小丹阳以至采石矶老巢悉平。 初,胜保率皖军攻天长,捻首李昭寿以部众二千降,胜保奏请赏给花翎三品衔,赐名世忠,使为内应,遂克县城。 大军之入皖也,克复桐城、舒城二县,寇悉遁三河。 都兴阿会水师尽扫安庆城外寇垒。 续宾追至三河,玉成、秀成、侍贤连江浦、六合、庐江众,又乞援捻匪,招颍、寿、光州群盗,合十馀万,围官军三重,众寡不能敌,续宾死之。 溃军至桐城,前留防四城军溃,不旬日,桐、舒、潜、太复陷。 都兴阿收溃卒,由石牌驻军宿松,进剿黄泥营寇众,败之;复督鲍超、多隆阿大战荆桥、陈家大屋,平三十馀垒,军势复振。 玉成退还太湖,以为舒、桐已得而宿松不破,则安庆之守不固,与秀成谋再举。 秀成知不可敌,不欲从,而玉成屡言有妙策,始与分道来犯,卒受大创而退。 玉成留军太湖,而自还安庆。 秀成率党还巢县、黄山。 是时江西寇复阑入闽界,蹂将乐县,并陷浦城、永吉、建阳、顺昌、宁化、长汀等城。 国藩入闽,军建昌。 诸陷城以次复。 寇复窜回江西,惟连城尚聚万馀,复陷景德、东流,谋窜湖口、九江等处。 国藩檄调道员张运兰倍道驰赴景德镇,屡战皆捷。 初,寇踞景德镇,势焰薰炽,江右要冲之区,恣行无阻。 国藩添派其弟国荃率湘军五千八百赴镇,助运兰攻剿。 寇夜袭艇师刘于淳,燃火弹抛烧簰卡无数。 寇弃镇窜浮梁,国荃等水陆进攻,复浮梁。 寇走建德北去,江西稍定。 十一月,江南大营援军直隶通永镇总兵戴文英战死宁国湾沚。 次日,帮办皖南军务浙江提督邓绍良,大营陷,死之。 宁郡设防三百馀里,皆邻寇巢,近则芜湖、青阳、繁昌、铜陵,远则无为、和州、滁州,渡江即至。 而禄口、秣陵、溧水败寇,勾合太平金柱关、东西梁山党众,潜山、太湖、舒、桐及枞阳土桥败党,皆以宁国为通薮;防军仅七千有奇,又多调援他处,寇众兵单,故及于败。 国藩疏陈目前缓急,宜先攻景德镇,保全湖口,上是其议。 胡林翼先以丁母忧回籍,会三河变起,朝旨迫起督师,十二月,渡江驻黄州。 时寇之踞南安者有五支:一为伪翼府宰制陈亨容、傅忠信、何名标,一为伪渠帅萧寿璜、蔡次贤,一为伪尚书周竹坡,一为伪军略赖裕发,一为伪承宣刘逸才、张遂谋,众七八万,将由南康犯赣州,筑伪城于新墟,设卡垒,踞村庄,绵亘二十馀里。 九年正月,国藩檄萧启江设伏赤石塘,败寇,克新墟,进破南康池江、小溪、凤凰城、长江墟寇垒,并克崇义、南安,进解信丰之围。 二月,江浦薛三元献城降,进克浦口,阵斩伪天福洪方、伪立天豫莫兴。 寇觇李世忠击高旺,乘虚再陷浦口。 世忠回军再克之,浦口肃清。 李秀成急率悍贼七八万来犯,踞乌衣镇汊河。 秀成复要陈玉成自庐州来援。 乌衣镇属滁州、江浦交界锁钥,寇意在断绝浦营饷道,为张国樑击败。 寇与闽、浙馀寇皆趋郴、桂,所谓石达开三十万众后围宝庆者也。 玉成由六合犯庐州,布政使李孟群被执,不屈,死之。 三月,纠安庆党围扑定远护城营,筑坚垒数十以困我师。 胜保袭破其垒,秀成东走,而党众日增。 国樑于定远县西筑十里长墙御之,其北路自九里山至浦口,三四十里,寇垒殆遍。 我军日战,副将郑朝栋、张占魁皆殁于阵。 时浦口后路滁州、来安皆困于寇。 世忠自浦口绕道回援胜保,撤乌衣汊口防军还定远,其地复为寇踞。 和春虑江北军单,遣冯子材渡江援应。 玉成度江浦、浦口未可力争,分党援六合;又谋趋天长、扬州,渡江攻南营后路,并袭北营。 于是寇众四五万东趋六合,蔓延来安、盱眙诸境。 四月,玉成围扬州。 提督德安击寇天长,失利,殁于阵。 胜保率军进战石梁,互有死伤,还屯旧铺,扼盱眙前路捍北犯。 驻汊涧军为寇困,先后突围出。 和春遣张玉良、安勇分六合军赴防扬州,以固清、淮门户。 时池州、青阳寇逼石硊,窥湾沚。 当涂、芜湖寇分壁青山、亭头逼黄池。 我军败盱眙、汊涧及天长寇,天长寇分窜六合,并踞仪徵江干东沟,图扑红山窑。 其地距六合二十里,旁通瓜埠,为大营饷道咽喉。 五月,鞠殿华督军破平六合东路王子庙、太平集寇垒。 初,六合、仪徵连界二十里,寇垒四十馀,阻粮道。 至是六合廓清。 时六合以北、天长以南,寇麕集数万,饷道危急,由乌家集绕犯各军之背,世忠退保滁、来。 寇趋旧铺,直犯盱眙,围胜保于桑树,都兴阿力战解之。 寻旧铺寇犯红子桥,胜保及穆腾阿驰援,而寇已分犯盱眙,盱眙故无城,仓猝遂失。 六月,胜保攻克盱眙,追创之磨脐、天台诸山。 扬州诸军安勇等闻天长寇回窜六合,赴仪徵截击,大破于沙河、大小铜山。 玉成愤甚,图报复,率死党攻来安。 世忠守城,伏壮勇于两门外,自督军冲入寇营。 寇乘虚袭城,伏起拦击,世忠返队夹攻,寇大败,夜走滁州。 世忠由水口焚烧寇垒,寇大溃,纠合捻匪围定远,再败再进,我军众寡不敌,遂失陷。 七月,玉成率死党攻来安,犯滁州,世忠击之,稍却;寻复纠众围来安,并分屯城西北卓家巢等处,寇垒几遍。 世忠侦寇志已骄,潜伏兵挑战,伪败,寇笑官军怯;而世忠又环譟之,寇不为意,惟枪声绝续作备而已。 世忠骤起鸣角而前,火其营,破二十八垒。 会胜保解其围,世忠还滁州。 八月,败寇西窜陷霍山,江长贵等击败太平郭村、宏潭踞寇,寻窜石埭,陷乌石陇,防营游击黄金祥退屯杨谿河。 自去岁三河失陷,寇造伪城高二丈馀,炮眼星列,环以深壕,椿签密布,与太湖互相援应,兼通粮道。 石牌镇隶安徽怀宁,当宿、望、潜、太之交,为由皖入楚要冲。 官文以伪城不拔,终碍东征,乃令多隆阿统马步军会攻,拔伪城,击斩霍天燕、石廷玉等四十七名,并拒败潜山、安庆援寇。 伪顾王吴如孝者,寇之最悍者也,自镇江逸出,至皖北,纠捻沿淮肆扰;寻扑盱眙之清坝,为格兰额等枪毙,断其首。 众南溃,九月,扰霍山下符桥。 六安防军卢又熊等击败之,破毛坦厂寇垒,而庐州、安庆寇同犯六安,乃引军还盱眙。 天长寇犯扬州,参将艾得胜、双喜等败死司徒庙。 玉成率大股自甘泉山西窜仪徵陈板桥,进援六合,围李若珠垒。 冯子材御之失利,退屯段要口。 寇踞红山窑,断李若珠营后路,饷运不通。 十月,若珠自八埠墙、陈家集溃围出,中数创,退屯扬州,死伤马步军二千八百馀人。 石埭夏村寇分股纠青阳寇万馀,窜踞泾县查村,防军副将石玉龙败死南山岭。 适周天受至自宁国,督天孚等力击之,寇退还查村。 王浚破平陶美镇寇垒,阵斩伪丞相孙瑞亨,镇距秣陵关二十馀里。 卢又熊克霍山,寇自太平、芜湖犯宁国,陷黄池,高州镇总兵萧知音败退新丰镇。 玉成及秀成自天长、六合纠大股窥伺江浦,分屯南北两岸。 张国樑渡江遣水师破寿德州寇垒,水师曹秉忠破六合、红山窑、瓜埠寇七垒,彭常宣败寇于仪徵泗源沟。 时寇众悉踞扬州西北,寻陷江浦防军垒,周天培死之,大军退保江浦。 寇乘势东伺扬、仪,西逼江浦,南窥溧水,势复炽。 寇自洪、杨内乱,镇江克复,秀全凶焰久衰,徒以陈玉成往来江北,句结捻匪,扰庐州、浦口、三河等处,迭挫我师。 曾国藩以为廓清诸路,必先攻破江宁;欲破江宁,必先驻重兵于滁、和,而后可去江宁之外屏,断芜湖之粮道。 欲驻滁、和,必先围安庆,以破陈玉成之老巢,兼捣庐州,以攻陈所必救。 诚能攻围两处,略取旁县,备多力分,不特不敢悉力北窜齐、梁,并不敢一意东顾江浦、六合,盖寇未有不悉力以护其根本者也。 于是定四路进兵之策:国藩任第一路,由宿松、石牌以窥安庆;多隆阿、鲍超任第二路,由太湖、潜山以取桐城;胡林翼任第三路,由英山、霍山取舒城;调回李续宜任第四路,由商、固以规庐州。 以后平寇之策,皆不出此。 十一月,泾县查村寇犯吴正熙垒,不利,而章家渡亦为我军所挫。 扬州寇踞甘泉山,马德昭破其垒。 国樑督军攻江浦寇垒不下,寇掘地道攻城,玉良遣将缒城出,焚其垒,填塞地道。 寇筑垒磨盘洲,我军四路蹙之,寇众大败狂奔,北门寇营亦同时攻破。 其陈家集等处之寇窜回天长,南路之寇潜窥溧水,皆为防军击退。 江长贵克太平,郭村、查村败寇窜泾县北路。 副将荣升连破石柱坑、盘台寇卡,寇窜踞董家村、白茅塘,犯万级、黄柏两岭。 荣升会徽军破之,覆其巢。 寇又窜扰河西,为参将朱景山等所败。 副将吴再升遂乘胜进剿黄池南岸牛头山寇垒,北岸寇纠众来援,分兵拒之,寇多死伤;北岸寇溃走渡河,我军遂收南岸。 池州守城寇韦志俊献城于杨载福,其部下古隆贤等不从,回扑府城,城复陷。 桐、潜寇援太湖,将袭天堂后路,余继昌会军团分路败之槎水畈,阵斩伪汉天侯、拱天豫二名,寇奔溃。 十二月,侍贤由芜湖金柱关率大股犯宁国,与黄池北岸寇合势,连日分扰黄冈桥、牛头山等处,再犯西河,萧知音、熊廷芳退走寒亭。 寇围游击冉正祥垒,都司李培基驰援始解。 玉成以定远、舒城、庐州寇众北犯寿州,翁同书令副将尹善廷率精锐驰援,挫寇于东、南两路。 时玉成以楚师甚盛,欲图西窜六合拒楚师,因北犯寿州以牵掣我军。 寻自江浦回援安庆、太平,纠合捻首龚得树、张洛行等分道上犯,众号十馀万。 多隆阿、鲍超、蒋凝学御之潜山,连破灵港寇垒。 芜湖寇进犯宣城、湾沚,周天受御之,不得逞;乃分众四窜,我军亦分拒于海南渡、浮桥口、清水潭、盐官渡。 寇退踞许村埠,进犯西河,朱景山等创之,增军守东西岸。 寇迭窥湾沚,我军渡河击之,宁国西北寇锋稍敛。 先是铜陵、青阳寇常犯南陵、泾县之交,我军扼守云岭、苏岭,而设伏朝山要、三里甸,参将方国淮出奇击之。 寇屡犯三里甸,陷国淮垒,复窜越云岭,陷观岭防营。 天受调金友堵清弋江,寇北走南陵,陈大富击之,寇复退入泾境。 自玉成回援安庆后,秀成独屯浦口,寇势已孤。 时金陵困急,援兵皆不至。 秀成以玉成兵最强,请加封王号寄阃外,秀全乃封玉成英王,赐八方黄金印,便宜行事。 然玉成虽专阃寄,而威信远不如秀成,无遵调者。 李世忠因致书秀成曰:“君智谋勇功,何事不如玉成? 今玉成已王,而君尚为将,秀全之愦愦可知矣。 吾始反正,清帝优礼有加。 以君雄才,胡为郁郁久居人下? 盍从我游乎! ”时伪兵部尚书莫仕葵以勘军在秀成营,书落其手,阅之大惊,以示秀成。 秀成曰:“臣不事二君,犹女不更二夫。 昭寿自为不义,乃欲陷人耶? ”仕葵曰:“吾知公久矣。 ”乃代奏之,秀全命封江阻秀成兵,并遣其母、妻出居北岸,止其南渡。 仕葵曰:“如此,则大事去矣! ”乃偕蒙得恩、林绍璋、李春发入伪宫切谏曰:“昭寿为敌行间,王奈何堕其计,自坏长城? 京师一线之路,赖秀成障之。 玉成总军数月,不能调一军,其效可睹矣。 今宜优诏褒勉,以安其心。 臣等原以百口保之。 ”秀全悟,召秀成入,慰之曰:“如卿忠义,而误信谣传,朕之过也。 卿宜释怀,效力王室! ”即进封伪爵为忠王荣千岁。 寇自杨、韦构杀,秀全以其兄弟仁发等主持伪政,伪幼西王萧有和,萧朝贵子也,秀全尤倚任之,而以一伪将畜秀成,不与闻大计。 至是晋伪爵为王,乃大悦,以为秀全任己渐专,不料其疑己也。 浦口当金陵咽喉要地,迫于大军,而粮援无措;南渡时,见秀全问计,秀全语以“事皆天父排定,奚烦计虑? ”又与仁发等谋留其助守金陵,秀成不可,曰:“官军既以长围困我,当谋救困法,俱死于此无益也。 ”渡还,以黄子隆、陈赞明屯浦口,亲赴上游纠合皖南芜湖、宁国死党,谋间道犯浙江,分江南大营兵力,还解长围之困,其志固不在浙也。 连日援太湖寇、捻攻鲍超潜山小池驿营垒不克,杨辅清、古隆贤用内应陷池州。 韦志俊突围屯泥湾,收合散亡,移屯香口;迭败寇于八都坂、栗树街,俘斩伪将军陈松克等三十馀人。 是年,秀全大封诸王。 初,秀全定都金陵,一切文武之制,悉由伪东王杨秀清手定。 是时为秀全建国极盛时代,其宫室制度:第一,为龙凤殿,即朝堂也,主议政、议战诸大事。 每有大事,鸣钟击鼓,会议,秀全即升座,张红幔。 诸王丞相两旁分坐,依官职顺列。 贼将则侍立于后。 议毕,鸣钟伐鼓退朝。 第二,说教台,每日午,秀全御此,衣黄龙袍,冠紫金冕,垂三十六旒。 后有二侍者持长旗,上书“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 台式圆,高五丈,阶百步。 说教时,官民皆入听。 其有意见者,亦可登座陈说。 文左上,武右上。 士民由前后路直上,立有一定之位。 第三,军政议事局,军事调遣、粮饷、器械总登所。 秀全自为元帅,当日伪东王为副元帅,北王、翼王为左、右前军副元帅,六官左、右副丞相为局中管理。 各科员中,分军马、军粮、军械、军衣、军帐、军船、军图、军俘、军事诸科。 又有粮饷转运局、文书管理局、前锋告急局、接济局,皆属军政议事局。 内以六官左、右副丞相领之。 其最尊者为军机会商局长,初以伪东王领之。 遇有战事,筹画一切,则伪东王中坐,诸王、丞相、天将左右坐立,各手地图论形势,然后出师。 秀清死,伪翼王领之。 石达开去后,李秀成领之。 秀成东入苏、杭,则有名无实,虚悬其位矣。 其时寇之武备颇详尽。 自诸伪王内讧,人心解体,秀全以为非不次拔擢,无以安诸将之心。 然自此大封之后,几至无人不王,而丞相、天将之职多摄行。 于是各持一军,势不相下,而调遣诸王者,仅陈玉成一人。 故八年以前,寇之用兵,攻守并用。 八年以后,不过用攻以救守,战局遂至日危,以底于亡。 十年正月,伪匡王、伪奉王、伪襄王纠合伪摄王自南陵犯泾县湾滩,游击王熊飞退走,寇遂蔓延黄村、焦石埠,进攻副将李嘉万,援师为杨名声所败,斩伪冈天燕、赖文禾。 寇窜踞黄柏岭,其党寻大至,陷泾县。 杨名声等退走旌德,寇踵至,明日亦陷。 我军还守宁国。 是时秀成自率悍党数千,已由宁国县间道犯广德。 张国樑督水陆诸军渡江期大举,克浦口八垒,黄子隆、陈赞明遁;攻九洑洲,克其老巢,焚之。 寇自咸丰四年筑垒九洑洲,内蔽江宁,外通大江,踞为南北水陆要区。 江宁长围成后,浦口、九洑洲皆克,势大困。 秀成由皖犯浙,分我兵势,而诸将又以寇在陷阱,无能为役,习为骄佚,战志渐消,故有闰三月大营失败之祸。 太湖寇、捻分四股来犯我军,知府金国琛会集诸军败之仰天庵、高横岭,生擒悍目蓝承宣,向扰害蕲、黄者,寸磔之。 金国琛等复败寇、捻于潜山广福寨。 玉成率龚得树、张洛行来援,乘雾移营于罗山冲、白沙畈,冀与城寇相通,以图牵缀我军。 诸军会击,寇大败,擒斩伪庶天侯麦乌宿、伪军师汪遂林等。 明日,鲍超等进攻小池驿,当东路;蒋凝学等攻罗山冲,当西路;多隆阿居中路策应。 罗山冲寇蜂拥来扑,凝学连破冲口,攻入内山,马队继之,寇大败。 值东南风作,以火焚之,毁垒百有数十。 寇夺路狂奔,毙伪丞相叶荣发、伪将军舒春华等。 城寇谋宵遁,伏军四起击之。 是役也,歼寇二万馀,益惶惧,窜入潜山。 多隆阿督军尾击,克其城。 秀成、侍贤等至广德,诈为清军,陷之,杭、湖、苏、常并震。 巡抚罗遵殿调徽、宁防军援剿广德,以保两浙门户。 张芾遣周天孚驰防长兴四安镇,镇距广德四十里,当苏、浙之交。 和春遣水陆军来会,秀成留陈坤书、陈炳文守广德,自率谭绍光、陈顺德、吴定彩等驰攻四安镇,陷之。 和春遣水师会攻江宁上下两关,七里洲寇谢茂廷、寿德州寇秦礼国遣使诣大营乞降。 江宁西北各门皆濒大江,洲堵错互,寇踞上、中、下三关,筑垒于寿德、七里各洲,与北岸九洑洲遥相倚藉。 九洑洲既克,茂廷、礼国约举火为号,于是上下关同日而克。 国樑增八垒于江东门,增四垒于安德门,毛公渡南北岸关隘悉为我夺,寇益大困。 秀全檄诸寇解金陵围。 时秀成在皖,与其部下谋曰:“清军精锐悉萃金陵城下,其饷源在苏、杭。 今金陵城外长壕已成,清军内围外御。 张国樑又嚄唶善战,攻之难得志,不如轻兵从间道急捣杭州。 杭州危,苏州亦必震动。 清军虑我绝其饷源,必分师奔命以救。 我瞷大营虚,还军以破围师,则苏、杭皆我有也。 ”乃自率数千精卒以行,连陷安吉、孝丰、长兴诸县。 以其弟侍贤犯湖州,自率悍党陷武康,间道逾岭犯杭州。 预结捻首张洛行、龚瞎子等,使内扰清、淮,以分江、皖兵力。 上命和春兼办浙江军务,而以张玉良总统援浙诸军。 玉良分大营兵勇五分之二御之。 秀成攻杭州,以地雷崩清波门,陷之,巡抚罗遵殿等均死难。 秀成之破杭州也,祗一千二百五十先锋。 诸处援兵不知虚实,闻城破,皆溃走。 迨张玉良援军至,屯武林门,秀成曰:“中吾计矣! ”自以兵少,乃多制旗帜作疑兵,潜退出城,委之而去。 玉良与将军瑞昌会击,立复省城。 三月,秀成回窜馀杭,陷临安。 旋为李定泰克复。 孝丰、武康寇亦退走。 时秀成及侍贤回广德,杨辅清亦自池州来会。 李定泰等会图广德,寇已分走建平,陷之,连陷东坝、高淳,复诈为官军陷溧阳。 自是江南大营后路骤急,苏、常俱大震。 和春驰檄张玉良等还救常州,熊天喜等克广德,而杨辅清陷溧水,诈为官军袭金坛,为周天孚等所败,弃垒西窜。 句容亦陷,句容当大营后路,饷道所必经,且与丹阳、镇江接壤,为常州门户。 和春遣副将梁克勋赴援,不及,续遣副将张威邦由淳化进剿。 何桂清遣将分防丹阳、镇江、瓜洲,冀通大营至苏、常水陆道路。 马德昭等出屯郡城三十馀里下弋桥,堵溧阳、宜兴各路寇内犯。 米兴朝自广德进军克建平。 闰三月,寇自昌化出于潜,分犯分水,陷而旋复,进陷淳安。 秀成约会诸酋同议救金陵之策,秀成与侍贤由淳化、辅清由溧水退秣陵关,玉成亦自江浦渡江来会,江宁寇争出筑垒接应。 斯时大营四面受敌,而良将劲兵调援浙西者一万三千人,淳坝、宜兴防军又调去一千有奇,大营空虚,粮路又截断,乃改月饷积四十五日始一发。 兵勇皆怨,心渐携贰。 时群寇麕集,和春急调张玉良回援,何桂清留之不遣。 寇至雄黄镇,我军御之不克。 辅清由秣陵关至南门,玉成由江宁镇至头关,板桥、善桥诸寇皆集南岸。 秀成由姚巧门进紫荆山尾,陈坤书、刘官芳由高桥门而来,侍贤由北门红山而至,辅清由雨花台,玉成由板桥、善桥,连日攻扑长围。 国樑与王浚分督诸将力御,十五日夜,雷雨雹雪,大寒,总兵黄靖、副将马登富、守备吴天爵战死。 大营火起,全军溃陷。 和春、许乃钊退走镇江,再退丹阳,旋驰书趣国樑亦至,留冯子材守镇江。 国樑语和春曰:“六年向帅大营失陷,退扼丹阳。 彼时京口未复,今东门之限在于镇江。 舍此不守,是导寇而东也。 ”和春卒不能用,而宜兴同时亦失陷。 寇势大张,而秀全于战士不及奖叙,终日亦不问政事,只教人认实天情,自有升平之局。 仁达、仁发忌秀成功,嗾秀全下严诏,饬秀成率所部限一月取苏、常。 寇掠金坛四乡,大书于壁曰:“攻野不攻城,野荒城自破。 ”我军屯六门,日与贼战,互有胜负。 秀成自句容攻丹阳,国樑开南门酣战,秀成命力士溷入我军溃卒中,猝击国樑,被创大呼,入尹公桥下而死。 秀成入丹阳,命收国樑尸,曰:“两国交兵,各忠其事。 生虽为敌,死尚可为仇乎? ”以礼葬之下宝塔。 和春奔常州,寇蹑其后。 何桂清闻变跳走。 是月,楚军援皖南,会克太平、建德、石埭三县。 泾县张芾会同周天受等进毁白华、宴公堂一路寇垒,直抵城下,斩关直入,遂复县城。 四月,天长、六合寇乘金陵大营退守,分三路进犯:一由陈家集图扬城,一由东沟窥瓜洲,一由僧道桥编筏偷渡袭邵伯,皆为我军所截击,不敢逞,乃筑垒僧道桥图久踞。 我军分左、右、中三路疾趋会攻,毁二垒,焚木城,积尸枕藉。 寇合股退踞陈家集。 扬州与镇江相为唇齿,李若珠咨艇师陈泰国等分扼各口。 寇大逼常州,张玉良由杭郡率军先至,筑营寨大小四十馀,悉为所破。 常州陷,玉良败走无锡。 秀成率所部精卒潜出九龙山,拊高桥之背。 玉良军大败,无锡陷,败走苏州。 和春创胸,至苏州济墅关而卒。 玉良连败之师不能复战,寇薄苏州,玉良退走杭州。 长洲、元和两县广勇李文炳、何信义开门迎秀成入踞之。 巡无徐有壬等同殉难。 秀成踞苏后,改北街吴氏复园为伪府。 秀成踞苏十有一日,出伪示安民。 城厢内外凡收尸八万三千馀具,而从者犹盛称秀成爱人不嗜杀也。 寇踞苏城,复恣意掳掠,民竞团练为自保计。 江、皖援浙诸军以次克复诸城,遂会剿淳安,寇败遁入徽州境。 苏寇陷吴江,犯平望,浙江防军溃,江长贵负伤还走仁和塘栖镇,副将张守元亦溃于清杉徬。 嘉兴危急,杭省大震。 侍贤烧嘉兴南门入踞之。 玉良攻嘉兴西、南两门,陈坤书、陈炳文求救于苏。 适青浦周文嘉与洋军战,来告急,秀成乃先援青浦,击退洋军,直攻上海,不克,遂应嘉兴之援,由松江、浦邑而回战,取嘉兴、平湖,顺至嘉兴,连战五日,分一股上石门,断玉良来路,兵多降者,玉良回杭州。 五月,贵池、青阳寇犯泾县,总兵李嘉万等败死,杨名声退至太平黄花岭。 寇陷广德,米兴朝军溃,奔孝丰,再退歙北篛岭外。 初,泾县、广德同时告警,周天受遣援皆不及,而参将丁文尚守泾,又退走,寇遂由三谿窜旌德孙村。 广德寇窥伺宁国,天受击却之。 寇由宁国县东岸至旌德,与泾县合势,嘉定陷,薛焕寻克之,收太仓。 寇攻镇江,陷青浦,陷松江。 寇之守江宁也,以安庆、庐州为犄角,以太平、芜湖为卫护。 芜湖之南,有固城南漪、丹阳白臼诸湖,上可通宁国之水阳江、清弋江,下则止于东坝。 掘东坝而放之,则可经太湖历苏州以达于娄江。 芜湖孤悬水中,寇守之则易,官军攻之则难。 是以踞五年血战不退,而黄池、湾沚屡次失利,皆以我无水师,寇坚忍善守。 官军围攻屡年,往往因水路无兵,不能断其接济。 今苏州既失,面面皆水,寇若阻河为守,陆军几无进攻之路,城外几无立营之所。 则欲攻苏州,须立太湖水师,使太湖尽为我有,而后西可通宁国之气,东可拊苏州之背。 因建淮阳、宁国、太湖速立水师之策。 寇陷江阴,玉良连以炮艇破嘉兴三塔、普济二寺,平新塍寇垒,移营逼西门、南门,破垒七。 平望镇者,浙江之嘉兴、湖州,江苏之吴江总汇处也。 寇踞沿河六里桥、梅堰诸处,遍筑坚垒,密钉排椿,扼险以阻江、浙之路。 湖州赵景贤毁沿河寇垒,分军进克平望,会军于米市湖,尽毁炮台巢穴,进围嘉兴。 寇既陷松江,遣其党窥上海。 薛焕乘其不备,直捣南门而入,杀黄衣目十三名,夺船七十馀艘,立复府城。 自松江至上海,沿途团练截杀殆尽。 六月,杨辅清纠旌德、太平大股犯宁国。 寇自长兴窜陷安吉,王有龄遣彭斯举赴援,遇于孝丰,失利,退走昌化。 寇直犯于潜,陷之,杭省大恐。 寇复由黄渡再陷嘉定,纠土匪进踞南翔镇,逼上海四十馀里,再陷平望。 苏州、嘉兴寇势复合。 于潜寇连陷临安、馀杭,分扰富阳,吴云会洋将华尔攻青浦急,伪宁王周文嘉乞援于苏州,秀成率大股亲援,我军败绩。 寇收枪炮乘船再犯松江,陷之。 江阴寇分党筑垒申港,掠船谋北渡,李若珠饬艇师破毁之,伪丞相方得胜遁。 玉良以地雷崩嘉兴南门城垣,寇严拒不得进。 刘季三等连克馀杭、临安。 浙西寇回窜孝丰,突犯建德。 七月,秀成毁松江城堞,率伪会王蔡元隆、伪纳王郜永宽北犯上海,号十万,焚掠泗泾,七宝民团御之,多死伤。 寇屯徐家汇,薛焕督文武登陴固守。 寇诈为官军赚城,城上诇知,创却之。 洋轮之泊黄浦江者,升开花炮于桅发之,寇始败退。 孝丰寇陷广德,游击黄占起、江国霖战死。 江长贵突围退至安吉,米兴朝奔四安。 未几,赵景贤复广德,寇再陷踞之。 寇复陷江阴杨厍汛城,逼常熟二十馀里。 黄浦轮船洋兵以开花炮测击上海寇垒,六发,创及秀成。 是夜秀成解围还青浦。 时善兴寇告急,遂趋浙江。 初,副将陈汝霖率民团救松江,迨上海解围,洋将华尔会守松江,赐号常胜军。 秀成陷嘉善,陷平湖,锡龄阿兵勇皆溃,寇旋去,收之。 寇陷金坛,知县李淮守百四十馀日,粮尽援绝,川兵通寇,杀参将周天孚,陷之,李淮等皆战死。 丹阳寇纠党六七千由新丰等处分道扑水师,谋掠舟北渡,并沿河筑垒,架炮轰射,周希濂督艇师乘烟雾对击,寇不支,遁回丹阳。 玉良攻嘉兴两月不下,先后集兵三万有奇,而苏、常以北无牵掣之师,松江、青浦之寇可直入嘉兴,常州、宜兴之寇可直入长兴,建平、广德之寇可直入安吉,宁国、泾县之寇可直入于潜。 寇前自长兴迳逼省垣,虽经击退,并立复数城,而广德遂至不守。 迨收复广德,而嘉善、平湖又复失陷。 寇处处牵掣我军,近复添筑营垒炮台,又偷劫五龙桥头卡,多方误我军,实有罢乏不堪之势。 秀成以嘉兴围急,率大股来援。 玉良督战五日,胜负未决。 秀成分股上趋石门,谋断大营后路。 地形多支河,塘路绝,无可归。 我军惧奔,玉良负创,疾驰还杭省。 贼既解嘉兴之困,复陷石门,分两路直逼杭省:一趋塘栖,民团御之,退掠新市;一趋临平,吴再升败之,转走海宁。 彭斯举等击斩颇众,寇悉退还石门。 未几,石门寇亦退,再升进驻石门。 马德昭由临平、长安相继前进。 八月,寇陷昭、常,再攻平湖、嘉善,陷之。 是时秀成自嘉兴还苏州,奉秀全伪诏,趋还江宁,令经营北路。 初,咸丰三年,林凤祥、李开芳北犯不返,秀成未敢轻举。 适江西、湖北匪目四十馀人具降书投秀成,邀其上窜,自称有众数十万备调遣。 秀成覆书允之,留陈坤书驻守苏州,自返江宁,请先赴上游招集各股,再筹进止。 秀全大怒,责其违令。 秀成反复争辩,坚执不从,秀全卒不能强。 于是取道皖南,上窜江、鄂。 秀成之在伪京与诸党会议也,曰:“曾国藩善用兵,将士听命,非向、张可比。 将来七困天京,必属此人。 若皖省无他故,尚不足虑。 一旦有失,则保固京城,必须多购粮食,为持久之计。 ”秀全闻之,责秀成曰:“尔怕死! 我天生真主,不待用兵而天下一统,何过虑也? ”秀成叹息而出,因与蒙得恩、林绍璋等再三计议,佥以秀成之策为然。 因议定自伪王侯以下,凡有一命于朝者,各量其力出家财,广购米穀储公仓,设官督理之。 俟缺乏时,平价出粜,如均输故事,以为思患预防之计。 洪仁发等相谓曰:“此亦一权利也。 ”因说秀全用盐引、牙帖之法,分上、中、下三等:上帖取米若干石,中、下以次递减。 此帖即充伪枢府诸伪王禄秩。 收入后无须拨解,而稍提其税入公,大半皆入私橐。 商贩非执有帖者,粒米不得入城,犯者以私贩论罪。 如是,则法可行而利可获矣。 洪氏诸伪王乃分售帖利,上帖售价有贵至数千金者。 及商贩至下关,验帖官皆仁发辈鹰犬,百端挑剔,任意勒索。 商贩呼籥无门,渐皆裹足;而诸伪王侯又因成本加重,售价过昂,不原多出赀金,米粮反绝。 秀成言之秀全,请废洪氏帖。 秀全以诘仁发,仁发以:“奸商每借贩米为名,私代清营传递消息。 设非洪氏,谁能别其真伪? 此实我兄弟辈之苦心,所以防奸,非以罔利也。 ”秀全信其言,置之不问,秀成愤然而去。 寇陷宁国,提督周天受等死之。 宁国之陷也,玉成与赖裕新、古隆贤、杨辅清四面围击。 周天受战守七十馀日,军中食乏,饷阻不能达,寇破竹塘、庙埠诸垒,副将朱景山等皆战死。 旌德、太平两军力单不能救,寇乘势尽扫城外诸垒,城陷,天受遂遇害。 宁国既失,南陵孤悬。 总兵陈大富苦守阅半载,国藩檄令自拔出城,遣水师迎之,难民从者十馀万。 寇再陷太仓。 玉成纠合江宁、丹阳、句容寇十馀万,自九洑洲、新江头掠船二百馀,日夜更番,意图乘虚下窜,为军团所败,窜六合。 镇江寇船驶入丹徒、谏壁两镇港口,为水师李新明击退。 冯子材寻进解镇江城围。 侍贤率寇四万出广德攻陷徽州,署皖南道李元度溃走开化。 寇趋祁门甚急,国藩檄邀运兰屯霍县,趣鲍超自太平还屯渔亭,以捍大营。 徽州既失,杭、严两府防务益急。 寇之踞苏城也,同时城邑陷者数十。 江阴居大江尾闾狼山对岸再陷于寇,寇踞之以窥江北,人心惶然。 九月,通州知州张富年等会水师攻复其城。 上月玉成率悍寇二十馀万进陷白炉桥尹善廷垒,旋至马厂集,犯东津渡,黄鸣铎击却之。 至是图取寿州内东肥河,跨山越谷,盘行抵淮河岸,联营栉比。 馀党窜入姚家湾,掳船,欲水陆会攻。 巡抚翁同书派炮艇沿河截击,寇乘雾凫水入小港,为黄庆仁围杀;复以步骑扑北关,城上弹丸雨下,夜纵火焚寇垒皆烬,城围立解。 寇窜南路:一还定远山,一走庐江,一赴六安。 徽州寇自淳安窜陷严州,进踞乌龙岭。 江宁寇纠九洑洲寇船二百馀艘下窜仪徵,我军大败之东沟。 副将格洪额会破盱眙竹镇集寇屯,擒斩伪检点汪王发等,曾秉忠破青浦寇于米家角,攻城三日不下,秉忠中创。 参将李廷举攻宝山罗店,寇败并嘉定,旋再窜罗店踞之。 寇拦入寿昌、金华,兵团复之。 旋再陷再复。 十月,寇自淳安扰及威坪,兵团御之,回窜蜀口。 徽州北路寇窜至杞樟里,逼昌化昱岭二十里。 先是江西瑞金、广昌、新城、泸溪大股寇窥伺福建,汀州、邵武防军力御之,遂折窜建昌,而瑞金一股窜踞福建之武平,寻陷汀州,凶焰甚张。 句容寇至镇江汤冈筑垒,冯子材击之不下。 宁国寇直趋四安,破长兴长桥卡防,分窜广坤、梅谿。 严州寇连陷桐庐、新城。 苏州寇分股扑金山,我军击败之,遂克枫泾镇。 寇复纠苏、常大股袭广富林,图犯松江。 守将向奎军单,败退。 曾秉忠回援,寇窜宝山罗店,都司姜德设伏败之,还青浦。 玉良克严州。 新城寇窜陷临安。 初,寿昌被陷,金华知府程兆纶督民团复之,桐庐亦同时收复。 于是寇众悉趋富阳,副将刘贵芳、总兵刘季三败死,城遂陷。 旋收复,毁江口浮桥。 侍贤复纠集临安寇陷馀杭,逼杭州省城。 侍贤由严州还顾徽州,瑞昌等败寇秦山亭、古荡、观音桥,追至留下,寇弃垒走。 省城解围,遂复馀杭。 侍贤不得志于杭州,自馀杭直犯湖州。 建昌寇间道犯铅山河口镇踞之。 福建浦城、崇安,浙江衢州、常山、开化边防皆急。 时徽州寇自深渡街口下窜天长,防军会水师大破于三河、衡阳等处。 是股为天长葵天玉、陈天福会合秀成党三万馀众,将谋渡河分扰淮阳。 秀成窜皖南,逾羊栈岭,陷黟县,鲍超大创之,城立复,再破之卢村,阵斩伪丞相吴桂先,秀成受伤遁徽州。 国藩饬将屯守卢村,村距黟县二十五里。 是时侍贤自严还徽,辅清盘踞旌德,环二百里皆寇。 秀成复由江苏上犯,越岭肆扰。 我军疾驰百馀里,力战两日,驱出岭,祁门大营始安。 赵景贤大破贼,解湖州城围。 湖州自三月以来,迭被贼困,此赵景贤第三次解围也。 先是寇踞杨家庄为老巢,以砺山、仁黄山为犄角,焚掠双林诸村镇,蔓延长兴、四安、太湖。 景贤会军先攻砺山、仁黄,以孤老巢之势。 我军踞仁黄,毁杨家庄,败寇西窜。 天长寇掠下五庄舟船数百艘,欲犯湖路;我军克河口镇,复创之石谿;窜广丰,道员段起御之,寇间道走玉山。 多隆阿、李续宜会军大破桐城寇陈玉成、龚得树于挂车河、鹤墩、香铺街等处,平寇垒四十馀,寇退奔舒城。 安庆者,江表之咽喉,实平吴之根本也。 寇援安庆,水陆阻梗,不能直抵江宁。 玉成眷属悉在安庆城中,邀合发、捻十馀万人,图解城围。 多隆阿、李续宜虽力挫之,仍分屯庐江、桐城,复纠集下游江宁、苏、常援寇并力上犯,逼近枞阳、桐城乡村,眈眈以伺我军之隙,将挟江南寇势全力谋楚军。 时届冬令,安徽城河水涸,道路纷歧。 我军四路告急之书应接不暇,皖南、浙江之寇分三大枝窜入江西,祁门各营围裹于中,势颇危急。 湖南道州寇亦窜江西。 寇既陷吴,势必全力犯楚,此其深谋诡计。 故安庆一城,寇以死力争之。 左宗棠之入景德也,闻南赣寇分党由贵溪过安仁,直扑饶、景,遣军迎败之周坊,寇窜陷德兴踞之。 十一月,宗棠进克德兴,寇奔婺源,又克之。 十日内转战三百馀里,寇惊为神速。 彭斯举解玉山城围,寇窜衢境,犯常山,与兵团战,败走开化埠。 杨辅清自池州率党窜陷东流,进陷建德。 水师收东流,而建德防军溃退。 国藩遣唐义训驰击,至利涉口,寇筑垒河洲,列队以待,并以马队扼拒各卡。 我军分东西两路缘山上,立破其卡;前军夹击河洲寇,后军抄其背,寇败走。 我军复分为三进攻,寇出东门逸,遂复其城。 寇复陷彭泽,阑入浮梁,越一日复之。 寇趋马影桥,逼湖口。 玉麟督水陆军力击之,遂收彭泽。 寇宵遁,陷都昌、鄱阳。 我师驰至都昌,击退踞寇,复之。 休宁寇犯上谿口,陷副将王梦麟垒。 屯谿寇犯江湾,陷副将杨名声垒。 古隆贤、赖裕新纠大股犯羊栈、桐林二岭,张运兰会军击之,寇由新岭退去,犯婺源。 国藩督饬鲍超大破于黟县卢村,别军绕出羊栈,断寇归路。 寇沿崖逃走,追军反出其前,迫之,坠崖死无算。 而休宁城寇以鲍超回剿景德,由蓝田扰及小溪一带,张运兰击败之,别股屯郑家桥者进逼渔亭。 我军两路抄击,寇狂奔,毙黄世瑚等;复败上溪口寇,追至马全街而还。 自是岭外寇不敢轻入。 玉成率众万馀犯桐城、枞阳,我军镇静固守。 寇踞七里亭,韦志俊扼枞阳街口。 李成谋舁三版入莲花池护卫营卡,寇不得逞。 寇再犯景德镇,宗棠败之。 鲍超进扼洋塘,宗棠进扼梅源桥。 寇自下游纠大股屯洋塘对岸,我军大破之,伪定南主将黄文金负创西奔。 时祁门三面皆寇,仅留景德镇一路以通接济,寇尽锐攻扑,欲得甘心焉。 时国荃围安庆,寇势渐穷。 十二月,玉成纠约秀成、辅清及捻匪并力西犯,其大股寇、捻俱从南岸渡江而北,会于无为、庐江,以图急援怀宁、桐城,势甚猖迍。 多隆阿等会于枞阳一带,布署战守。 皖南寇大股窜孝丰,又别股由昌化窜分水。 嘉兴踞寇备具炮船,意图南下,寇势蔓延,浙东西同时告警。 十一年正月,傅忠信、谭体元、汪海洋、洪容海各挟众数万,弃石达开归秀成。 秀成骤增众二十万,势大炽,由石埭分两路趋祁门,防军皆败。 江长贵援大洪,唐义训迎战历口,斩伪麟天豫古得金,寇溃走常山。 富阳、新城、临安皆为我军所克,解广信之围。 寇窜铅山、弋阳、贵溪、金谿,渐逼建昌。 秀成自去冬犯皖南黟县羊栈岭不得志,窜浙江常山、江山等处;今春以全力攻玉山,转围广丰,犯广信,志在踞守要地,以通徽、浙之路。 犯建昌,作浮桥渡河,以大股屯水东,环城筑二十馀垒,以浮桥通往来。 江西寇黄文金犯景德镇,左宗棠、鲍超败之石门、洋塘,毙许茂材、林世发。 文金踉跄宵遁,铜陵援寇与败匪合,复入建德,分踞黄麦铺诸处。 鲍超督诸军乘胜压之,毙寇万计,追至建德,会水师收复县城,诛林天福。 秀成梯攻建昌,参将富安等纵火具创退之,复潜为地道修子城备之。 寇船犯太湖,陷东西山。 全湖失陷,湖州北路七十二氵娄港横被窜扰。 太湖,巨浸也,襟带苏、常、湖三郡,港口纷歧,多至百馀。 自苏、常陷后,沿湖要隘多为寇有。 去冬间寇船自湖州出湖,迭犯西山、角头等处,为副将王之敬炮船所败。 然所部不满十艘,募民船佐之,卒以众寡不敌败死。 二月,玉成图援安庆,纠合捻首龚瞎子,率五万人攻松子关。 成大吉兵仅二千五百,寇多二十倍,分两路抄官军后。 大吉令参将王名滔从左侧山横截而出,阵斩龚瞎子,寇惊溃,复选悍党分五路进,再战再败,捻散亡三万人。 初,玉成嗾龚瞎子犯松子关,而自率悍党十馀万,从霍山之黑石渡,袭余际昌营于乐儿岭,相持四昼夜,力竭而溃,遂抵英山,入蕲水,袭陷黄州。 分党取蕲州,扰麻城,阑入黄安、黄坡、孝感、云梦诸县,并陷德安府、随州,势益猖獗,武昌戒严。 秀成闻玉成攻国荃久不下,分攻蕲、黄、广济,欲国藩赴援以分兵力。 秀成叹曰:“英王误矣! 正使国藩得全力以攻皖,彼岂暇救此闲城哉? 彼有长江之利,而我无战舰,安能绝其粮道? 不能以我攻浙救京师为例也。 ”玉成屯孝感,而以德安、云梦、随州三处为长蛇阵,窥伺荆、襄。 官文飞调李续宜、舒保、彭玉麟率水陆诸军回救。 侍贤窜踞休宁城,筑垒上溪口、河村、石田、小当等处,与休宁屯溪之寇互为犄角。 国藩以休城不克,徽郡难图,祁门终属危地,檄朱品隆等进攻,焚诸垒,寇夜遁,收复县城。 左宗棠进剿婺源寇,破侍贤于清华街,而城寇忽分党由中云窜入乐平界。 宗棠亲率数营屯柳家湾,扼其冲,寇败退;而援寇漫野至,返旆截杀,复大溃而去。 侍贤纠徽州悍党围王开林于婺源甲路,越三日,溃围出,还景德。 秀成率党窜抚州,为知府锺峻等击败,窜宜黄,复纠土匪陷遂安。 国藩遣大富防景德。 宗棠进军鄱阳,次鲇鱼山,闻寇偷渡昌江,图合围景德,旋移驻金桥。 寇窜平湖,分由西路榉根岭、北路禾黍岭进犯。 副将沈宝成当西面,江长贵出北路拒之。 国藩复檄朱品隆由祁门驰援,歼,寇越岭而逃;宗棠击破于乐平范家村,阵斩伪谢天义黄胜才、伪娆天福李佳普等。 侍贤率数万众潜匿于牛岭、柳家湾、回龙岭,翌日,齐进景德镇,陈大富战死,陷之。 金鱼桥坐营后路已绝,遂移屯乐平。 初,国藩至皖南,设粮台于江西,以景德镇为转运。 寇之窥祁门者,屡遭挫败,遂悉锐再犯景德,冀绝大军饷道,至是陷之。 国藩度粮路已断,惟急复徽州,可通浙米,亲至休宁攻徽寇不克,仍屯祁门;而寇环攻不已,誓以身殉。 宗棠大破寇于乐平,斩馘数万。 侍贤遁,围建昌、抚州,攻之不下,遂陷吉安,大军旋复之,乃进陷瑞州。 于是祁门之路始通。 三月,我军克新淦,解麻城围。 繁昌荻港、芜湖鲁港寇皆败走。 民团克云梦,收应城、黄安、黄坡。 金国琛会水师克孝感、进攻德安,逼城为垒。 嘉兴寇窜陷海盐、平湖,宗棠败寇于龙珠、桃岭。 寇渡吉水海滩,陷吉安,复为知府曾咏等攻复。 寇由吉安东犯,分股窜峡江,与新喻贼合并,屯阴冈岭,临江告警。 玉成分股守德安、随州,牵缀我军,率悍党由蕲州、黄、广回宿松,进太湖大营后路,绕趋宿松桃花铺,迳窜石牌,逼安庆集贤关筑垒。 未几,桐城、庐江伪章王林绍璋、伪干王洪仁玕等率二万自新安渡至横山铺、练潭一带,连营三十馀里。 至马踏石,窜安庆,与玉成会解城围,多隆阿分击败之。 玉成阑入集贤关,攻围师各垒;复于菱湖两岸筑垒,阻水师进攻。 杨载福遣军舁炮船入湖,毁寇船筏,复立垒湖嘴,使寇不敢逼水陆大营。 多隆阿自桐城挂车河进攻安庆援寇林绍璋等于练潭、横山,逼溺菜子湖无数。 黄文金纠芜湖寇及捻二万,筑垒天林庄二十馀座,谋入安庆城,多隆阿诱毙二千,国荃围师不少动。 水师焚夺寇船,断其接济,以困城寇。 侍贤自广信窜常山,陷之,入踞江山,旋由常山分股犯衢州。 先是福建援师自衢防回援汀州,军势骤孤,故寇乘虚回窜。 又别股由开化白沙关窜玉山童家坊,伪为难民呼城,炮创之;常山寇复至,会攻城,诈为援兵,奋力击之,退屯三里街、七里街,潜掘地道,道员王德榜缒城出,大破之,寇还常山。 遂安寇直抵淳安港口,副将余永春中创败退;茶园寇踵至,再退桐关。 严州大震。 四月,国藩自祁门移驻东流,多隆阿击败玉成,弃垒遁,屯集贤关。 国藩复拨鲍超一军,胡林翼拨成大吉一军,同赴安庆。 初,玉成即菱湖北岸筑垒十三,城寇叶芸来出城接应,亦筑五垒于南岸,以隔国荃与其弟贞干之师。 国荃掘长壕,包寇垒于长壕之内。 玉成前阻围师,后受鲍、成两军夹攻,计穷遁去,犹死守关内外寇垒,又于随州、德安各留悍寇牵掣我兵。 官文派军攻德安,筑长围困之。 秀成踞义宁州武宁县,逼近湖南北边境。 官文派军分守兴国及崇、通、山、冶四县。 寇裹胁七八万人,一由苦竹、南楼二岭犯通城,一由蛇箭岭犯通山。 我军众寡不敌,均被阑入,直抵崇阳之白霓桥。 其窥伺兴国之寇,扑余际昌营,官军战失利,退大冶。 寇随至大冶,并扰武昌。 官文咨调李续宜等屯东湖、跕纸坊一带,相机进剿。 秀成自孝丰窜四路,陷长兴、寿昌,分犯三里亭、千家村;复自瑞州分窜西路,连陷上高、新昌,北路陷奉新扰义安,以阻援师。 连日曾秉忠等水陆诸军破走乍浦、平湖寇于金山各隘。 金山与浙之平湖水陆交错,薛焕与秉忠商筹,平湖一日不复,松江属一日不安;谋越越境会攻平湖,再图乍浦。 当陈玉成之退走也,多隆阿已进军磨盘山,遣温德勒克西、曹克忠、金顺等分途尾追。 玉成复纠合林绍璋、洪仁玕、黄文金及格天义陈时永、捻首孙葵心共三万馀,并力上犯,筑八垒于挂车河、夬峔尖迤西釭盘岭;率党破山内黄山铺团卡,仍出山外调黄文金四千馀人伏山内,自率悍党分道进犯我垒。 多隆阿分军设伏于釭盘岭、老梅树街,而自率马步各军分道拒战,寇后队忽自乱,老梅树街伏骑乘之,势不支。 玉成督败党抵敌,而项家河寇垒为舒亮伏兵袭焚,烟焰突起,寇大惊,败奔桐城。 八垒悉平,烧山内寇馆数十处,毙八千馀。 上命左宗棠帮办军务。 寇越衢州陷龙游,连陷汤谿、金华,绍兴、宁波皆大震。 宁、绍为浙东完善之区,寇垂涎已久。 金华既陷,势将内犯。 寇犯丹徒,水军败之,毁寇浮桥。 曾秉忠自金山攻青浦,寇坚壁不出,败嘉善援寇于章练塘。 宝山防军姜德攻嘉定以分寇势。 都兴阿败天长、六合窜寇于扬州西北乡,尽毁甘泉山寇垒。 秉忠自金山洙泾率炮船进破白虎头、金泽镇寇巢,直抵浙境,败西塘援寇,进毁俞汇卡,寇退入嘉善。 金华寇分股陷兰谿、武义。 五月,鲍超、成大吉破集贤关外赤冈岭寇垒三,歼寇三千馀。 伪屈天豫贾仁富、伪傅天安李仕福、伪垂天义朱孔棠等皆伏诛。 大吉回援武昌,馀一垒超独破之,擒斩刘玱林。 玱林陷苏、常为前锋,自恃其勇,欲以孤垒遏官军,既伏诛,国荃军势自倍。 国藩之移东流也,皖南寇度岭内空虚,纠众由方干岭樟树卫防军而入,潜陷黟县,筑垒西武岭等处,窥伺祁门。 张运兰等克黟县,寇并入卢村十都,增垒抗拒。 我军克其七垒,寇悉骈诛。 徽州寇闻之窜走。 宗棠追剿侍贤至广信,以建德再陷,窜入鄱阳视田街,急回景德。 寇宵遁,宗棠截之,大战㭎树岭,寇走建德后河,遂复县城。 运兰进攻徽州,复之。 汀州寇由江西瑞金回窜。 时江西寇窜江山,进陷遂昌。 秀成以一股踞瑞州、义宁、武宁,分三路犯湖北,连陷南岸兴国、崇阳、通城、大冶、通山、武昌、咸宁、蒲圻,寇锋逼武昌省城。 官文、李续宜会遣水陆军分道进剿,胡林翼亦自太湖移军还省,先援南岸,再图黄、蕲。 寇之窜扰江西者,自去冬以来,前后凡五大股,其由皖境窜入,自北而南者三股:一曰黄文金,连陷建德、鄱阳六县;一曰李侍贤,连陷浮梁、景德等处。 此二股均经左宗棠击退,未能深入江西腹地。 一曰李秀成,连围玉山、广信、广丰三城,又深入内地,围建昌,扑抚州,均未破,窜入崇仁樟树镇、吉安峡江,并踞瑞州府城,分窜奉新、靖安、武宁、义宁各州县,又窜入湖北之兴国、大冶、蒲圻、崇、通等处。 此北三股也。 其由两广窜入,自南而北者二股:一曰广东股,其渠有周姓、许姓,上年由仁化、乐昌阑入江西,与李秀成联合,围攻广信、南丰、建昌各城,连陷湖口、兴安、婺源,经左宗棠攻克德、婺两城,遂归并徽州。 一曰广西股,其渠为朱衣点、彭大瞬,本石达开之馀党也。 由江西窜出湖南,经过南赣,陷福建之汀州,回窜江西,蹂躏宁都、建昌、河口等处。 其前队已由婺源窜浙,后队尚留抚州。 此南二股也。 五大股中,又分为三支、四支,忽分忽合,时南时北。 国藩令鲍超回援江西,由九江直捣建昌,先保江西省城。 瑞州及各县踞寇逼近南昌,毓科留张运桂等扼屯城外,刘于浔屯安义堡,后营屯生米,丁峻屯临江,皆为省垣西路屏蔽。 李续宜克武昌,寇陷松阳、处州、永康、缙云。 缙云既复,寇窜永康。 宗棠遣军克建德,国藩移屯婺源,婺源者,界江、皖、浙三省之冲也。 赖裕新合汀州寇犯德兴,分党踞九都之新建,遣军败之。 寇渡江窜浙江开化华埠,德兴、婺源肃清。 游击黄载清克遂昌,松阳踞寇亦闻风遁,载清进攻宣平克之,寇窜武义,处属肃清。 金华知府王桐等克永康,寇并趋金华。 江阴、常熟寇由海坝窜寿星沙,大肆焚掠。 六月,曾国荃会水师破菱湖北岸十三垒、南岸五垒,斩馘九千馀。 寇之踞湖北咸宁、蒲圻、通城者,我军均克复。 寇由武宁犯建昌。 金华寇出扰曹宅等处,李元度克义宁。 张玉良等率水陆军围攻兰谿不下。 寇侦严州军单,筑垒女埠,下窜严州,陷之,寻为张玉良所复。 寇陷上高,扰万载。 知县翁延绪等克复武宁。 水师李德麟等击毁黄山、黄田、石牌三港寇船,寿星沙寇退回江阴。 苏州寇扰青浦,李恒嵩自北簳山移屯塘桥,以固松江门户。 嘉定寇纠苏州寇犯上海,我军御于真如。 寇渡河窜华漕,夺踞参将王占魁垒,薛焕遣军夺还。 寇走南翔,再败退嘉定。 时江水盛涨,国藩檄杨载福图池州,牵掣南岸。 载福攻十日不能下,乃率李成谋三营至旧县,侦北岸无为濒江垒寇避水移神塘里河,驶击破之,进攻州城。 陈玉成、杨辅清死力抗拒。 还军次大通,败青阳寇,还屯黄石矶。 七月,玉成纠辅清众十馀万自无为州犯英山,绕宿松,径攻太湖,为救援安庆计。 寇排队山冈作长蛇势。 复有寇数万自龙山宫对岸至塔下,袤延二十馀里,分路诱我军,我军坚守不动。 夜大雨,贼汹涌潮进,城中飞丸随雨落,至晨围始解。 玉成乃自小池驿进至清河高楼岭,欲结桐城寇包裹我军,以解安庆之围。 攻扑六昼夜,玉成、辅清援桴鼓督军,挥刀砍不前者。 我军奋击,大挫其锋。 玉成、辅清率大队窜至高河铺、马鞍山,桐城围复合。 安庆围师悉平城外诸垒。 秀成自窜踞瑞州,分陷上高、新昌、奉新等县,以瑞州为老巢。 官文檄元度会军攻克新昌、奉新、上高,败寇均趋瑞州。 乃遣游击贺接华等会军直捣郡城,攻复之。 官文以德安寇谋窥荆襄,派水陆诸军节次严剿,寇坚守,有冒死突出者,诸军击溃,寇不得入城。 寇复出抄我军后以援前寇,乃断其归路,寇奔河西,伏兵四合,架梯入,立复府城。 程学启克安庆北门外三石垒,北门寇路已绝。 德安寇窜河南信阳,转犯罗山、光山、商城,兵团截击,退奔皖境。 鲍超督诸军大破丰城西北岸寇垒,东岸屯寇惊溃,刘于浔乘之,收樟树镇。 初,超自九江进军,秀成闻风远遁,率瑞州、奉新、清安、安义之寇,先分万人扰抚州;令玉成率悍党二万攻丰城,而自领大队由临江踞樟树、沙湖、丰城一带,绵亘百馀里。 先一日,超至丰城对河,值寇在樟树为浮桥,阵山冈,超分中、后、左、右四队齐进,寇摇旗迎拒,战一时许,大败,馘八千馀人。 八月,克安庆城,城外四伪王窜集贤关。 安庆既复,东南之势益促。 水军进克池州,乘胜下剿,复铜陵县。 时伪右军刘官才方盘踞池州,与安庆相犄角。 内则坚守石埭、太平,阻徽师进兵之路;外则上犯德、建、鄱阳,为江省北边之患。 今与安庆相继而下,皖南军势益张。 国荃与多隆阿会议,以桐城为七省要道、安庆咽喉,寇死守待援;玉成尚拥众数万,徘徊于集贤关内外,谋与桐城合并。 乃会军进击,玉成、辅清皆大败,越山而逸,遂复其城。 宿松、黄梅、蕲州、广济相继下。 多隆阿进屯蕲州曹家渡,扼下游败寇,以绝黄州寇援。 李续焘等会同水师进攻黄州,寇筑垒浚壕以抗我军。 蒋凝学令投诚刘维桢服寇衣,伪为援众;复造玉成伪文,诱寇出,而设伏以待,寇果出,为我军所歼,立复黄州。 时秀成窜出丰城,踞白马寨,遣党攻抚州。 鲍超驰至,抚围立解。 寇走贵谿,得广东新寇,合大众据湖防河口,势甚汹涌。 超分五路应之,蹋毁七十馀垒,进复铅山。 国藩移驻安庆省城。 初,侍贤攻严州,两月不能下,乃于乌石、方门二滩连环筑垒,逼近外壕。 城内粮尽援绝,副将罗大春受重伤,率将士突北门出,城遂陷。 秀成自桐庐、新城进陷馀杭。 寇之窜贵谿者,闻鲍超自抚州至,豫遁走。 初,闽寇三起,与花旗广匪先后由建昌窜至广信,与秀成并为一路。 鲍超会屈蟠大破广信寇垒,立解城围。 秀成败走铅山,筑七垒,与城寇相守御。 超踵至,悉覆其垒,渡河攻城,克之。 秀成窜围广丰,不克,分窜玉山,筑垒十馀,复为道员王德榜所破。 秀成全股悉自江西窜犯浙境,一由玉山陷常山,一由广丰犯江山,龙游踞寇同时出扰,衢州危迫。 是月知府张诗华克复泸谿、兴安各城。 福建援军张启煊击寇浦江,失利,陷之。 寇直犯五指山,金华大股踵至,米兴朝等迎击失利。 义乌、东阳相继不守。 启煊退守诸暨辟水岭,寇至再溃。 九月,寇陷处州。 大军之破安庆也,无为州寇马玉棠妻子居安庆,曾国荃生致之,密谕玉棠献无为城。 无为居皖北形势,控金陵,引芜湖,为寇必争之路。 附近泥汊口、神塘河诸处,石垒星列,以阻我军。 曾国荃会同水师抵泥汊口,垒高难仰攻,乃令筑寨安营,而自率劲旅迅赴杨家桥、凤凰颈,决堤断寇归路。 寇大恐,遁入城。 越日,攻神塘河,寇亦遁归,乘胜直抵城下。 至是玉棠事泄,伪顶王朱王阴幽之。 玉棠党举兵攻王阴,我军乘之,寇大溃。 毙伪豫侯、丞相等,城立复。 秀成由临浦陷萧山,再由萧山塘路窜杭州,陷诸暨、绍兴府城,分窜新昌、嵊县。 上虞、馀姚均先后失守。 国荃连破运漕镇及东关镇,镇在无为、含山之界,外濒大江,内连巢湖,寇粮皆屯于此,上济安庆、庐州,下输金陵,为南北锁钥。 伪巨王洪某率众五六千,并炮船数十,守之。 寇失此益胆落。 十月,楚军克复随州。 湖北自黄州、德安复后,惟随州以孙捻援应,扰及襄阳,凭坚死抗。 官文击退豫捻,复用降将刘维桢取黄州计,诱寇出城败之,克复州城。 多隆阿收舒城、庐江,李续宜部将蒋凝学屯六安、霍山,宗棠屯婺源,张运兰等屯徽州,李元度新军出广信,寇悉赴浙江,而皖南寇聚保庐州。 宗棠议大举援浙,浙寇猖獗,全省糜烂,逼近省垣。 上命曾国藩管辖江苏、安徽、江西、浙江军务。 秀全见各省攻讨严剧,迭克名城,金陵唾手可下,乃大惧,令秀成、侍贤分途窜扰,分我兵力。 秀成窜浙江,叠陷各郡邑,直至馀杭,浙省戒严。 寇从塘路抵杭州,扑武林门外卖鱼桥,踞我营卡。 寇队寻大至,运粮道阻。 提督张玉良来援,与城军夹守。 寇乃自海潮寺至凤凰山,环木栅实土其中为坚壁,使城外隔绝,日以枪炮轰城。 玉良攻木栅,中炮死。 内外兵益惧,而城中久乏粮,人多饿死。 自萧山、诸暨等城陷后,援兵路绝。 寇寻陷奉化、台州,十一月,由慈谿犯陷镇海。 台州寇分股陷黄岩、宁波,会同辅清由浙江严州遂安逾岭回窜徽州,复蔓延衢属开化,其谋在深入江、皖腹地,阻我援浙之师。 宗棠于广德奉督办浙江军务之命,以寇围徽郡,当入浙后路,遣军至婺源,会防军援剿。 辅清大举分犯徽州、休宁,两败于屯谿、篁墩,遂趋南路,迳逼严郡;而秀成已陷杭州,满城亦相继失守。 辅清率宁国寇围攻徽州、休宁两城,伪成天安窜休宁之屯谿,寻又窜篁墩。 十二月,总兵张运桂坚守徽城待援,乘间出击破寇垒。 寇复踞屯谿、市街、潜口一带,以绝徽军粮道。 国藩调总兵朱品隆驰赴休宁,与唐义训先破屯谿街口寇卡,毁河边四垒,进平石桥、潜口寇巢,寻派军护粮赴徽。 寇由万安街分股包抄,我军奋击之,寇不敢遏。 张运桂以严市街为寇踞,粮道梗阻,与休宁军会商兜剿,毁寇十馀垒,辅清受伤。 值除夕大雪,寇掠无所得,悉遁去,围立解。 是月提督李世忠克复天长、六合。 寇自八年踞六合,屡攻不下。 黄雅冬思反正,潜约世忠先削其外垒,而己为内应。 世忠自滁州至六合,遂大破寇垒,斩冯匊林,直造城下。 黄雅冬倒戈,纵火拔关,我军拥入城,擒斩冲天福林国安、顶天燕江玉城、攀天福魏正福五十馀人,皆悍党也。 诏黄雅冬更名朝栋。 世忠以黄朝栋密约天长寇陈世明为内应,朝栋所部未尽薙发,诈为援寇进城下,世明拔关纳军,遂克之。 是岁汀州寇窜陷连城,分窜上杭。 江西寇复阑入武平境,时寇谋分股:一图窥龙、岩,一由清流、宁化扰延平、邵武。 总督庆端以延平为全省关键,驰往驻札;克连城,进攻汀州,创洪容海,克之。 而江西续窜武平之寇,亦为副将林文察等击败。 国藩疏请饬庆端严守浦城,俾寇不得由闽境窜江西。 同治元年正月,是时浙、苏两省膏腴尽为寇有,全浙所存,尚有湖州、海宁两城,又孤悬贼中,独衢州一府尚可图存。 国藩疏荐福建延邵建宁道李鸿章署理江苏巡抚,别立一军,由沪图苏;以围攻金陵属曾国荃,以浙事属左宗棠。 于是东南寇势日就衰熄。 世忠攻江浦,约刘元成、单玉功为内应,杀伪报王、伪宗王、操天福等七十馀名,立复江浦;至浦口,复克其城。 自江、浙两省寇纠众数十万,并力东犯,连陷奉贤、南汇、川沙等厅县,烽火遍浦东,逼上海。 各隘防军遇寇辄溃走。 寇既为法船所击退,踞天马山陈防桥,复为李恒嵩所破,败入青浦城中。 其浦东大股踞高桥,欲断我要隘。 美人华尔、白齐文扑寇巢,毁其壁,进攻浦东、浦南,大破之。 寻嘉定、青浦寇进逼七宝,以窥上海围防军郭太平营。 薛焕督军解其围,甫还军,寇复大至。 李鸿章率湘淮军援江苏,营上海城南。 黄翼升统水师相继至。 宗棠出岭攻开化,杨辅清纠众踞张村、银坑、石佛岭,窥伺衢州,连战走之,阵斩蓝以道,开化肃清。 九洑洲寇窜江浦、浦口、和州,分党犯桥林。 二月,嘉善、平湖寇水陆犯金山、洙泾,七日,陷之。 松江、上海俱震。 东梁山伪爱王黄崇发、西梁山伪亲王某、裕谿口伪善王陈观意纠合雍家镇寇,分股上窜五显庙、水家村、汤家沟,水师李成谋登岸破之,斩黄崇发。 初,宗棠既克开化,进军常山璞石,侦李侍贤嗾寿昌兰谿寇纠遂安恭天义赖连绣犯开化马金,谋长围困我。 宗棠回攻遂安,乘援寇未集,先剿克之。 三月,李元度败寇于江山碗窑,再败小青湖援寇。 江山贼进陷峡口闽军曾元福垒,踞之,连营数十里。 宗棠自常山遣军进剿。 林文察之克遂昌也,寇并聚松阳,蔓延云和、景宁,寻以次击退,进规处州,破寇松阳平港头寇垒,寇奔处州碧湖。 上年国藩檄鲍超平青阳城外寇垒,作长围困之。 伪奉王古隆贤潜纠浙江死党三万馀人进扑铜陵,分我军势。 超率援军尽扫横塘等处百馀卡三十六垒。 古隆贤侦知大军北出,阴统泾、太悍寇筑九垒于青阳猪婆店阻我师,以通粮道。 适超凯旋,进逼青阳,克之。 国荃既募湘勇回安庆,国藩饬令攻取巢县、含山、和州、西梁山等处,以为欲制寇死命,先自巢始,遂进屯县城东北。 刘连捷等赴望山冈以扼南路,寇乘我垒未定来犯,拒败之。 初,寇踞江岸以北,上援庐州,下卫江宁,分布坚城,拒守要塞,通上下之气,杜我进兵要路。 至是攻破巢县铜城闸、雍家镇,旋收巢县,复含山,再会水师大破裕溪口寇屯。 寇之踞金陵也,以全力扼东西梁山,两山对峙,大江至此一束,水急流洄,视小孤山尤为形胜。 国荃以此关为金陵锁钥,循江上逼西梁山而阵。 寇走江州,水陆争起搏击,遂克之。 自是金陵重镇已失其半。 伪匡王赖文鸿窜繁昌县,纠约踞寇扑我三山峡营。 曾贞干乘寇未逼,督军分道驰剿,寇大乱,殪其渠吴大嘴,遂克繁昌。 芜湖援寇潜屯鲁港以图抗拒,贞干会同水师夺其船百馀艘,夷三垒十馀卡,馀悉遁芜湖;贞干督各军驰抵南陵,立复其城。 鲍超既克青阳,议先取石埭、太平以固徽州之防,继取泾县以达宁国之路;乃分军五路,由龙口直抵石埭,寇矢石交下,总兵娄云庆从西、北二门攻入,立复县城。 寇大惧,纠集南陵援寇大至,屯甘棠镇阻我师。 我军分三路进击,破十七垒,遂复太平,擒斩伪主将徐国华等三十七人。 先是超攻青阳时,有伪佐将张遇春率众万馀乞降,超纳之,令暂屯景德三谿。 至是太平贼寇将北走,张遇春骤起歼之。 超回军挟之,进攻泾县,复其城,遂东渡清弋江,进规宁国。 李侍贤自陷常山,与龙游寇同扑衢州,总兵李定泰等败之,复常山,解衢州之围。 宗棠驰至常山,攻克招贤关,以通衢州粮道。 其扑江山之寇,檄李元度会攻石门花园港寇巢,毁十四垒,寇势不支,乘夜向台州潜遁。 是时杨辅清由淳化犯遂安,宗棠自常山进屯开化图之,寻遣刘典进攻遂安;辅清退走淳安、昌化,窜皖南犯宁国。 四月,仪徵寇败后,窜扰沙漫洲等处,水师击走之,扬境肃清。 浙军会民团克复台州仙居、黄岩、太平、宁海,缙云、乐清、慈谿等县,擒斩延天义李元徕,伪王李洪藻、李遇茂,伪主将李尚扬。 寻进克宁波府镇海、青田二县。 台、处寇上窜温州,踞太平岭及任桥、瞿谿,寻分窜瑞安,张启煊营陷,退守县城。 楚皖军会克庐州,秀成窜扰苏、常,玉成则盘踞皖、楚之交。 自大军克复安庆,玉成率党自石牌而上,调宿松、黄梅之寇同至野鸡河,欲赴湖北德安、襄阳招集其党,群酋不从,乘夜由六安走庐州,众渐携贰。 秀全复督责甚切,玉成惧,力守庐州不敢走,皖、楚诸军困之,日盼外援。 而颍郡解围后,伪扶王陈得才西窜,伪天将马融和随张洛行远遁,外援遂绝。 多隆阿与皖军张得胜设伏诱贼出战,两军合击,寇大败,遂克府城,诛伪官二百十三名。 玉成奔寿州,尚有死党二千,以苗沛霖阴受伪封,往乞援;沛霖缚之,献颍州胜保大营,并擒伪导王陈士才、伪从王陈德、伪统天义陈聚成、伪天军主将向士才、伪虔天义陈安成、伪祷天义梁显新,及亲随伪官二十馀,并正法。 秀成闻玉成死,顿足叹曰:“吾无助矣! ”玉成凶狠亚杨秀清,而战略尤过之,军中号“四眼狗”。 自玉成伏诛,楚、皖稍得息肩,而金陵势益孤矣。 民团克宁海、象山、奉化。 李世忠大破寇于六合八步桥,寇窜滁州来安,又大败。 寇势大馁。 华尔等克柘林,谋捣金山卫。 知府李庆琛攻太仓,秀成率伪听王陈炳文、伪纳王郜云官来援,逼青浦。 李恒嵩失利,退走塘桥。 嘉定、宝山皆震。 寇别队由娄塘攻陷嘉定,英、法二提督及我军突围走上海。 鸿章饬军驻法华镇,扼沪西,寇遂逾青浦,迳逼松江。 秀全自窜踞金陵,以东西梁山为锁钥,以芜湖为屏蔽,而尤以金柱关为关键。 自国荃破太平府,彭玉麟破金柱关,黄翼升往袭东梁山一战而下,贞干循江进克芜湖,提督王明山等复攻破烈山石垒,未逾三日,上下要隘悉为我有。 从此上而宁国,下而江宁,寇均失所恃矣。 国荃进军江宁镇,屯板桥,潜袭秣陵关,进破大胜关、三汊河,直抵雨花台军焉。 江北浦口、六合败寇悉聚江边,李世忠蹙之,渡还九洑洲。 江北肃清。 五月,伪什天安建瀛统众聚南汇,与淋天福刘二林屡为秀成养子所凌,至是来降,我军整队入城。 秀成养子方踞金山卫,来犯,复纠川沙寇回扑,复为我军所败,直逼川沙。 寇由海塘窜出,遂复川沙,进攻松江。 寇逼泗泾,防军游击林丛文败退北门。 华尔由青浦回援,鸿章令程学启扼虹桥,分青浦、松江后路。 寇陷湖州,福建粮储道赵景贤拔刀自刎,贼夺之,囚一年馀,秀成礼待之极厚,终日骂不绝口,谭绍光举枪一击而殒。 初,寇围逼松江,鸿章以松江扼青浦东、西之中,为最要地,自赴新桥,令程学启时出兵缀寇。 寇初营西门妙严寺土城,华尔以炮毁之。 寇复攫据之,增筑炮台,环合四门。 常胜军战寇窦福滨,城军乘夜分门出击,寇窜遁。 乃简精卒破天马山寇营,突入青浦,尽焚辎重。 寇死战,并力守松江。 其分屯广福林及泗泾之寇,鸿章进击败之。 寇遁入营,断桥以拒。 刘铭传等克奉贤,陈炳文、郜云官等率众数万围新桥程学启营,填壕拔鹿角,学启不及以枪炮御,掷砖石击之,寇藉尸登壕,学启开壁突击,寇始却,而分股逾新桥逼上海。 鸿章将七营往援,大破之,追至新桥,学启大呼夹击,寇解围遁。 陈炳文、郜云官皆负伤窜走。 进军泗泾,寇大溃,尽烧其垒。 广福林、塘桥寇亦退。 上海、松江俱解严。 初,李世忠遣军自六合通江集南渡,连破石埠桥、龙潭、东阳寇垒,寇悉遁句容。 自是九洑洲寇外援尽绝。 秀全遣江宁寇大攻石埠桥曾玉梁垒,世忠遣义子李显发往援,入垒会守。 陈坤书自句容进攻龙潭、东阳诸垒,守军黄国栋等退并石埠,而寇攻益急,显发会水师力战,尽平其垒,解石埠围。 时李秀成自松、沪败还,谋连合杭、湖寇众救援江宁。 秀全遣悍党二万攻大营,国荃设伏败之。 连日宗棠督军攻衢州,东、南、北三路寇垒皆尽。 初,秀全以大军骤逼城下,日出扑犯,辄被创,趣浙酋李侍贤、苏酋李秀成还救江宁,而宗棠攻衢州,与李侍贤相拒遂安、龙游间。 鸿章新克松江厅县,秀成奔命未遑,乃与诸党议曰:“曾国荃兵力厚集于金陵,为久困之计。 我势日蹙,不如先围宁国、太平,断其后路。 我军势既振,敌乃可图也。 ”秀全以久困,虑粮不继,仍促其入援。 秀成不得已,乃先遣悍党数万自苏西援。 时宁国馀寇窜并江宁,屯于淳化镇者亦不下二万馀。 六月,宗棠自衢州进军龙潭。 侍贤自遂安败后,复纠合金华及温、处悍党,分屯南岸湖镇、罗埠,北岸兰谿之永昌、太平、祝家堰、诸葛村、孟塘、油埠、裘家堰。 宗棠驻潭石望,距城十五里,遣眭金城会刘培元驻城西圭塘山,屈蟠、王德榜驻紫金旺,崔大光驻城北对河茶圩,刘典驻高桥。 先是李侍贤侦我军平衢州寇垒,将进军龙游,纠党潜趋兰谿、严淳,乘虚袭遂安,为就粮江、浙断我饷道计。 宗棠遣军大破之,寇由寿昌退还金华。 七月,我军进败龙游寇,毁兰谿、油埠寇屯,阵斩伪骏天义邓积士等。 宣平、处州、馀姚、寿昌均以次收复。 是时杨辅清纠众十馀万窜踞宁国府城,复分党屯聚团山、寒亭等处,阻我进兵之路。 鲍超饬将卒扑寒亭,寇出巢猛拒,总兵宋国永横跃入阵,伏起扼归路,寇惊溃,平寒亭管家桥、楠家甸、狮子山寇馆数十处,寇垒三十五座。 伪卫王杨雄清纠合馀众遁回宁郡。 辅清闻寒亭战败,即纠党绕城结垒,延三十馀里。 鲍超进壁乌纱铺,饬娄云庆设伏望城冈,以轻兵诱寇。 寇以我兵寡,直压山冈而下,我军张两翼却之。 寇见旌帜遍山谷,误为援寇,反斗中伏,我军复断其后,毙无算。 望城冈及抱龙冈十数村皆平。 寇复阴结别股筑垒坚拒,鲍超率各军逼垒而营。 各伪王出大队于南、北两门夹攻,鲍超分军进搏,寇败走浮桥,我军焚桥截杀,无得脱者。 寇复收馀烬,再战再败,辅清单骑脱走。 立收宁国府、县二城。 初,辅清闻超军至,数遣使乞援于江宁,秀全遣伪保王洪容海率悍寇赴之,容海者石达开死党也,既至,慑超威,乞降,超许之,而郡城已克。 容海奔广德,袭献州城,率众六万就抚,复本姓童。 江宁援寇大举犯垒,分二十馀队牵掣各军,而以锐卒突雨花台。 国荃拔卡纵击,大破之,解围去。 潘鼎新等会克金山卫城,地界江、浙,为浦东门户,至是一律肃清。 是月鸿章督诸军会攻青浦,克其城。 谭绍光方踞湖州,闻青浦已失,恐官军蹑其后,乃合嘉、湖、苏、昆寇犯松、沪西北,进窥青浦,学启会水师击却之。 寇攻北簳山垒不获逞,遂东趋攻北新泾,北新泾为上海西路之蔽,防军大战却之。 寇分窜法华,逼上海。 鸿章调诸军自金山卫、青浦、松陵回援,悍寇二万围官军,学启战逾时,寇大溃。 北新泾之寇凭河据垒,伏左右以待我军。 鸿章亲督阵,与学启军合,尽毁寇营,绍光遁嘉定。 上海危而复安。 八月,寇陷慈谿,华尔复之,受创,寻卒。 嵊县、新昌寇陷奉化。 闰八月,奉化寇窥宁波,宗棠饬蒋益澧等进平兰谿裘家堰寇垒,毙伪元天福万兴仁、伪疌天福刘茂林等。 罗埠踞寇伪戎天义李世祥乞降,益澧攻罗埠,世祥应之,破五垒。 湖镇寇闻之遁,我军渡河破五星街。 此皆龙游、汤谿要冲也。 益澧屡攻汤谿不下,军多死伤。 宗棠进营新凉亭,逼龙游城五里,饬益澧由罗埠进攻汤谿。 刘典屯扼油埠、湖镇,以堵兰谿、金华援寇。 九月,鸿章会常胜军攻嘉定,克之。 绍光及伪听王陈炳文复纠援寇十馀万,分道自太仓、昆山来犯,北由蟠龙镇至四江口,图据黄渡以当青浦;南由安亭至方泰镇,图入南翔。 寻我军却寇南翔,寇乃于三江口、四江口立左右大寨,设浮桥潜渡,困我水师;而青浦西北洋新泾、赵屯桥、白鹤江寇益蔓延,扰及重固镇张堰,距青浦十馀里。 黄翼升率水师自青浦出冲敌舟,寇扼白鹤江不得进,别队犯黄渡,李鹤章会击败之。 时四江口久被围,绍光屯吴淞江口,炳文踞南岸。 鸿章督诸军至黄渡,分三路进击,自辰至未,屡冲不动。 鸿章督战益急,诸军逾壕直逼寇营,学启炮伤胸,复裹创疾战,寇由南岸溃而北。 四江营守将皆冲围而出,寇退昆山。 我军毁其浮桥石卡殆尽,毙数万,夷垒二百座。 寇自是不复窥松、氵扈,悉力坚守昆山、太仓,尤为苏州门户,寇所必争者也。 宁国再陷,寇复由句容进薄镇江,壁汤冈。 冯子材督军破汤冈九垒,寇归青山老巢,乘胜拔之,窜还句容。 初,伪护王陈坤书纠众四五万图犯金柱关,彭玉麟御之花津,五战皆捷。 寻寇以战舰数百从东坝拖出,我军毁其浮桥,寇乃不敢渡河。 至是悍寇结筏偷渡,屡逼金柱关,我军水陆大举,败之花山。 寇遁上驷坡,而水师已先毁浮桥,寇回戈转斗,诸军合击,歼万馀。 其窑头等处尚延袤百馀里,我军环攻,焚其垒。 花津、清山、象山、采石矶诸寇巢悉数平毁。 自是芜湖、金柱关六十里之间寇踪以绝。 时大营军士患疫方稍止,秀成亲率十三伪王,号称六十万,麕集金陵,东自方山,西至板桥镇,旗帜林立,直逼我军营垒,尤趋重于东西两隅。 曾贞干等击败之小河边城寇援,寇寻由东西两路进攻,分党趋洲上,抄出猛字等营后,我军分路击退之。 寇之围逼西路者,历六昼夜,为我军击败。 寇悉向东路,逼营而阵,潜通地道,百计环攻。 各军将士负墙露立,掷火球击寇。 寇负板蛇行而进,填壕欲上。 我军丛矛击刺,寇拽尸复进,抵死不退。 飞弹伤国荃颊,血流交颐,仍裹创上壕守御。 侍贤自浙东来援,急攻吉后营炮台。 国荃引军驰救,寇来益众,用箱匮实土排砌壕间,暗凿地道。 我军以火箭攒射,随出锐卒击之,贼锋稍挫,遂毁西路寇垒。 东路之寇环逼不已,嘉字、吉后两营地道轰发,寇拥入塌口,我军分路冲出决战,塌口以内之寇诛戮无遗。 壕外寇复举旗督战,各营同出抄杀,寇精锐悉挫折。 复于东路别开地道,西路决江水淹绝运粮之路。 贞干在高坡增筑小营,令水师驻双徬护饷道。 我军凡破寇地道五处,寇计益穷。 国荃乘势进拔十馀卡,破东路四垒,西南诸垒望风惊溃,追至南路牛首山一带,平垒数十座,搜剿至方山之西。 雨花台守众句结城寇绝我军归路,我军左右荡决,寇分路而遁,重围始解。 是役也,秀成自苏,侍贤自浙,先后围攻大营四十六昼夜。 国荃率诸将居围中,设奇破之,弟贞干力顾饷道,将士狞目髹面,皮肉几尽。 大营解围后,秀成仍屯秣陵关、六郎桥一带。 侍贤谓秀成曰:“今江北方空虚,出其不料,驰攻扬州、六合,括其粮以济军;复分兵攻国藩于安庆,彼必分军驰救。 我今屯秣陵、溧水之师,乘虚击之,鲜不济矣。 ”秀成纳之,别遣伪纳王郜永宽、伪对王洪元春等自九洑洲渡江,窜越江浦、浦口者五六万。 洪元春陷巢县、含山、和州,遂踞运漕镇、铜城徬、东关各隘,知无为州米足兵单,径扑州城。 提督萧庆衍攻运漕、铜城,会彭玉麟水师焚毁三石卡,进破运漕镇,连覆陶家嘴、昆山冈寇垒,绕出铜城徬后。 徬口寇冲围而出,冈东、徬西寇皆遁走。 国荃遣军守东西梁山顾江隘,令李昭庆带五营自芜湖北渡援无为,以保皖南各军运道。 国藩调李续宜、毛有铭移防庐州。 赖文鸿、古隆贤等自广德、宁国窜入旌德,总兵朱品隆败之,解围去。 其攻泾县之寇,亦被援军击退。 先是昌化寇率众数万窜入绩溪,冀绝旌德防军粮路。 唐义训会浙军克之。 十月,我军连复上虞、嵊县、新昌。 宗棠屡攻龙游、汤谿、兰谿、严州诸处,破垒卡三十馀,惟附城诸垒不可破。 寇以死守城,穴墙开炮,军士多伤亡。 龙游、汤谿两城为金华要道,必两城下,后路清,而后可攻金华。 兰谿一水直达严州,必兰谿下,饷道通,而后可收严郡。 此三城者,所谓如骨之梗在喉也。 十一月,寇窜太平、黟县,进陷祁门,将窥伺江西饶州、景德。 宗棠恐阻粮路,檄军助剿,未至而祁门已克。 魏喻义攻严州,严州形势,外通怀宁,内达杭州。 宗棠援浙,谋首下严州,而寇在三衢,图犯江西,断我饷道。 乃先清衢郡,饬刘典攻兰谿以分寇势,踞寇伪朝将谭富与兰谿谭星为兄弟,互相首尾。 喻义屯铜关,据险设卡。 谭富纠桐庐、浦江诸寇屡来犯,喻义伏兵钟岭脚,歼寇前锋,寇惊还,闭城固守。 是夜我军梯城而入,歼寇万馀,立克府城,焚船三百馀艘,获伪印二百九十三颗,馀弃械投诚。 是时绍兴伪首王范汝增、伪戴王黄呈忠、伪梯王练业绅率大股由诸暨、东阳、义乌、永康西窜金华,号称十万,以援汤谿、龙游。 分党窜武义,林文察败之。 丹阳、句容寇窜镇江,冯子材督军大破于丁村、薛村诸处。 寇踞常熟、昭文二县以窥江北。 距城十八里有福山者,为江南重镇,与江北狼山镇对峙,由江入海之锁钥也。 二县守寇钱桂仁、骆国忠、董正勤与太仓酋钱寿仁密通款我军,李鹤年攻城,寇约内应。 国忠夜饮桂仁酒,就座斫杀伪冯天安钱嘉仁、伪逮天福姚得时,以城降。 明日,会水师周兴隆破平福山浒,白、徐六泾诸海口寇垒,进规太仓,而苏州内应事泄。 谭永光悉众争常熟,招江阴、无锡寇六七万来会,又令杨舍寇乘隙陷福山。 官军固守常、昭。 十二月,寇围而攻之,团勇溃。 周兴隆告急,鸿章遣援,而江阴杨厍寇已窜福山各口阻援师;遣常胜军及水师攻福山口河西寇垒不下。 寇攻常熟急,西北门营垒已失,常胜军阻寇福山不得达。 李鹤年攻太仓,寇援甚众,亦难骤进。 鸿章增调浦东军由海道绕赴福山,会师援剿。 鹤年等自望仙桥进攻太仓,败之。 时蒋益澧攻汤谿不下,刘璈会攻兰谿寇垒亦失利,刘典合水陆进攻,寇坚伏不出。 龙游、汤谿援寇适大至,乘间西趋扰江、皖,益澧等迎击汤谿援寇于金华白龙桥,大创之。 伪扶王陈得才、伪端王蓝成春、伪增王赖文光、伪顾王梁成富、伪主将马融初,皆陈玉成悍党也。 玉成命北犯牵掣官军,而得才见庐州被围急,欲南援,为防军所扼,奔窜于河南、湖北、山、陕之间,与诸捻合,遂成流寇。 二年正月,秀成调集常州、丹阳诸寇屯江宁下关、中关,号二十万,自九洑洲陆续渡江,意欲假道皖北,窜扰鄂疆,截断江、皖各军运道,图解江宁之困,盖近攻不如取远势也。 既渡江,陷浦口,李世忠退入江浦。 伪匡王赖文鸿、伪奉王古隆贤、伪襄王刘官方纠合花旗广寇数万围泾县。 鲍超自宁国驰援,诱之入伏,寇败还垒,而垒已为我军所焚,寇大奔,立解城围。 及还军,而西河寇乘虚犯垒,见超帜,仓皇遁去。 蒋益澧、康国器克汤谿,金华寇恃汤谿、龙游、兰谿三城为犄角,我军攻汤谿,寇势渐蹙。 伪朝将彭禹兰诣营乞降,益澧令内应,诱诛伪天将李尚扬等八名。 是夜彭禹兰启西门纳军,杀九千馀,城寇遂尽。 伪戴王黄呈忠、伪首王范汝增、伪梯王练业绅自白龙桥退奔金华,龙游寇闻风而遁,左宗棠收之,刘典收兰谿,高连升等收金华,而武义、永康、东阳、义乌、浦江皆相继收复。 浙东败寇从于潜、昌化越丛山关,窜皖南绩溪,复逾箬岭,归旌德,并句容、太平大股麕集石埭,谋西上。 建德大震,江西饶州、九江边亦急。 刘典等克诸暨,谭星自浦江败后,窜踞桐庐,宗棠饬刘培元会水军合击之,遏其西趋。 蒋益澧乘势进攻绍兴,提督叶炳忠会英、法军克之。 败寇万馀,与桐庐踞寇沿江筑垒抗拒,我军水陆合攻,遂复桐庐。 萧山寇亦窜走,浙东肃清。 左宗棠遣益澧进攻杭州。 先是杨辅清纠合群党,啸聚西河、红杨树、麒麟山一带,十馀万人,以一大股抄出高祖山,先以一小队绕过山背,扬言上犯泾县,实欲图鲍超老营。 二月,寇分三四万众围高祖山八营,鲍超分军三路,伏兵茯苓山傍以断其后。 战逾时,寇譁乱奔,近茯苓山,伏起,寇骇惧,遂平高岭、周家桥、马家园、小淮窑诸垒。 寇之由河西遁入湾沚者,为水师击败,并入梅岭、麒麟山。 鲍超遣将分攻之,积尸若阜,并收复仰贤圩各处,馀分道窜逸。 伪怀王周逆等纠众窜至句容城外,会合丹阳伪效天义陈酋,图由九洑洲北渡。 冯子材扼桥据险,分队进攻,直趋牧马口,沿村十馀里敌卡林立,官军直突,屹不稍动。 守备李耀光阵斩执旗寇,捣中坚,官军无不以一当百,立毁牧马口敌卡。 东湖寇亦败溃,进毁南路柏林村老巢,斩陈酋马下,即四眼狗玉成之叔也,寇骇奔,向西南窜走。 皖西寇犯休宁,分掠建德,西侵江西鄱阳、彭泽,东扰池州,围青阳,续由江浦县新河口迤逦西窜巢、含、全椒之间。 南岸则金柱关,时踞皖南寇约有三起:一为胡、黄、古、赖诸寇,即踞宁国、太平、石埭、旌德者也;一为花旗,此广东匪,前由广东、湖南、江西入浙、皖者也;一为谭星,即兰谿抗官军者也。 徽防诸军纷纷告警。 当曾国藩之视师东下也,寇攻常熟益急,谭绍光又益以炮船二百艘,突地攻城,降将骆国忠悉力扼守。 鸿章遣军攻太仓、昆山分寇势,别遣英将戈登助剿福山,会潘鼎新等水陆军夺石城,夜毁城垒,翌日寇入西山,而福山火起,乃开门悉锐出击,寇尽溃,擒斩悍酋孝天义朱衣点。 常熟、昭文城围立解。 太平踞寇图祁门。 江西军王沐败寇于徽州屯谿。 草市寇再败于严寺街、长林、潜口等处,死近万人,退奔休宁、蓝田一带,西通渔亭。 未几,寇复进踞潜口,祁门防军御之黟县渔亭,大破之,阵斩伪天将刘官福。 寇之初起也,禁令严明,听民耕种,故取江南数郡之粮出金柱关,江北数郡之粮出裕谿口,并输江宁。 今耕者废业,烟火断绝,寇行无人之境,而安庆、芜湖、庐州、宁国、东西梁山、金柱关、裕谿口,暨浙之金华、绍兴,山川筋络必争之地,寇悉丧失,我军足制其死命。 昔年寇之所至,筑垒如城,掘濠如川,近乃日近草率,群酋受封至九十馀王之多,各争雄长,败不相救,识者知其亡无日矣。 寇复由宁国绕出青阳,分扰建德、东流。 三月,由东流犯江西彭泽,进逼祁门;由建德窥饶州,犯梅林营垒。 刘典督军败之,遂大破潜口寇屯。 徽州、休宁解严。 乃赴渔亭,会克黟县,斩伪絇天义古文佑。 追寇出岭外,平寇垒二十馀,岭内一律肃清。 太仓踞寇伪会王蔡元隆诈降郊迎,我军至城下,伏起,枪伤李鹤章,程学启殿军而退。 鸿章檄戈登会攻太仓,克之。 黄文金合许家山各处寇十馀万,由祁门进逼,与参将韩进春血战四时,阵斩伪孝王胡鼎文,群寇夺气。 寇攻庐州,犯舒城。 李秀成将由舒城、六安上窜,一出黄州,一出汉口,扰犯湖北,掣我南岸之师以援北岸,掣我下游之师以援上游,皆为解金陵围计也。 湖北为数省枢纽,曾国藩调成大吉回屯滠口,檄水师赴武汉严防。 秀成来犯石涧埠,进逼我军,昼夜猛攻,相持不下。 寇复于前营增百垒,层层合围。 彭玉麟派队来援,会军夹击,尽平群垒,秀成遁走。 其犯庐江、舒城者悉败走。 悍寇马融和自豫间道犯桐城,我军败之三里街,遁往孔城,与秀成合而为一。 秀成遣伪富天豫张承得等围六安,败死,六安者淮南要冲也。 馀寇走庐州,鲍超追击,会攻巢县,先破东关、铜城徬二隘,遂克其城。 金山、和州相继皆下。 李侍贤自金陵败遁,纠悍党数万屡犯金柱关。 花津、上驷渡、万顷湖、涂家渡及燕子矶、伏龙桥、护驾墩、湾沚、黄池诸处寇垒,皆为我军所覆。 自是寇不敢轻渡西岸,遁溧水、丹阳一带。 四月,水师杨政谟袭破杭州闸口寇船,登岸进毁望江门寇垒,寇大震,急招新城寇还救。 蒋益澧进攻富阳,富阳一城为杭州上游关键,贼严防御,船垒相辅。 杭州援寇屯新桥,与城寇相为犄角。 秀成令陈炳文等舍苏州、常、昭,急援富阳,并纠苏、常、嘉兴悍党由馀杭趋临安,窜新城,扰富阳军后路。 魏喻义等督兵进击,寇复乘雾分道攻扑新城,大败,向临安遁走。 伪慕王谭绍光、伪来王陆顺德等率大股犯太仓双凤镇,攻昆山后路,图解城围。 我军鏖战三昼夜,破之。 伪天将夏天义率悍党数万久踞昆山、新阳县城,鸿章督率程学启、戈登会水师大破昆山寇垒二十四,毙万馀。 有正义镇者,为苏城援昆山必由之路,学启攻之,破石垒二。 寇见归路已断,夺路狂奔,遂进克同城昆山新阳。 王沐自黟县回援景德,寇败于陈家畈、包家踠,窜安宁岭外。 时江宁攻围久,百计欲解城围,既分股由徽、宁窥伺江西,由含、和一带图犯湖北,而由湖北下窜之捻,自蕲水分为四枝,一回窜黄州,一扑宿松,越潜、太,以扑庐、桐。 寇、捻句合,凶焰甚张。 此皆李秀成所规画也。 我军克复福山后,江阴县属扬厍汛为江边险要,寇纠众死守,以蔽江阴。 我军水陆会攻,斩赵尚林等,立复汛城,而漍北、漍西、塘市屯寇均弃垒遁还无锡、常州。 我军克复建德,连复巢、含、和三城。 于是皖北寇全遁,皖南寇势亦衰。 初,秀成自六安败后,率众东窜,声言回救苏州。 国荃急争江宁老巢,攻其必救,使城下之寇不暇远趋苏郡,而北岸之寇亦不敢专注扬州;乃率军分六路并进,潜袭雨花台及聚宝南门石垒,肉薄登城,遂夺雨花台,乘胜猛攻东、西、南各卡九垒,皆克之。 群寇溃奔,我军追击于长干桥,蹙入水者无数。 未几,城寇出,又败退,毙六千馀,寇势从此衰减。 秀成在江北,闻雨花台失,益惶惧,又以昆山新克,苏州亦受逼,乃与诸伪王改图南渡。 于是天长、六合、来安次第解围。 而寇之分踞乔林小店者,冒雨掠舟,喧阗不绝。 五月,浦口寇弃城遁走,而江浦寇忽献书乞降,鲍超等察其诈,引军急进,水师次江浦。 寇闻风亦宵遁,九洑洲伪城踞寇闭门不纳,寇骇窜芦苇中,溺死者无算。 江浦、浦口两城寇,尽蹙之入江,江北肃清。 曾国荃连日破平下关、草鞋峡、燕子矶,收宝金圩,距芜湖、金柱关百里内已无寇踪。 进攻克九洑洲,寇之在中关者,附城为垒,卒不稍动。 其坚踞九洑洲者,下有列船,上有伪城,群炮轰发不息;复于东、西、南三面分伏洋枪队,伺间出击,我军多损伤。 彭楚汉等负创角战,乘风纵火,夜二鼓,扑墙而入,聚歼无一脱者。 九洑洲既克,谋者谓浙军攻富阳,沪军攻苏州,江宁亦宜速合围,使备多力分。 国藩亦主合围制敌为上策。 秀成南渡后,连营于江阴、无锡数十里,声言援江阴攻常熟。 鸿章督诸军攻破七十五垒,顾山以西寇皆尽。 寇自失九洑洲,下关江上接济已断,粮食渐乏,谍赴苏州、嘉兴,力图接济。 秀全以城围日逼,留秀成共守老巢,缓援苏州。 六月,秀全遣党出仪凤门犯鲍超营,出太平门犯刘连捷营,不克而退。 七月,犯下关,亦为我军击却。 八月,国荃攻印子山,破其石垒,阵斩伪佩王冯真林。 明日,破七桥瓮石垒一、土垒三,伪梯王练茶发伏诛。 国荃调江浦、浦口防军,别募万人,为火举围城之计。 是日程学启会水师逼娄、葑,规取苏州。 初,建德南窜寇败于汪村,伪匡王赖文鸿创而堕马,群寇卫之遁。 越二日,复败于分流木塔曹家渡,自是浮梁北路稍靖。 先是黄文金纠合诸酋由皖入江,分扰鄱阳、浮梁、祁门、都昌境内,每为我军所扼,不得深入;乃折而西趋湖口,分三路:上路由文桥,中路由梧桐岭,下路由太平关,而文桥寇势最盛,文金亲踞其中。 寻自文桥扑犯坚山大营,江忠义会诸军直前迎击,破其七垒,文金窜皖南,江西肃清。 文金绕越池州围青阳。 八月,富阳寇与新桥寇互相犄角,抗我围师。 蒋益澧督诸军日夜轰击,先破寇援,毁倚城大垒及大小诸卡,城寇不支,逃入新桥,城立复。 我军复由鸡笼山绕出新桥,并力追杀,寇垒悉数芟夷。 江阴踞寇日久负嵎,我军攻之,势渐蹙。 是月陈坤书及潮武齐区五大股众十馀万分道来援,亘数十里,西自江边,东至山口,沿途紥木城十馀,其中营垒大小百馀,守御坚固。 我军水陆分攻,郭松林潜自山后噪而入,纵横冲突。 铭传直捣中坚,寇大溃。 有内应者,夜三鼓,梯城而入。 伪广王李恺顺坠水死,遂克其城。 秀成自江宁返苏,谋解城围,与程学启、戈登战苏州宝带桥,败北,奔至盘门。 我军毁沿途诸卡,秀成率大股来争,我军力击败之。 初,寇于娄门外附城筑十九垒,学启屯外跨塘,效力不能及寇垒,乃移壁永安桥,城中出夷人百馀,发炸炮助之。 未几,寇分门大出,水陆军力御,寇败退。 学启以寇垒既多且固,不得前;而城东南宝带桥为太湖锁钥,寇立石营一、土营三,悉力拒守,遂谋先破之以挫其势。 乃分水陆军为三路,先破土营,寇弃垒走,石营亦旋溃。 秀成亲率援师抵御,学启督军却之。 我军攻无锡贼,败之芙蓉山。 伪潮王黄子隆出拒,再败走,刃及其肩,几成擒;郭松林追及城下,破平西北两城垒,烧寇船百馀艘。 蒋益澧既克富阳,移师杭州,康国器趋馀杭。 伪归王邓光明、伪听王陈炳文、伪享王刘酋及伪朝将汪海洋,于附城要隘筑垒树棚,自前仓桥、女儿桥、老人畈、东塘、西谿埠、观音桥、三墩,直至武林门、北新关,横至古荡,连营四十馀里,以拒我军。 海洋自杭州上援馀杭,为我军击败。 寇旋由前仓渡河,结垒西葛村,我军再击走之。 我军攻杭州江干十里街,破街口寇垒。 我水陆军大举攻青阳。 初,黄文金在都昌、湖口等处战败而东,遂略地池州,直薄青阳城外,近城半里,环筑六十六垒;又数里,筑七十馀垒。 曾国藩调水陆军进攻,江忠义督所部渡河,从山后缘岩而上,骤攻寇垒。 寇纠众抄我军后路,忠义挥众荡决,寇败若潮涌,平一百三十馀垒,殄万馀,寇遁归石埭一带,城围立解。 李侍贤、林绍璋等合股内犯,由无锡南门至坊前梅村三十里;高桥大股亦分众七八千人扰至西高山,出芙蓉山后;城寇出北门犯塘头东亭。 官军分路迎剿,设伏诱击,寇大乱,败走,陆寇歼诛殆尽,夺寇船六十馀、民船五百馀。 秀成自苏州率伪纳王郜云官、伪来王陆顺德、伪趋王黄章桂、伪祥王黄隆芸、伪纪王黄金爱来援,进逼大桥角营。 夷酋白齐文以轮船大炮为寇前驱,李鹤章以连珠喷筒破之。 寇水陆皆败,毙万馀。 别股犯缑山,亦败走。 秀成子及宿祥玉、黄隆芸皆溺死,秀成顿足大哭。 程学启再败寇于齐、娄、葑三门,追至护城河边始敛军。 九月,杭州城寇大出,由蛮头山、凤凰山、九耀山、雷峰塔犯我军新垒,蒋益澧督诸军迎击,大破之。 我军进壁天马山、南屏山、翁家山。 时杭寇凶狡者,以邓光明、汪海洋为最,陈炳文次之。 其计以杭州为老巢,以馀杭为犄角,均赖嘉兴、湖州之援,便资其接济。 嘉兴入杭之路,则在馀杭,故我军议先克馀杭,扼截嘉、湖之路,以并合围。 蒋益澧一军逼紥凤山、清波各门,扼其西面;馀杭一城已围其东南,而北路无重兵,两城之寇往来如故。 寇自大桥角战败,势渐蹙。 秀成纠无锡、溧阳、宜兴贼八九万、船千馀艘,泊运河口;而自率悍党踞金匮县后宅,连营互进。 李鹤章谓寇以河为固,不宜浪战,宜结营制之。 我军叠败坊前、梅村、安镇、鸿山之寇,而寇之大股全集西路,志在保无锡以援苏州。 郎中潘增玮进攻蠡口、黄埭之策,程学启乃与戈登攻破蠡口,进击黄埭,毁其四垒,擒斩伪天将万国镇。 五龙桥者在宝带桥西五里,由澹台湖鲇鱼口达太湖以通浙之要隘也。 学启率戈登会水师先后破寇六营。 于是我军紥永安桥而娄门路断,紥宝带桥而葑门路断,克五龙桥而盘门、太湖之路又断。 寇乃句结浙党,图扑吴江,以扰我后。 学启率水陆军击破嘉、湖援寇,擒斩伪贵王陈得胜及悍党四十馀,追至平望,断其桥。 从此攻苏之军无牵掣之患。 伪平东王何明亮等以刘典屯绩溪,不克上犯徽、歙,遂由宁国千秋关窜浙江,陷昌化,扰于潜。 其前窜广德者,复折踞孝丰。 刘典遣军出绩溪昱岭关援剿。 江宁军自攻克江东桥、上方桥,而城东数隘未下。 近城者曰中和桥,曰双桥,曰七桥瓮,稍远者曰方山、土山,曰上方门、高桥门,迤南则为秣陵,以至博望镇,皆金陵外辅也。 国荃以东路未平,不能制寇死命,令诸军东渡。 提督萧衍庆过河破五垒,城寇出争,击退之,遂克上方门、高桥门、双桥门。 右路方山、土山之寇亦弃垒而奔。 七桥瓮踞寇仓皇欲遁,而城中忽出大股来援,两军相搏,总兵萧孚泗乘夜纵火,寇冒火突出,遂克七桥瓮。 其博望镇,总兵朱南桂已先五日袭取之。 博望镇既失,则秣陵关之势孤;七桥瓮既失,则中和桥之势孤。 总兵伍维寿等南略秣陵关,寇弃垒奔溃。 自是锺山西南无一寇巢。 伪奉王古隆贤诣朱品隆降,收复石埭、太平、景德三城,徽州肃清。 馀寇窜踞宁国、广德、孝丰之间,势甚涣散。 宗棠饬刘典由昌化、于潜趋临安,进剿孝丰,为规取湖州之地。 十月,易开俊克宁国县城。 自是东坝黎立新上书请为内应,建平张胜禄上书请献城池。 鲍超等遂合趋东坝,绕垒环攻。 杨辅清从乱军中逸出,寇立献伪城。 东坝既克,建平张胜禄等即于是日斩伪跟王蓝仁得,举城降,而溧水寇杨英清亦缴械降,遂收二城。 国荃克淳化镇、解谿、龙都、湖墅、三岔镇等隘,毁寇垒二十馀。 江宁城东南百里内寇巢略尽。 苏州军自黄埭攻浒墅关,破王瓜泾、观音庙寇垒,直抵浒墅,击走伪来王陆顺德,进毁十里亭。 虎丘、枫桥寇皆遁。 蹑至阊门,寇大恐。 李鹤章败寇无锡鸭城桥,破西仓寇垒,直抵茅塘桥。 李侍贤调常州陈坤书来援,城寇黄子澄出迎,我军纵击败之。 秀成闻浒关已失,退屯北望亭,谋返苏州老巢。 坤书还走常州,侍贤遁宜兴、溧阳,我军乘之,下寇垒百馀。 鸿章督军攻娄门寇。 苏州四年自我军连克要隘,乃于胥、葑、娄等门凭河筑垒数十,娄门外石垒尤坚。 至是我军由南北岸而进,秀成等突出娄门拒战,程学启与常胜军分队以应,援寇遁入城。 水师会攻娄葑门外寇垒二十馀皆下。 我军连克齐盘门各垒,三面薄城,寇众恟惧,而秀成及谭绍光犹图固守,他酋郜云官等皆有贰心,密请于鸿章乞反正,许之。 学启、戈登单舸见云官等,命斩秀成、绍光以献;而云官不忍杀秀成,许图绍光。 秀成觉之,涕泗握绍光手为别,乘夜率万人自胥门出走嘉善。 郜云官杀谭绍光,率伪比王伍贵文,伪康王汪安均,伪宁王周文佳,伪天将范起发、张大洲、汪朅武、汪有为,开齐化门迎降,鸿章受之。 云官等未薙发,要总兵、副将等官,并请自领其众屯守盘、齐、胥、阊四门。 程学启虑其不可制,密请于鸿章诛之,立复苏省。 秀成以轮船炸炮越无锡水师北窜。 十一月,李鹤章克同城无锡、金匮,追擒黄子隆与子德懋并诛之。 刘秉璋等攻浙西,平湖寇陈殿选献城乞降。 连日乍浦贼熊建勋、海盐浦贼皆反正。 十二月,秀成留苏州败党分布丹阳、句容间,自率数百骑潜入江宁太平门,苦劝秀全弃城同走。 秀全侈然高座曰:“我奉天父、天兄命,令为天下万国独立真主,天兵众多,何惧之有? ”秀成又曰:“粮道已绝,饥死可立待也! ”秀全曰:“食天生甜露,自能救饥。 ”甜露,杂草也。 秀成以秀全恋老巢不肯去,非口舌所能争,乃贻书溧阳约李侍贤,锐意走江西。 初,寇自咸丰十年破江宁长围,迭陷苏、常、嘉、湖,上窜江西、湖北,扌虏胁溃兵、游匪以百万计,尽得东南财赋之区,日以强大。 自去岁屡战屡败,各城精锐散亡不下十万。 今年春夏间窜皖北,我军截杀解散又十数万。 其自九洑洲过江,仅存四五万人。 秀全惊惶失措,赖秀成回江宁主持守局;而秀成以苏州为分地,事急回援。 今巢穴已失,党羽又孤,踉跄而走,随行仅两万馀人,欲赴金陵,解围无术。 力劝秀全突围上窜回粤,以图再举。 常州陈坤书、溧阳李侍贤皆听秀成为进止,而杭州陈炳文系安徽人,邓光明湖南人,闻秀成有回粤之谋,皆不原从,秀全亦屡劝不听。 国荃自四月间掘地道,至是始成,而寇附城筑墙号“月围”,下穿横洞以防隧道。 故城崩,而犹阻月围横洞不能克。 刘铭传进攻常州西路,奔牛踞寇邵志伦,罗墅湾踞寇夏登山、万锡阶,石桥湾踞寇张邦振皆诣我军乞降,收众万六千人。 惟孟河贼尚踞汛城,辄出犯降人垒,铭传一鼓下之。 潘鼎新克屿城,李鸿章等破常州东门、南门石垒。 明日,张树声傍城东北筑垒,破小门、土门。 连日嘉兴、桐乡、石门寇犯屿城,海宁寇犯澉浦、海盐,伪章王林绍璋自句容援常州,均为我军击走。 程学启克平望镇。 平望东连嘉兴,西接湖州,南通杭郡,为苏、浙枢纽,浙寇精锐多聚守此,今被我军攻克,嘉兴藩篱已失,踞寇夺气。 寇犯镇江甘棠桥张文德垒,冯子材等助击破之,斩李秀成养子伪冈天义黄酋。 十二月,伪会王蔡元隆献城降,左宗棠受之,改名元吉。 海宁濒海,为杭州东北屏蔽。 元吉拥众,致攻杭之师未能合围;今幡然附款,杭州之势益孤,东北两面围渐合。 嘉兴贼伪荣王廖发受呈降书,程学启虑有狡谋,诫军严备。 杭州踞寇伪听王陈炳文遣人诣降,而无降书,宗棠趣蒋益澧攻城益急。 秀成会李侍贤犯江西,既以溧阳至饶州浮梁数百里处处乏食,虑裹粮疾趋为难;因趣侍贤持二十日粮,道长兴、广德、宁国入江西,先踞腴区待己。 于是侍贤遣党西窜,行甚疾。 曾国藩遣军屯休宁,沈宝桢遣军屯婺源、玉山拒之。 四月,川督骆秉璋破贼天全,生擒伪翼王石达开,磔于市。 自洪秀全倡乱,封五伪王:冯云山、萧朝贵皆败死,杨秀清、韦昌辉自相贼杀,石达开避祸出奔,自树一帜,历犯浙江、福建、两湖、两广诸省,并扰及滇、黔,蓄意入川,以图窃据,至是为川军擒戮。 凡伪五王前后皆诛灭矣。 三年正月,蒋益澧饬降人蔡元吉袭桐乡不下。 桐乡为杭、嘉要道,益澧遣将分屯东北门,伪朝将何培章来降,遂收桐乡,令培章率降众屯乌镇、双桥,阻杭、嘉道,绝寇粮。 湖、杭寇皆来争,击走之。 我军进屯嘉兴,联络苏师,规复郡城。 广德、宁国寇窜犯浙江昌化,副将刘明珍不知寇众寡,进击,创矛,退扼河桥。 寇寻分党:一窜徽州绩溪,一窜淳安,谋渡威坪河进窥遂安。 时侍贤上犯,冀冲过徽州,就食江西。 其大势趋重遂安,扰及开化马金街,其地与休宁、婺源、常山、玉山接壤。 王开琳自徽州进遂安,连破寇于中州昏口。 黄少春驰入县城,败寇遂安城北,蹙入郭村,歼之。 寇后队仍由章村窜昏口,少春击破之新桥,开琳复绕出昏口败之。 其窜往开化华埠仅千馀。 侍贤句合黄文金及广德馀党由宁国上窜,陷绩溪,退踞雄路、孔灵等处,图扑徽州。 唐义训自徽州出紥吴山铺,败之,毁雄路寇馆。 援寇至,我军奋击,再破之,县城立复。 鸿章派郭松林、戈登等攻宜兴、荆溪,寇开城出拒,枪子伤松林右肘。 我军屯三里桥,与常胜军会击,伪代王黄精忠由溧阳来援,拚死相扑,我军屹立不动,以洋枪排击之,寇死伤相继,无退志。 我军三路包抄,寇始夺路狂奔,城寇势益不支,开西门而逸,遂复两县城。 是城濒太湖西岸,当江、浙冲道,为常郡后路。 自是常郡寇益蹙,苏州、无锡之防益固。 戈登进围溧阳。 溧阳为李侍贤老巢,又江宁后路要隘。 常州、金坛在其北,句容、丹阳值其西,长兴、广德当其南,面面寇巢,前与鲍超东坝、溧水之师相隔绝,后距李鸿章常州军亦稍远。 孤军深入,李鸿章戒戈登慎进止。 寻溧阳酋吴人杰降,戈登复其城。 郭松林等进攻金坛,败伪列王古宗成、伪襄王刘官方于杨巷。 是时常州陈坤书合丹阳、句容之寇十馀万,由西路绕出常州之北,日犯我军,李鹤章督军击败之。 寇以我军城围日紧,分犯江阴、常熟、无锡,以图分我兵势。 李鹤章撤围师,坚守勿战,别调军援三县。 李鹤章等寻解无锡城围。 江阴守将骆秉忠与杨鼎勋等内外夹攻,寇亦败走;乃并趋常熟,北自杨舍、福山,南自颜山、王庄,数十里皆寇。 黄翼升会同城军夹击,克王庄、颜山、陈市寇垒,追杀二十馀里。 寇由大河回扑常熟,水师截之,首尾不能相顾,掩杀无算。 常熟之围立解。 初,秀成入江宁说秀全出走,不听,秀成忧粮食不继,遣党百计偷运。 国荃约杨岳斌水陆巡逻,遇奸民运米入城,辄夺之。 秀成遣养子李士贵率党数千出太平门赴句容接粮入城,伏兵要之,寇弃粮走。 国荃锐意合围,江宁城延亘百馀里,自我军驻师雨花台,夺取附近诸隘,东、西、南三面为官军所据,惟锺山石垒未克,城北两门尚未合围。 秀成自将出锺山南,攻朱洪章营,败退登山。 沈鸿宾等挟火球箭掷垒中,寇突火跳,遂克锺山石垒,寇所署伪天保城者也。 国荃分檄诸将屯太平门、洪山、北固山,塞神策门,馀玄武湖阻水为围。 于是江宁四面成包举之势,寇援及粮路皆绝。 二月,寇以运粮路绝,日驱妇孺出城以谋节食。 城西北多园圃,豫种麦济饥。 初,程学启进攻嘉兴,破小西门、北门寇营,歼除净尽,擒伪天将刘得福、慕天义贾慕仁。 而湖州寇屡窜南木、坛丘、四亭子、新塍,思犯盛泽、平望,以图嘉兴,不得逞;又犯盛泽,围王江泾后路营,亦为我军所败,而城守甚固,我军多伤亡;又遇雨不能进攻,学启急思复嘉兴,分门攻击,增筑月墙,寇拚死抗拒;又以地雷巨炮轰蹋城垣百馀丈,击毁炮台,贼争负土填城缺。 湖州贼又自新塍来援,学启会军猛攻,肉薄登城,丸创其首,部将大愤,纵横刺射,寇众溃,遂克嘉兴。 伪荣王廖发受、伪挺王刘得功皆伏诛。 援寇黄文金还湖州。 寇之分窜江西者,叠经我军截杀,阑入金溪。 道员席宝田由安仁驰击,复其县城。 寇由泸溪趋建昌,宝田会军败之,寇蔓延于新城、南丰。 提督黄仁翼进攻新城,克之,馀窜入福建建宁县境。 南丰之寇亦经宝田击败,斩伪天侯张在朋,寇弃垒狂奔,退至城下,合围攻之。 蒋益澧克杭州,康国器等同日收馀杭,寇分窜德清、武康等处。 宗棠饬军分路进取。 三月,罗大春等各率所部扑垒环攻,降人杨芸桂开门迎纳官军。 援贼回斗,炮击之,败走。 德清寇鏖战四时亦大败。 武康、德清皆复。 我军进逼石门,踞寇邓光明降。 其图窜孝义之寇,亦截杀无算。 鲍超等会克句容,伪汉王项大英、伪列王方成宗皆伏诛。 伪守王方海宗遁金坛宝堰,宝堰南距金坛城四十五里,北达丹阳。 方海宗与伪显王袁得厚合谋阻进兵之路,鲍超攻之,闭垒不出;乃负草填壕,一跃而入,寇向金坛、丹阳遁去。 鲍超进攻金坛,设伏茅山,大败追寇,城寇丧胆,启南门遁走,遂复其城。 败寇二三千,屯踞南渡,伪植王林得英约会常州西路孟河、吕城诸寇,欲由金坛归并广德,同踞南渡。 鸿章檄道员吴毓芬等会水陆军分三路夜袭其巢,阵斩林得英及秫天安黄有才等,殄寇殆尽。 其攻丹阳者,为镇江、扬州防军,援寇一由常州运河,一由江阴孟河大至,詹启纶、张文德会击败之,援寇退屯丹阳东北一带。 丹阳一城多聚巨酋,伪然王陈时永为陈玉成叔父,伪来王赖桂芳为洪秀全妻弟。 因其内閧,我军乘之,陈时永创仆,斩之。 其党自缚赖桂芳及伪广王李恺瞬、伪列王金友顺、伪梁王凌郭钧、伪邹王周林保,并伪义安福、燕、豫诸目,献军前乞降,皆骈诛,遂克其城。 至是常州、镇江各属俱告肃清。 寇自德清、武康、石门克后,李侍贤及伪听王陈炳文、伪康王汪海洋等仍坚踞湖州。 是时浙江惟湖州、长兴、安吉三城未下,湖州寇于附城二三十里修筑坚垒,复于长兴、安吉各隘连营数十里,相为犄角。 高连升击之于湖州境,寇分窜昌化、分水,防军刘明珍截斩数百。 李侍贤绕越老竺岭,窜皖南绩溪,复间道走歙西,窜屯溪;陈炳文、汪海洋由歙北窜浙境,分犯淳化、遂安。 遂安防军截击歙南小川,窜寇败还杨村。 唐义训等进剿失利,于是岭内遍地皆寇,徽、休、祁、黟岌岌难保。 寇前队由龙湾、婺源窜江西,后之续至者络绎不绝。 国藩调石埭、青阳防军入岭援徽,檄鲍超率全军援江西。 陈坤书之踞常州四年矣,自苏军力攻,以炸炮毁城,寇死守,取旧棺败船堵城缺,以枪炮拒我军。 时城西寇垒二十里夹河环列,刘铭传等攻破十四垒,馀垒皆不战而溃,而河干寇垒二十馀又为张树声等所破,于是寇西道皆绝,惟小南门、西门附城十馀垒,我军复击平之。 陈坤书塞门不纳败党,恐官军夺入,悍贼皆死城下。 城围既合,筑长墙,伏奇兵,备大举,水陆军发炮轰城,风烟迷漫,寇如坠雾中。 俄,城坏数十丈,寇以人塞缺口,炸丸迸裂,人与砖石齐起天际,然旋散旋集,盖苏省各路败寇,积年麕聚于此,犹图万死一生计也。 鸿章益挥军迫登,我军偕藤牌喷筒直前,寇倾火药,以长矛格刺,军士十坠六七。 龚生阳突入,擒陈坤书,周盛波擒伪列王费天将,战城上良久,寇大溃,缒城出者复为我军所歼,我军亦死亡千数百人。 常州之失以咸丰十年四月初六日,越四年而复,日月皆不爽,亦一奇也。 陈坤书凌迟处死,枭示东门。 时常州败寇窜徽州,我军击破之。 馀窜江西,围玉山,副将刘明珍等阵斩珊天安等,毙寇二千。 李侍贤越金谿犯抚州河东湾,猛攻东门,为我军击退。 忽突起攻桥,环呼城中内应,冀乱我军,刘于淳炮毙多名,馀遁金溪,城围立解。 伪列王林彩新窜江西弋阳,我军追抵湖西,挥军抄击,寇败窜黄沙港。 对岸杨家坡寇党从上游渡寇千馀来援,诸军沿河截击,鏖战逾时,寇始蹙,多落水死。 侍贤等先后由浙犯徽,由徽入江西。 江阴杨舍及常州城外之寇,由丹阳、湖州上窜徽南,其酋为林彩新及伪麟王朱某、伪爵潘忠义等,从昌化进老竹岭,阑入歙境。 唐义训伏兵锺塘岭后,以五营进,遇寇大战,伏起,歼其前锋。 时金国琛等行抵富阳,隔河而屯,寇众列山冈上下,我军俟寇涉水将半,突出奋击;唐义训尾而至,夹击之,寇不支,遁向黄山小路。 我军驰抵五弓桥,再败寇,因循河埋伏兵。 寇正渡时,伏突起,寇大惊乱,生擒林彩新等十名,阵斩潘忠义等十四酋,死亡者二万馀人。 是月洪秀全以金陵危急,服毒死。 群酋用上帝教殓法,绣缎裹尸,无棺椁,瘗伪宫内,秘不发丧。 其子年十六,袭伪位。 秀全生时即号其子为幼主,或曰本名天贵福。 其刻印称洪福,旁列“真王”二文,误合为“瑱”,其称洪福瑱以此。 然谛观印文,实“真主”二小字,非真王也。 时湖州寇方窜湖滨杨氵娄大钱口,潘鼎新分军屯南浔,而寇恃长兴为声援。 长兴在湖州西,毗连宜兴、溧阳及广德州。 宗棠贻书鸿章,移嘉兴之师助攻长兴。 鸿章遣诸军分道往取,水师入夹浦口。 五月,鼎新进紥吴氵娄,水师破平夹浦石垒。 鼎新连破吴氵娄、殷渎村,毁其卡垒。 郭松林毁长兴城东上莘桥、跨塘桥寇垒。 湖州、广德、四安寇率数万分路来援,依山筑垒,绵亘林谷。 松林等击湖州援寇,刘士奇击广德、四安援寇,寇垒悉平毁,歼溺万馀人。 而湖北广德寇复添拨大股折回,我军乘贼众喘息未定,合力痛剿,追杀二十馀里,寇乃远遁。 我军乘夜攻城,以炸炮轰塌城垣十馀丈,松林等首先冲入,遂复长兴县城。 江西贵溪盛源洞等处寇分踞小巷一带,筑垒修卡,我军饬炮船驰赴黄土墩,以枪炮击之,寇仓皇败窜,水陆诸军扑卡而入,擒斩多名,寇大溃。 贵溪寇垒一律肃清。 浙军进规湖州,攻复孝丰县城,生擒伪感王陈荣,毙千馀。 是月伪扶王陈得才等合捻窜扰孝感、云梦等县。 上以江宁垂克,而河南捻犯麻城、皖城,深入江西,恐掣全局,趣国荃迅取金陵。 国荃进攻锺山龙脖子,寇所称地保城也。 我军自得伪天保城后,城寇防守益严。 是城扼建要害,寻为李祥和所破。 国荃筑炮台其上,日发巨炮轰击,居高临下,全城形势皆在掌中。 六月十六日,国荃饬诸军发太平门地雷,塌城垣二十馀丈,前敌总兵李臣典、朱洪章等九人先登,诸将分门合力,攻克江宁省城,获伪玉玺二方、金印一方。 是夜,寇自焚伪天王府,秀成携秀全幼子从城垣倒口遁去,并以己马与之乘以行。 国荃令闭门封缺口,搜杀三日,毙寇十馀万,凡伪王以下大小酋目约三千馀。 最后城西北隅清凉山伏寇数千出与官军死战,卒歼之。 其伪天王府妇女多自缢,及溺城河而死。 国荃派马队追至淳化镇,生擒伪列王李万才。 其自城破后逸出者,洪秀全之兄伪巨王、伪幼西王、伪幼南王、伪定王、伪崇王、伪璋王悉为马队杀毙。 萧孚泗搜获李秀成及洪仁发、洪仁达于江宁天印山,搜掘洪秀全尸于伪宫,戮而焚之。 国藩亲讯秀成等,供谳成,骈诛于市。 七月,鲍超连克东乡、金谿,杨岳斌等连克崇仁、宜黄,潘鼎新会克湖州,杨昌濬等克安吉,斩伪驸马列王徐朗。 寇并窜广德、长兴,守军吴毓芬克四安镇,刘铭传克广德。 初,秀全幼子自江宁出亡,悍党卫至州城;至是城克,伪昭王黄文英等挟之走宁国。 八月,唐义训等败湖州馀寇于歙县,歼酋目伪幼孝王等九人。 连日刘光明等大破寇于昌化、淳安,伪堵王黄文金、伪偕王谭体元伏诛。 李远继挟秀全幼子奔江西广信,于是浙江平。 初,秀全幼子及黄、李诸酋由宁国趋昌化之白牛桥,谭酋及伪乐王之子莫桂先、伪首王范汝增等由宁国趋淳安威坪,约同窜徽境,众尚十数万。 刘光明击白牛桥寇,黄酋中炮死,弟文英代领其众,踉跄西奔。 黄少春斩谭体元于洪桥,并诛莫桂先等酋百五十馀人。 刘明珍率所部由淳化上趋,值黄文英、李远继来犯,明珍偕魏喻义等分兵御之,创黄文英于阵。 李远继挟秀全幼子遁至徽、歙之交。 寇由建口渡河,我军乘其半济击之,大溃,斩伪列王邱国文等,收降卒六千馀。 馀党向积溪而逸。 其已度建口者,窜至遂安,黄少春等复击走之。 伪列王刘得义、萧雅泗等率二万人投诚。 洪氏势益孤,乃由遂安昏口遁走开化,窜入江西。 九月,鲍超击伪康王汪海洋于宁郡,大破之,擒斩伪朝将王金瑞等百二十馀人。 席宝田追剿湖州逃寇,大歼于广昌白水岭,擒伪干王洪仁玕、伪恤王洪仁政及伪昭王黄文英,皆伏诛。 沈葆桢克雩都、会昌,练勇克瑞金。 宝田追寇于石城,游击周家良搜获秀全幼子于黄谷,槛致南昌省城,诛之。 各路官军截剿馀寇殆尽,于是洪氏遂灭。 论曰:秀全以匹夫倡革命,改元易服,建号定都,立国逾十馀年,用兵至十馀省,南北交争,隐然敌国。 当时竭天下之力,始克平之,而元气遂已伤矣。 中国危亡,实兆于此。 成则王,败则寇,故不必以一时之是非论定焉。 唯初起必讬言上帝,设会传教,假“天父”之号,应“红羊”之谶,名不正则言不顺,世多疑之;而攻城略地,杀戮太过,又严种族之见,人心不属。 此其所以败欤? 发布时间:2025-11-25 17:07:38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4107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