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卷一百九十八·列传第九十五 内容: 哈剌哈孙 不忽木 回回 巙巙   哈剌哈孙,斡剌纳儿氏,太祖功臣乞失里黑之曾孙也。 祖博理察,父囊家台,并见《乞失里黑传》。 哈剌哈孙威重,不妄言笑,善骑射,尤雅重儒术。 至元九年,世祖录勋臣后,命掌宿卫,袭号答剌罕。 自是人称答剌罕而不名。 尝从猎,马踢伤面,入直如平常,帝命医疗之,眷益重。 帝尝谕之曰:“汝家勋载天府,行且大用汝矣。 ”又语皇太子曰;“答剌罕非常人比,可善遇之。 ”十八年,以钦、廉二州益其食邑。 二十二年,拜大宗正,用法平允。 尝遣使决各路狱囚,哈剌哈孙按狱词有具者,悉令覆勘,仅奏决六十人。 大同民殴鹰房三人死,左右以闻,帝怒,亟遣哈剌哈孙治之,止坐其为首者。 京师造伪钞者连富民百余家,哈剌哈孙尽释之。 时相请以江南狱隶宗正府,哈剌哈孙言其不便,事遂止。 二十八年,以丞相安童荐,拜荣禄大夫、湖广行省平章政事。 台臣言;“哈剌哈孙在宗正,决狱平,即去,恐难其继者。 ”帝曰:“湖广非斯人不可。 ”命勿留,遂行。 初,枢密置行院于各省,分兵、民为二,哈剌孙入觐,极陈其不便,帝为罢之,因问曰:“风宪之职,人多言其挠吏治,信乎? ”对曰:“朝廷设此以纠奸慝,贪吏疾之,妄为此言。 ”帝然之。 三十年,平章刘国杰征交趾,哈剌哈孙戒将吏无扰民。 有夺民鱼菜者,杖其千户,军中肃然。 俄敕发湖广富民万家屯田广西,以图交趾,哈剌哈孙密遣使奏曰:“往年远征失利,疮痍未复,今又徒民瘴地,必将怨叛。 ”使还,报罢,民皆感悦。 及广西元帅府请募南丹五千户屯田事上行省,哈剌哈孙曰:“此土着之民,诚为便之,内足以实空地,外足以制交趾之寇,不烦士卒而馈饷有余。 ”即命度地,立为五屯,统以屯长,给牛种农具与之。 湖南宣慰使张国纪建言,欲按唐、宋末征民间夏税,哈剌哈孙曰:“亡国弊政,失宽大之意,圣朝岂可行耶? ”奏止之。 大德二年,入朝上都,拜江浙行省左丞相,视事七日,征拜中书左丞相,进阶银青光禄大夫。 既拜命,斥言利之徒,一以节用爱民为务,有大政事必引儒臣共议。 京师无孔子庙,国学寓他署,乃奏建庙学,选名儒为学官,使近臣子弟入学。 又集群议建南郊,为一代定制。 五年,云南行省左丞刘深建议征八百媳妇,右丞相完泽以帝未有武功,请从之。 哈剌哈孙曰:“山峤小夷,可喻之使来,不足以烦中国。 ”不听,竟发兵二万,命深将以往。 及次顺元,深使雍真葛蛮土官宋隆济备饭运夫马,刻期严急,民不堪命。 遂围深于穷谷,首尾不能相救。 事闻,遣刘国杰往援,擒斩隆济等,然士卒存者十仅一、二。 帝始悔不用其言。 会赦,有司议释深罪,哈剌哈孙曰:“徼功首衅,丧师辱国,非常罪比,不诛无以谢天下。 ”奏诛之。 七年,进中书右丞相,尝言,治道必先守令。 ”乃精加遴选。 定官吏赃罪十二章,及丁扰、婚聘,盗贼等制,禁献户口及山泽之利,着为令。 车驾幸上都,哈剌哈孙必留守京师。 帝不豫,政出中宫,群邪党附之,哈剌哈孙匡救其间,天下晏然。 十年,加开府仪同三司、监修国史。 冬十一月,帝疾甚,入侍医药,出总宿卫。 诸王请入侍疾,不听。 十一年春正月,成宗崩。 时武宗抚军北边,仁宗侍太后在怀庆,左丞相阿忽台议请皇后垂听帘听政,立安西王阿难答。 哈剌哈孙密道遣使北迎武宗,收京城百司符印,封府库,称疾卧省中。 内旨日数至,并不听,文书皆不署。 众欲害之,未敢发。 及仁宗至近郊,众犹未知。 三月朔,列牍诸署皇后以三月三日御殿听政,哈剌哈孙立署之,众大喜,莫知所为。 明日,迎仁宗入,执阿忽台及安西王阿难答等,诛之,内难悉平。 自冬至春,未尝至家休沐。 夏五月,武宗至,即皇帝位,拜太傅、录军国重事,仍总百揆,赐宅一区,以其子脱欢人待。 初,仁宗之入也,阿忽台有勇力,人莫敢近,诸王秃剌手缚之,以功封越王,三宫尽幸其第,赐与甚厚,以庆元路为其食邑。 哈剌哈孙力争曰:“祖制,非亲王不得加一字封。 秃剌疏属,岂得以一日之功,废万世之制。 ”帝不听,秃剌因谮于帝曰:“方安西王谋干大统,哈剌哈孙亦署其文书。 ”由是罢相,出镇北边。 诏曰:“和林为北边重镇,今诸部降者又百余万,非重臣不足以镇之,念无以易哈剌哈孙者。 ”赐黄金三百两、白银三千五百两、钞十五万贯、帛四万端、乳马六十匹,以太傅、右丞相行和林省事。 太后亦赐帛二百端、钞五万贯。 至镇,斩为盗者一人,分遣使者赈降户,奏出钞帛易牛羊给之。 近水者,教取鱼食之。 会大雪,命诸部置传车,相去各三百里,凡十传,转米数百石以饷饥民,不足则益以牛羊。 又度地置内仓,积粟以待不者。 浚古渠,溉田数千顷。 复称海屯田,岁得米二十万石。 北边大治。 至大元年,赐斡尔朵如诸王制。 十一月,寝疾,语其属曰:“吾不能治行省事矣,汝曹勉之! ”卒年五十二。 帝闻之,惊悼曰:“丧我贤相。 ”赙钞二万五千贯,诏归葬昌平。 追赠推诚履政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顺德王,谥忠献。 子脱欢,由太子宾客拜御史中丞,袭号答剌罕,进御史大夫,行台江南,寻拜平章政事,行省江浙,进左丞相,兼领行宣政院。 重厚有父风,喜读书,为政不尚苛暴,得众心。 致和元年卒,年三十七。 子蛮蛮。 不忽木,康里氏。 世为其部大人。 祖海蓝伯,事克烈王汗。 王汗灭,率所部遁去,太祖使招之,不从,后莫知所终。 父燕真,海落伯第十子,方六岁,为太祖所获,分赐庄圣皇后。 性恭谨,善为弓衣,侍世祖于潜邸,配以高丽女氏名长姬。 及长,从征伐有功。 宪宗将伐宋,命世祖居守,燕真谏曰:“上素疑殿下,今上亲征,殿下不从可乎? ”世祖请从,宪宗悦,使世祖分兵趋鄂州。 宪宗崩,燕真统世祖留部,知阿里不哥有异志,奉皇后至上都。 世祖即位,未及擢用而卒。 后赠太傅、河南行省左丞相,追封晋国公,谥忠献。 不忽木,幼事裕宗。 年十二,进止详雅,已如成人。 师事赞善王恂。 恂扈驾北征,诏不忽木入国学,受业于祭酒许衡。 衡以为有公辅之器,名之曰时用,字用臣。 世祖命诸生献其所习字,不忽木年十六,书《贞观政要》数十事以进,世祖嘉叹久之。 至元十三年,与同舍生疏请:“宏展国学,择蒙古人年十五以下、十岁以上质美者百人,百官子弟与凡民俊秀者百人,定其饩禀之制,选司业、博士、助教教之。 其诸生学业成就者,听学官保举,依例入仕。 未成就者,令照旧学习,其终不可教者,听出学。 凡学政因革损益,皆得不时奏闻。 ”疏上,世祖嘉纳之。 十四年,授利用少监。 十五年,出为燕南河北道按察副使。 世祖遣通事脱脱护送西僧过真定,僧箠驿吏几死,按察使不敢问。 不忽木受驿吏状,下僧于狱,脱脱欲出之,词气倔强,不忽木责以不职,使免冠跪庭下。 脱脱逃归以闻,世祖曰:“不忽木素刚正,必汝辈犯法故也。 ”已而不忽木奏至,世祖曰:“朕固知之。 ”十九年,擢按察使。 静州守吏盗官钱,诏不忽木按之,归报称旨,赐银钞有差。 二十一年,召参议中书省事。 时卢世荣党附桑哥,扬言能用已,则国赋可十倍于旧。 世祖问于不忽木,对曰:“聚敛之臣,操术以罔其君,及罪恶稔,国与民俱困,虽悔无及。 ”世祖不听,以世荣为中书右丞,不忽木辞参议不拜。 二十二年,世荣伏诛,世祖谓不忽木曰:“我殊愧卿! ”擢吏总尚书。 时方籍阿合马家,其奴张繖札尔等当死,谬言阿合马家资寄顿者多,尽得之可充国用。 于是钩考隐匿,逮及无辜。 不忽木曰:“此奴为阿合马爪牙,死有余罪,为此言欲侥幸不死耳,岂可复受其诳,嫁祸良善耶? ”丞相安童以其言入奏,世祖悟,命不忽木鞫之,具得情实,繖札尔等伏诛。 二十三年,改工部尚书,迁刑部尚书。 河东按察使阿合马贷官钱,抑取部民资产偿之。 遣使者数辈按问,皆不伏。 不忽木往,发其奸贼百余事。 会大同饥,不忽木便宜禀粟赈之。 阿合马所善幸臣劾不忽木擅发军储,又锻炼合马之狱使诬服。 世祖曰:“发粟赈饥,何罪之有? ”命逮阿合马至京师,鞫之,竟伏诛。 土土哈求钦察人为奴者充其军,籍滥及良民,中书遣佥省王遇核其籍汰之。 土土哈奏遇有不逊语,世祖怒欲杀之,不忽木力谏,遇得免死。 二十四年,桑哥奏立尚书省,诬杀参政杨居宽、郭佑,不忽木争之,不能得。 桑哥深忌之,尝指不忽木谓其妻曰:“他日籍我家者,必此人也。 ”使西域贾人作为讼冤者,赂不忽木珠一箧,不受。 既而知其事出于桑哥,遂以病免。 二十七年,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普修国史。 二十八年春,世祖猎于柳林,不忽木之弟野礼审班及彻里等劾奏桑哥罪状,世祖召问不忽木,具以实对,世祖始决意诛之,罢尚书省,复以六部隶于中书。 世祖欲相不忽木,固辞,世祖问:“孰任为相? ”不忽木荐太子詹言完泽。 是时,上春秋高,成宗抚军北边,位号未正,不忽木谓相东宫旧臣,可以杜奸又之觊觎。 世祖默然良久,曰:“卿虑及此,社稷之福也。 ”乃拜完泽右丞相,不忽木平章政事。 不忽木议革桑哥弊政,召用旧臣为桑哥所贬斥者,尤重文学知名之士,使更相引荐,布列台省。 桑哥之党,惟忻者、纳速丁蔑理、王济等罪状尤着诛之,其余随材擢用,待之无间,于是人情翕服。 上都留守蔑巴尔思言改按察置廉访司不便,摭宪臣赃罪以以动上听。 世祖责中丞崔彧,彧谢病不知。 不忽木面斥之,极论廉访司不宜罢,世祖意始释。 王师征交趾失利,复谋大举,不忽木谏曰:“兽穷则噬,势使之然,今陈日鐏袭位,若遣使谕以祸福,彼心听命,如不悛,加兵未晚。 ”世祖从之,已而日鐏感惧,遣使诣阙请罪,献前六岁之贡物。 世祖曰:“卿一人之力也。 ”以其半赐之,不忽木固辞,惟受沉香假山、象牙镇纸、水晶数事。 平间政事麦术丁请复立尚书省,专领户、工、刑三部,不忽木诘之曰:“阿合马、桑哥身戮家败,前鉴不远,汝奈何又效之? ”事获寝。 又有言京师蒙古人,宜与汉人间远,以示制防。 不忽木曰:“此奸人欲擅贸易之利,借为忠言,以荧上听耳。 ”乃图蒙古人第宅与民居相错之状奏之,事亦寝。 达剌海求征理钱谷逋县,省臣请入止之,不忽木曰:“无庸,宜听其所为,彼不久自败也。 ”已果以贿诛。 有请加江南包银者,不铁木曰:“江南履亩纳税,输酒醋课及门徭、水马驿递。 又增包银则重敛矣,民将不堪! ”其议始罢。 三十年,有星孛于帝座,世祖忧之。 夜召不忽木,问以塞天变之道,对曰:“陛下,天之子也,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惟起敬、起孝而已。 故《易》曰:‘君子以恐惧修省。 ’《诗》曰:‘敬天之怒’,凡克谨天戒者,鲜不有终。 汉文帝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频岁日食、地震,文帝能戒慎,天亦悔过,海内又安。 臣愿陛下法之。 ”因诵文帝日食求言诏,世祖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 ”明日进膳,以盘珍赐不忽木。 世祖每与不忽木论古今成败之理,至忘寝食,或危坐达旦,谓不忽木曰:“曩与许仲平论治,不及卿远甚,岂仲平有隐于朕耶? 抑卿过于师耶? ”不忽木谢曰:“臣师见理甚明,臣所知何足以企万一。 臣师起于布衣,君臣分严,召对有时言不克究。 臣托先臣之荫,朝夕侍陛下左右,故得尽言。 ”世祖又谓之曰:“太祖有言:国家之事,譬右手执之,复佐以左手,犹恐失坠。 今朕为右手,左手非卿乎? ”又尝拊髀叹曰:“天生卿为朕辅弼,何不前三十年及朕未衰用之? ”已而顾左右曰:“此朕子孙之福也。 ”   或谮完泽徇私,世祖问于不忽木,对曰:“臣等待罪中书,有发其隐慝者,陛下宜面质之,明示责降,若内蓄疑猜,并驭臣下之道也。 ”言者果屈,世祖使批其颊而出之。 是日,寒甚,解所御貂裘赐之。 又有请讨流求国者,诏百官集议,不忽木力言不可,乃止。 世祖每称赛典赤伯颜之能,不忽木问之,世祖曰:“宪宗时常阴以财用资朕,卿父所知也。 ”不忽木曰:“是所谓二心之臣。 今有以内府财物私与亲王,陛下以为何如? ”帝急挥以手曰:“朕失言。 ”   世祖不豫,故事非蒙古勋臣不得入卧内,特诏不忽木侍医药。 及大渐,与太傅伯颜、御史大夫月鲁吕诺延受遗诏,留禁中。 丞相完泽至,不得入,伺伯颜出,问之曰:“我年位俱在不忽木上,而不预顾命何也。 ”伯颜叹息曰:“使丞相不忽木之识虑,吾辈何至劳苦如此! ”完泽不能对,入白皇太后,召三人问之。 月鲁吕诺延曰:“臣等受顾命,如误国,甘伏诛。 宗社事大,非宫中所当预也。 太后韪之。 其后发引、升祔、请谥、南郊,皆不忽木领之。 成宗邓位,躬亲庶政,每廷议大事,多采不忽木之言。 河东路献嘉禾,完泽欲奏以为瑞。 不忽木诘之曰:“汝部内所产尽然耶? ”曰;“只此数茎尔。 ”不忽木曰:“此无益于民,何足为瑞! ”遂罢遣之。 西僧为佛事,释罪人祈福,谓之秃鲁麻。 豪民犯法,辄赂以求免。 有奴杀生,妻杀夫者,僧被以御服,乘黄犊车出禁门,释之。 不忽木曰:“伦常者,人治之本,岂可使法如此。 ”成宗责丞相曰:“朕戒汝,勿使不忽木知,今甚愧其言。 然自是以为故事。 ”不忽木在中书,为同僚所严惮,有干以私者,辄正色拒之。 由是怨者日众,遂构于完泽,出为陕西行省平章。 成宗闻知其故,大怒,责完泽面欺,命不忽木复入中书。 不忽木称疾不出。 元贞二年,拜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重事,辞曰:“本朝惟史天泽如此,臣不敢当。 ”诏去“重”字。 大德二年,行御史中丞事。 三年,兼领侍仪司事。 久之,完泽知为同列所误,引咎自责,至于垂涕。 不忽木在御史台,监察御史及各道廉访使多择士人为之,患吏不读书,令通一经一史者试吏,按官吏犯赃不施笞责,子不得证父,妻不得证夫,皆比附经义以改当时之法,人称其平恕焉。 武宗出镇北庭,百官郊饯,欲与不忽木易骑,谢不敢,第献其所乘马。 蝗年,复遣使赐不忽木名鹰。 大德四年,以病卒,年四十六。 武宗即位,赠纯诚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傅、上柱国,追封鲁国公,谥文贞。 惠宗时,加赠太师,进封东平王。 初世祖临崩,赐不忽木白璧,曰:“他日持此见朕。 ”及卒,遂以璧殉葬云。 子回回■〈犭栗〉巙。 史臣曰:“成宗席世祖之余烈,哈剌哈孙辅之,黜营私罔利之臣,戮贪功生事之将,休养生息,海内宴然。 不忽木笃守许衡之学,献可替否,本于经术,方之前代,庶几司马光、范纯仁。 元之贤相,前为安童、廉希宪,后为哈剌哈孙、不忽木,百余年来有及之者也。 回回,字子渊。 以大臣子直宿卫,拜集贤学士,以幼辞。 大德初,用荐者言,擢朝列大夫、太常少卿,进太常卿,阶嘉议大夫。 以藩邸旧臣出使,称旨。 寺改为院,擢太常院使,辞不拜。 武宗即位,海盗梗漕运,廷议设康里卫镇其地,欲以回回为万户。 回回曰:“弭盗在用人,不必设卫分屯,以糜禀粟。 ”帝从之。 至大初,调大司农。 御史台议选廷臣为诸道肃政廉访使,回回入侍,帝问之,对曰:“中台表也,诸道景也,表正则景正,陛下宜慎选正人,以长中台,次用刚毅有为者以使诸道,则有司知畏法矣。 ”帝曰:“卿言得之。 ”即日除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 有妇人以杀夫系狱,回回疑其枉,重鞫之,乃仇家所杀,立雪妇冤。 同列多贪墨,恶回回,数以言语侵之,回回乃乞病归。 未几,同列皆以赃败,人始服其先识。 至大末,改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 御史大夫铁木迭儿怙权自尊,凡议事,自中丞以下皆侍立,莫敢相可否。 回回独坐,与之言事,有不直必执法以折之,铁木迭儿衔之。 还朝,帝问台臣优劣,遂诬奏回回不法之事。 帝怒唾其面,出之。 即遣中使,赐回回上尊。 复迁淮西江北道肃政廉访使。 有从事以受赇被逮,累读不引伏,回回一问,即吐实曰;“吾不即伏者,以诸使者与吾无大相远,冀迁延幸免耳。 公至,尚何言:”遂伏其辜。 再改河南廉访使。 行省郎中纳璘为丞相所恶,欲出之。 回回察其贤,抗疏论荐,后卒为名臣。 英宗即位,丞相拜住首荐为户部尚书。 寻拜南台侍御史,改参议中书省事。 英宗愤铁木儿舞法,不及诛而死,命法司磔其尸,回回奏曰:“斯人元恶,万磔莫赎,但初春发育之时,不宜戮遗骸,干天地之和气。 ”帝称善。 帝欲选拔人材,丞相拜住命百僚各举所知,有以中使子为言者。 回回曰:“君不见左悺、杨复光之事乎? 上重惜名爵,君乃进此辈,何也。 ”拜住叱其人出之。 高丽王兄弟不睦,帝欲废其国为郡县,回回曰:“宜谕使改过自新,不从,然后择其宗室之贤者立之。 ”拜住偕回回入奏,不听,复叩头力争,始寝其事。 司徒刘夔以讼田受赂,帝怒欲赐之死,回回曰:“受赂而按田不实,罪准枉法论,不至死。 ”拜住入奏如回回言。 帝怒,欲穷究建议者,既面知其守法,释不问。 回回入谢,帝曰:“朕虽不用卿言,知卿之忠也。 ”会日食,帝问其故,对曰:“今征理田赋,劳师边寒,无罪杀杨朵儿只、萧拜住,皆足以致天变,惟陛下察之。 ”帝韪其言。 回回性峭直,略无顾忌,拜住尝称其有经济才,谓人曰:“吾以非才,臻位宰相,每惭见子渊。 ”拜住退朝,执政皆送至私第,回回曰:“是不过为谄耳。 ”独不住。 拜住益贤之。 英宗遇弑,泰定帝践阼,诏捕斩构逆者。 回回惧有变,即夜至中书,与大臣定计,昧爽就其家执之,无一脱者。 泰定初,拜太子詹事丞,进阶中奉大夫,疏言:“太子,国家之本,宜择正人如赞善王恂、谕德刘因者,为辅导。 ”从之。 后以病免,改山东东西肃政廉访使,未行,擢翰林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 回回与宰相倒剌沙议不合,固辞,迁江浙等处中书右丞,进资德大夫,又以病免归。 文宗即位,拜荣禄大夫、理政院使,擢中书右丞。 时太师燕铁木儿权势赫奕,回回待之无加礼,乃出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回回度不为所容,力辞不就。 元统元年,卒于家,谥忠定。 子祐童,济南路总管;帖木列思,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 巙巙,字子山。 由宿卫授集贤待制,迁兵部郎中,转秘书监丞。 奉命往核泉舶。 改同佥太常礼仪院事,拜监察御史,累迁礼部尚书、监群玉内司、领会同馆事,寻兼经筵官。 复除工南行台治书侍御史,未行,留为奎章阁学士院承制学士,仍兼经筵官,升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 复拜奎章阁学士院大学士、知经筵事。 除浙西廉访使,复留为大学士、知经筵事,寻拜翰林学士承旨,提调宣文阁、崇文监。 文宗励精图治,巙巙日以圣贤格言讲诵帝前。 惠宗即位,巙巙侍经筵,益劝帝务学。 帝欲宠以师礼,巙巙力辞。 凡经书所载治道,为帝言之,必使敷畅旨意而后已。 帝暇日欲观古名画,巙巙取郭忠怒《比干图》以进,因言商王受不听忠臣之谏,遂亡其国。 帝一日览宋徽宗画,称善,巙巙奏:“徽宗多能,惟一事不能。 ”帝问:“何谓一事? ”对曰:“独不能为君尔。 身辱国亡,皆由不能为君所致。 人君贵能为君,它非所尚也。 或遇天变民灾,必乘间进言,谓;“天心仁爱,人君因变示儆。 譬如慈父于子,爱则教之,子能起敬起孝,则父怒必释。 人君侧身修行,则天意必回。 ”帝嘉纳之,特赐只孙燕服九袭及玉带、楮币,以旌直言。 巙巙尝谓人曰;“天下事在宰相,宰相不言,则台谏言之。 台谏不言,则经筵言之。 备位经筵,得言人所不敢言于天子之前,吾愿足矣! ”大臣议罢奎章阁学士院及艺及监,巙巙进曰:“民有千金之产,犹设家塾延馆客,岂有富有四海,一学房乃不能容耶! ”帝闻而深然之,即日改奎章阁为宣文阁,艺文监为崇文监,就命巙巙领之,又置检讨等职十六员以备进讲。 一日,进读司马光《资治通鉴》,因言国家当及斯时修辽、金、宋三史,岁久恐阙逸。 后置局纂修,实由巙巙发之。 又请行乡饮酒于国学,使民知逊悌,及请褒赠唐刘蕡、宋邵雍;帝从其请,为之下诏。 既而,出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未几,复以翰林学士承诣召还。 时中书平章阙员,近臣欲有所荐用,以言觇帝意,帝曰:“平章已有其人,今行半途矣。 ”近臣知帝意在巙巙,不复荐人。 至京七日,感热疾卒,年五十一。 家贫,无以为敛。 帝闻,为震悼,赐赙银五锭。 其所负官中营运钱,台臣奏以罚布为之代偿。 谥文忠。 子维山,材质清劭,侍禁廷,由崇文监丞擢给事中,迁同佥太常礼仪院事,调崇文太监,卒。 发布时间:2025-11-28 18:06:00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4155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