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洛陽伽藍記卷第二 内容: 魏撫軍府司馬楊衒之撰。 城東:明懸尼寺。 彭城武宣王勰所立也。 在建春門外石樓南,穀水周圍遶(漢魏廻繞)城,至建春門外,東入陽渠石橋(漢魏檻無下橋字)。 橋有四柱,在道南,銘云:漢陽嘉四年,將作大匠馬憲造。 逮我孝昌三年,大雨頹橋(漢魏無橋字),柱始埋沒。 道北二柱,至今猶存。 衒之按:劉澄之山川古今記、戴延之西征記,並云晉太康元年造,此則失之遠矣。 按澄之等並生在江表,未(漢魏來)遊中土,假(漢魏暇)因征役,暫來經過。 至於舊事,多非親覽,聞諸道路,便為穿鑿,誤我後學,日月已甚。 有三層塔一所,未加莊嚴。 寺東有中朝時常滿倉,高祖令為租場,天下貢賦所聚蓄也。 龍華寺。 宿衞羽林虎賁等(漢魏無等字)所立也。 在建春門外陽渠南。 寺南有租場。 陽渠北有建陽里,里有土臺,高三丈,上作二精舎。 趙逸云:此臺是中朝旗亭也。 上有二層樓,懸鼓擊之以罷市。 有鐘一口,撞之聞五十里。 太后以鐘聲遠聞,遂移在宮内,置凝(漢魏凝)閒堂前,講内典(三字漢魏作所與内講四字)。 沙門打,為時節孝昌(如隱照曠無此二字。 案綜以孝昌元年降魏)。 初,蕭衍子豫章王(漢魏有蕭字)綜來降,聞此鐘聲,以為奇異,遂造聽鐘(如隱無鐘字)歌三首(歌下漢魏有詞字),行(漢魏無行字)傳於世。 綜字世(漢魏務照曠讚如隱空格。 案魏書蕭贊傳云:字德文,本名綜),偽齊昏主寶卷遺腹子也。 寶卷臨政滛亂,吳人苦之。 雍州刺史蕭衍立南康王寶融為主,舉兵向秣陵。 事既克捷,遂殺寶融而自立。 寶卷有美人吳景暉,時孕綜經月,衍因幸(漢魏納)景暉。 及綜生,認為己子,小名緣覺,封豫章王。 綜形貌舉止,甚似昏主。 其母告之,令自方便。 綜遂歸我聖闕,更改名曰讚(魏書贊),字世務。 始為寶卷追服三年喪。 明帝拜綜太尉公,封丹陽王。 永安年中,尚莊帝姊(漢魏妹,魏書亦姊)。 壽陽公主,字莒犂。 公主容色美麗,綜甚敬之。 與公主語,常自稱下官。 後(如隱照曠授)除齊(如隱徐)州刺史,加開府。 及京師傾覆,綜棄州北走。 時尒朱世隆專權,遣取公主至洛陽。 世隆逼之,公主罵曰:胡狗,敢辱天王女乎? 我寜受劍而死,不為逆胡所汙(如隱漢魏無以上十二字)。 世隆怒之,遂縊殺之(漢魏遂縊死之矣)。 瓔珞寺。 在建春門外御道北,所謂建陽里也。 即中朝時白社地(如隱照曠池),董威輦(如隱照曠輩,寰宇記亦輦)所居處。 里内有瓔珞、慈善、暉和、通覺、暉玄、宗聖、魏昌、熙平、崇真、因果等十寺。 里内士庶二千餘戶,信崇三寶,眾僧剎(漢魏利)養百姓所供也。 宗聖寺。 有像一軀,(如隱照曠,有舉字。 )高三丈八尺,端嚴殊特,相好畢備。 士庶瞻仰,目不暫瞬。 此像一出,市井皆空,炎光輝赫,(如隱照曠,炎光輝騰赫赫。 )獨絕世表。 妙伎雜樂,亞於劉騰。 城東士女,多來此寺觀看也。 崇真寺比邱惠凝死一七日還活,經閻羅王撿閱,以錯名放免。 惠凝具說過去之時,有五比丘同閱。 一比丘云是寶明寺智聖,坐禪苦行,得升天堂。 有一比丘是般若寺道品,以誦四十卷(如隱無十卷字)湼槃,亦升天堂。 有一比丘云是(漢魏無是字)融覺寺曇謨最,講湼槃、華嚴,領眾千人。 閻羅王云:講經者心懷彼我,以驕凌物,比丘中第一(漢魏無一字)麄行。 今惟試坐禪誦經,不問講經。 其曇謨最曰:貧道立身以來,惟好講經,實不諳(如隱緑君闇)誦。 閻羅王勑(漢魏曰)付司,即有青衣十人送曇謨最向西北門,屋舎皆黑(漢魏異),似非好處。 有一比丘云是禪林寺道弘,自云教化四輩檀越,造一切經人中像十軀。 閻羅王曰:沙門之體,必須攝心守道,志在禪誦,不干世事,不作有為。 雖造作經像,正欲得他人財物。 既得他物,貪心即起。 既懷貪心,便是三毒不除,具足煩惱。 亦付司,仍與曇謨最同入黑門。 有一比丘云是靈覺寺寶明,自云出家之前,嘗作隴西太守,造靈覺寺成,即棄官入道。 雖不禪誦,禮拜不缺。 閻羅王曰:卿作太守之日,曲理枉法,劫奪民財,假作此寺,非卿之力,何勞說此? 亦付司,青衣送入黑門。 太后聞之,遣黃門侍郎徐紇依惠凝所說,即訪寶明寺。 城東有寶明寺,城内有般若寺,城西有融覺、(如隱漢魏覺下有寺字。 )禪林、靈覺等。 (漢魏寺。 )三寺,問智聖、道品、曇謨最、道弘、寶明等,皆實有之。 議曰:人死有罪福,即請坐禪僧一百人,常在殿内供養之。 詔不聽持經像沿路乞索,若私有財物造經像者任意。 凝亦入白鹿山,居(漢魏小。 )隱修道。 自此以後,京師(如隱照曠邑。 )比丘悉皆禪誦,不復以講經為意。 出建春(如隱照曠有南字。 )門外一里餘,至東石橋西,(如隱漢魏南。 )北而行,晉太康元年造。 橋南有中朝時牛馬市,(如隱有魏朝時馬市,漢魏即中朝牛馬市。 案水經注作馬市,寰宇記云三市,洛陽記云大市名金市,在大城西南,羊市在大城南,馬市在大城東,舊置丞馬,皆無牛字。 )刑嵇康之所也。 橋北大道西有建陽里,大道東有綏民里,里内有河間劉宣明宅。 神龜年中,以直諫忤旨,斬於都市。 訖,目不瞑,尸行百步,時人談以枉死。 宣明少有名譽,精通經史,危行及於誅死。 (漢魏也。 )魏昌尼寺閹官瀛洲刺史李次壽所立也(案次壽名堅)。 在里東南角,即中朝牛馬市處也,刑嵇康之所。 東臨(漢魏臨東)石橋。 此橋南北行,晉太康元年中朝時市南橋也。 澄之等葢見此橋銘,因而以橋為太康初(漢魏所)造也。 石橋南道有景興尼寺,亦閹官等所共立也。 有金像輦,去地三尺,施寶蓋,四面垂金鈴、七寶珠,飛天伎樂,望之雲表,作工甚精,難可揚搉(如隱推漢魏確)。 像出之日,常詔羽林一百人舉此像,絲竹雜伎,皆由旨給。 建陽里東有綏民里,里内有洛陽縣,臨渠水,縣門外有洛陽令楊機清德碑。 綏民里東崇義里,里内有京兆人杜子休宅,地形顯敞,門臨御道。 時有隱士趙逸,云是晉武時人,晉朝舊事,多所記錄。 正光初,來至京師,見子休宅,歎息曰:此宅中朝時太康寺也。 時人未信,遂問寺之由緒,逸云:龍驤將軍王濬平吳之後,始立此(漢魏無此字)寺,本有三層浮圖,用甎為之。 指子休園中曰:此是故處。 子休掘而驗之,果得甎數十萬,兼有石銘云:晉太康六年嵗次乙巳九月甲戌朔八日,率已儀同三司襄陽侯王濬敬造。 時園中果菜豐蔚,林木扶疎,乃服逸言,號為聖人。 子休遂捨宅(漢魏無宅字)為靈應寺,所得之甎,還為三層浮圖。 好事者遂尋(二字如隱作尋逐之三字)問:晉朝京師(漢魏民)何如今日? 逸曰:晉時民少於今日,王侯第宅(漢魏無宅字)與今日相似。 又云:自永嘉已來二百餘年,建國稱王者十有六君,皆遊其都邑,目見其事。 國滅之後,觀其史書,皆非實錄,莫不推過於人,引善自向。 符生雖好勇嗜酒,亦仁而不殺,觀其治典,未為㐫暴,及詳其史,天下之惡皆歸焉。 符堅自是賢主,賊君取位,妄書生(漢魏君)惡,凡諸史官,皆是(漢魏此)類也。 人皆貴遠賤近,以為信然。 當今之人,亦生愚死智,惑已甚矣。 人(漢魏無人字)問其故,逸曰:生時中庸之人爾(如隱照曠耳)。 及其(漢魏無其字)死也,碑文墓誌(如隱志),莫不(二字漢魏作必字)窮天地之大德,盡生民之能事。 為君共堯舜連衡,為臣與伊臯等跡。 牧民之官(漢魏臣),浮虎慕其清塵;執法之吏,埋輪謝其梗(綠君楩)。 直所謂生為盜跖,死為夷齊。 妄言傷正,華辭損實。 當時構文之士,慚逸此言。 歩兵校尉李澄問曰:太尉府前甎浮圖,形製甚古,猶未崩毀。 未知早(照曠蚤)晚造? 逸云:(漢魏曰)晉義熙十二年,劉裕伐姚泓,軍人所作。 汝南王聞(漢魏有之字)而異之,拜為義父。 因而問:何所服餌,以致長年? 逸云:吾不閑(漢魏綠君閒)養生,自然長壽。 郭璞嘗為吾筮云:壽年五百嵗。 今始逾(如隱漢魏餘)半,常(如隱照曠帝)給歩挽車一乘,遊於市里。 所經之處,多記舊跡。 三年以後遁去,莫知所在。 崇義(如隱漢魏綠君儀)里東有七里橋,以石為之。 中朝杜預之荊州,出頓之所也。 七里橋東一里,郭門開三道,時人(漢魏無此二字)號為三門。 離別者多云:相送三門外。 京師士子,送去迎歸,常在此處(漢魏處下有也字)。 莊嚴寺。 在東陽門外一里御道北,所謂東安里也。 北為租場,里内有駙馬都尉司馬恍、(漢魏洗。 案魏書有司馬悅,不尚主。 司馬氏尚主者無恍名,不知名誤抑官誤? )濟州刺史介(如隱分。 )宣、幽州刺史李真奴、(案魏書李訢小字真奴,為徐州,非幽州。 )豫州刺史公孫驤等(漢魏無等字。 )四宅。 秦太上君寺胡太后所立也,在東陽門(集證本補外字)二里。 (漢魏無此二里)御道北所謂暉文里,里内有太保崔光、太傅李延實、冀州刺史李韶、(如隱詔漢魏空格,魏書亦韶)祕書監(漢魏無監字)鄭道昭等四宅,並豐堂崛起,高門洞開。 趙逸云:暉文里是晉馬道里。 (此句漢魏在下,亦有千數句之下)延實宅是蜀主劉禪宅。 延實宅東有脩和宅,是吳主(如隱漢魏綠君王)孫皓宅。 李韶(漢魏空格)宅是晉司空張華宅。 當時太后正號崇訓母儀,(如隱漢魏無儀字)天下號父為秦太上公,母為秦太上君,為母追福,因以名焉。 中有五層浮圖一所,修剎入雲,高門向街,佛事莊飾,等於永寜。 誦室禪堂,周流重叠,花林芳草,徧滿堦墀。 常有大德名僧,講一切經,受業沙門,亦有千數。 (數下漢魏有趙逸云暉文里是晉馬道里十一字)太傅李延實者,莊帝舅也。 永安年中,除青州刺史,臨去奉辭,帝謂實曰:懷甎之俗,世號難治,舅宜好用心,副朝廷所委。 實答曰:臣年迫桑榆,氣同朝露,人間稍遠,日近松邱,臣已久乞閒退,陛下渭陽興念,寵及老臣,使夜行罪人,裁錦萬里,謹奉明敕,不敢失墜。 時黃門侍郎楊寬在帝側,不曉懷甎之義,私問舎人温子昇。 子昇(如隱漢魏不重)曰:聞至(照曠子)尊兄彭城王(漢魏無此五字)作青州刺史,問其賔客,從至青州,云:齊土之民,風俗淺薄,虚論高談,專在榮利。 太守初欲入境,皆懷甎叩首,以美其意。 及其代下還家,以甎擊之,言其向背速於反掌。 是以京師謠語曰:獄中無繫囚,舎内無青州。 假令家道惡(漢魏空格),腹中不懷愁。 懷甎之義,起在於此也。 潁川荀濟,風流名士,高鑒妙識,獨出當世。 清河崔叔仁稱齊士大夫曰:齊人外矯仁義,内懷鄙吝,輕同羽毛,利等錐刀。 好馳虚譽,阿附(漢魏空格)成名。 威勢所在,側肩競入,求其榮利,甜然濃(漢魏濃下有泗譬二字)。 於四方慕勢最甚,號齊士子為慕勢諸郎。 臨淄官徒布(如隱照曠有)在京邑,聞懷甎慕勢,咸(漢魏惑)共恥之,惟崔孝忠一人不以為意。 問其故,孝忠曰:營立風俗,太公餘化。 稷下儒(漢魏孔)林,禮義所出,今雖凌遲,足為天下模楷。 荀濟人非許郭,不識東家,雖復莠言(漢魏苗莠)自口,未宜榮辱也。 正始寺百官等所立也。 正始中立,因以為名。 在東陽門外御道西,(漢魏南。 照曠注云:一作南。 )所謂敬義里也。 里内有典虞曹(漢魏空格。 )簷宇清(如隱精。 )淨,美於叢(漢魏景。 )林。 眾僧房前,高林對牖,青松綠(漢魏青。 )檉,連枝交映。 多有枳樹,而不中食。 有石碑一枚,背上(漢魏無上字。 )有侍中崔光施錢四(照曠注云:一作七。 )十萬,陳留侯李崇施錢二十萬,自餘百官各有差,少者不減五千已下,後人刊之。 敬義里南有昭(漢魏招。 )德里,里内有尚書僕射游肇、御史尉李彪、兵部尚書(四字漢魏作七兵書三字。 )崔林、幽州刺史常景、司農張倫等五宅。 彪、景出自儒生,居室儉素。 惟倫最為豪侈,齋宇光麗,(漢魏空格。 )服翫精奇,車馬出入,逾於邦君。 園林山池之美,諸王莫及。 倫造景陽山,有若自然。 其中重巖複嶺,嶔崟相屬;深谿洞壑,邐逶(如隱照曠遞。 )連接。 高林巨樹,足使日月蔽虧;懸葛垂蘿,能令風烟出入。 崎嶇石路,似壅而通;崢嶸澗道,盤紆復直。 是以山情野興之士,遊以忘歸。 天水人姜質,志性疎誕,麻衣葛巾,有逸民之操。 見偏愛之,如不能已。 遂造亭山賦,行傳於世。 其辭曰:今偏重(漢魏干童)者愛(漢魏無愛字)。 昔先民之重,由樸由純。 然則純樸之體,與造化而津梁(如隱勉)。 濠上之客(如隱空格),柱下之吏悟(如隱卧),無為以明心,託自然以圖志(漢魏治)。 輙以山水為富,不以章甫為貴。 任性浮沉,若淡兮無味。 今司農張氏,實鍾(漢魏踵)其人,巨量煥(如隱接)於物表,夭矯洞達其真。 青松未勝其潔,白玉不比其珍。 (漢魏稱)心托空而栖(如隱拪),有情入古以如新(漢魏心)。 既不專流蕩(漢魏宕),又不偏華尚(如隱上)。 卜居動靜之間,不以山水為忘。 庭起半𠀌半壑,聽以目達心想。 進不入聲(漢魏為身)榮,退不為隱放。 爾乃決石通泉,拔嶺簷(如隱照曠巖)前。 斜(漢魏空格)與危雲等並,(如隱曲)危與曲(漢魏典)棟相連。 下天津之高霧,納滄海之遠烟。 纖列之狀如一(如隱綠君一如)古,崩剝之勢似千年。 若乃絕嶺懸坡(漢魏波),蹭蹬蹉跎。 泉(如隱無泉字)水紆徐如浪峭,山石(如隱無石字)高下(漢魏不高)復危多。 五尋百拔,(漢魏援)十步千過,則知巫山弗及,未審(如隱無此二字)蓬萊如何? 其中煙花露(漢魏霧)草,或傾或倒(漢魏照曠頹);霜幹風枝,半聳半垂。 玉葉(漢魏蕋)金莖,散滿堦墀。 燃目之綺,裂(漢魏作然綺目之色列)鼻之馨。 既共陽(漢魏綠)春等茂,復與白雪齊清。 或言:神明之骨,隂陽之精,天地未覺,生此異人(漢魏人鬼),焉識(漢魏職)其中? 羽徒紛(漢魏分)泊,色雜蒼黃。 綠頭紫頰,好翠連芳。 白𪈝(漢魏鶴)生於異縣,丹足出自(漢魏於)他鄉。 皆遠來以臻此,藉水木以翱翔。 不憶(漢魏意)春於沙漠,遂忘秋於高陽。 非斯人之感至,伺候鳥之迷方。 豈下(漢魏不)俗之所務,入(漢魏入下有有字)神怪之異趣(綠君趨)。 能造者其必詩,敢往者無不賦。 或就饒風(漢魏堯封)之地,或入多雲(照曠雲多)之處。 氣(漢魏空格)嶺與梅岑,隨春之所悟(漢魏空格)。 遠為神仙所賞,近為朝士所知。 求解脫於服佩,預參次於山陲。 (預漢魏務,陲如隱垂。 )子英遊魚於玉質,王喬繫鵠於松枝。 (漢魏有歌字。 )方丈不足以妙詠歌(漢魏無歌字),此處態多奇。 嗣宗聞之動魄,叔夜聽此驚魂。 恨不能鑽地一出(漢魏出一),醉此山門。 別有王孫公子,遜遁容儀,思山念水,命駕相隨。 逢(漢魏峰)岑愛曲,值石陵欹,庭(如隱無庭字)為仁智之田,(漢魏由)故能種此石山。 森羅(漢魏列)兮(漢魏兮下空一格),草木長育兮風煙。 孤松既能却老,半石亦可留年。 若不坐卧兮於其側,春夏兮其遊陟。 白骨兮徒自朽,方寸心兮(漢魏無此二字)何所憶? 平等寺廣平武穆王懷捨宅所立也。 (漢魏無王懷也三字。 )在青陽門外二里御道北,所謂孝敬里也。 堂宇宏美,林木蕭森,平臺複道,獨顯當世。 寺門外金像一軀,高二丈八尺,相好端嚴,常有神驗,國之吉凶,先炳祥異。 孝昌三年十二月中,此像面有悲容,兩目垂淚,遍體皆溼,時人號曰佛汗。 京師士女空市里往而觀之,有比丘以淨綿拭其淚,須臾之間,綿溼都盡,更換以他綿,(漢魏更以他綿換。 )俄然復溼,如此三月乃止。 明年四月,尒朱榮入洛陽,誅戮百官,死亡塗地。 永安二年三月,此像復汗,士庶復往觀之。 五月,北海王入洛,莊帝北廵。 七月,北海王大敗,所將(漢魏陁。 )江淮子弟五千盡被俘虜,無一得還。 永安三年七月,此像悲泣如初。 每經神驗,朝夕惶懼,禁人不聽觀之。 至十二月,尒朱兆入洛陽,擒莊帝,崩(漢魏無崩字。 )於晉陽。 在京宮殿空虚,百日無主,惟尚書令、司州牧、樂平王尒朱世隆鎮京師,商旅四通,盜賊不作。 建明二年,長廣王從晉陽赴京師,至郭外,世隆以長廣本枝疎遠,政行無聞,(漢魏無疎字、政字,聞作間。 )逼禪與(漢魏位。 )廣陵王恭。 恭(如隱不重)是莊帝從父兄也正光中為黃門侍郎見元乂秉權(漢魏有輔字)政(漢魏有多字)歸近習遂佯啞不語(漢魏無此二字)不預世事永安中遁於上洛山中(漢魏無此二字)州刺史泉企執而送之莊帝疑恭姦(照曠姧)詐夜遣人盜掠衣物復(漢魏無復字)拔刀劍欲殺之恭張口以手指舌竟乃(漢魏無乃字)不言莊帝信其真患放令歸第恭常住(漢魏往從)龍華寺至是(漢魏無是字)世隆等廢長廣而立焉。 禪文曰:皇帝咨廣陵王恭自我皇魏之有天下也累聖開輔重基衍業奄有萬邦光宅四海故道溢百王德漸無外而孝明晏駕人神乏主(如隱乏空格主作王)故柱國大將軍大丞相太原王榮地實封陝任惟外相乃心王室大懼崩淪故推立長樂王子攸以續絕業庶九鼎之命日隆七百之祚惟永然羣飛未寜橫流且及皆狼顧鴟張岳立基趾(漢魏址)丞相一麾大定海内而子攸不顧宗社讐忌勲德招聚輕俠左右壬(漢魏王)人遂虐甚剖心痛齊鉗齒(漢魏剖作割鉗齒作齒劍)豈直金版(如隱照曠板)告怨大鳥感德而已於是天下之望俄然已移竊以宸極不可久(如隱以)曠,神器豈容無主,故權從眾議,暫馭兆民。 今六軍南邁,已次河浦,瞻望帝京,赧然興愧。 自惟薄寡(漢魏寡薄),本枝疎遠,豈宜仰異(漢魏冀)天情,俯乖民望。 惟王德表生民,聲高萬古,往以運屬殷憂,時遭多難(如隱無遭字,多下空格),卷懷積載,括囊有年。 今天眷明德,民懷奧主,曆數允集,歌訟(漢魏詞)同臻,乃徐發樞機,副兹竚屬,便敬奉璽綬,歸於別邸。 王其寅踐成業,允執其(漢魏厥)中,雖休勿休,日慎一日,敬之哉(漢魏照曠綠君重此三字)。 恭讓曰:天命至重,曆數匪輕,自非德協三才,功濟(漢魏齊)四海,無以入選帝圖,允當師錫。 臣既寡昧,識無先(如隱光)遠,景命雖降,不敢仰承(漢魏忝),乞收成旨,以允愚衷。 又曰:王既德應圖籙,僉屬攸歸,便可允執其中,入光大麓,不勞揮遜,致爽神人。 凡恭(神人如隱照曠人神凡恭漢魏恭凡)讓者三,於是即皇帝位,改號曰普泰。 黃門侍郎邢子才為赦文,叙述莊帝枉殺太原王之狀。 廣陵王曰:永安手翦强臣,非為失德,直以天未厭亂,故(如隱無故字)逢成濟之禍。 謂左右將詔(漢魏筆)來,朕自作之。 直言:門下:朕以寡德,運屬樂推,思與億兆,同兹大慶。 肆(照曠賜)眚之科,一依恒式。 廣陵杜口八載,至是始言。 海内庶士,咸稱聖君。 於是封長廣為東海王,世隆加儀同三司、尚書令、樂平王,餘官如故。 贈太原王相國、晉王,加九錫。 立廟於芒嶺首陽上。 舊有周公廟,世隆欲以太原王功比周公,故立此廟。 廟成,為火所災。 有一柱,焚之不盡。 後三日,雷雨震電,霹靂擊為數段,柱下石及廟瓦皆碎於山下。 復命百官議(漢魏設)太原王配饗。 司直劉季明議云不合。 世隆問其故。 季明曰:若配世宗,於宣武無功;若配孝明,親害其母;若配莊帝,為臣不忠,為莊帝所戮。 以此論之,無所配也。 世隆怒曰:卿亦合死。 季明曰:下官既為議臣,依禮而言,不合聖心,俘翦惟命。 議者咸歎季明不避强禦,莫不歎伏焉。 世隆既有忿言,(漢魏無以上十七字。 照曠注云:一本無季明不避强禦十七字。 )季明終得無患。 初,世隆北叛,莊帝遣安東將軍史仵(照曠五注云:一作仵。 案魏書尒朱兆傳作下都督史仵龍、官異。 )龍、平北將軍楊(照曠注云:一作羊。 )文義各領兵三千守太行嶺,(如隱領。 )侍中源(漢魏原)子恭鎮河内。 及尒朱兆馬首南向,仵龍、文義等率眾先降。 子恭見仵龍、文義等降,亦望風潰散。 兆遂乘勝逐北,直入京師,兵及闕下,矢流王屋。 至是論功,仵龍、文義各封一千戶。 廣陵王曰:仵龍、文義於王有勲,於國無功。 竟不許。 時人稱帝剛直。 彭城王尒朱仲遠,世隆之兄也,鎮滑臺,表用其下都督瑗(照曠瑗上無空格)為西兖州刺史,先用後表。 廣陵答曰:已能近補,何勞遠聞? 世隆侍宴,帝(如隱照曠無帝字)每言:太原王貪天之功,以為己力,罪亦(如隱有)合死。 世隆等愕然。 自是已後,不敢復(漢魏無復字)入朝,輙專擅國權,兇慝滋甚。 坐持臺省(漢魏持作符,省下有掾字),家總萬機,事無大小,先至隆第,然後施行。 天子拱己南面,無所干預。 永熙元年,平陽王入纂大業,始造五層塔一所。 平陽王,武穆王少子,詔中書侍郎魏收等為寺碑文。 至二年二月五日,土木畢功,帝率百僚作萬僧會。 其日,寺門外有石像無故自動,低頭復舉,竟日乃止。 帝躬來禮拜,怪其詭異。 中書舎人盧景宣(漢魏無宣字)曰:石立社移,上古有此,陛下何怪也? 帝乃還宮。 七月中,帝為侍中斛斯椿所逼(如隱漢魏使),奔於長安。 至十月終,而京師遷鄴焉。 景寜寺太保司徒公楊椿所立也。 在清(如隱照曠綠君青)陽門外三里御道南,所謂景寜里也。 高祖遷都洛邑,椿創居此里,遂分宅為寺,因以名之。 制飾甚美,綺柱珠簾。 椿弟慎,冀州刺史。 慎弟津,司空。 並立性寬雅,貴義輕財。 四世同居,一門三從,朝貴義居,未之有也。 普泰中,為尒朱世隆所誅,後捨宅為建中寺。 出青陽門外三里御道北,有孝義里。 里西北角有蘇秦塚,塚傍有寶明寺。 眾僧常見秦出入此塚,車馬羽儀,若今宰相也。 孝義里東,即是洛陽小市(如隱照曠寺)。 北有車騎將軍張景仁宅。 景仁,會稽山隂人也。 正光年初,從蕭保夤(照曠寅)歸化,拜羽林監,賜宅城南歸正里,民間號為吳人坊。 南來投化者,多居其内。 近伊、洛二水,任其習御。 里三千餘家,自立巷市(如隱照曠寺。 照曠注云:一作市),所(所上如隱照曠有市字)賣口味,多是水族,時人謂為魚鱉市(如隱綠君寺)也。 景仁住此以為恥,遂徙居孝義里(漢魏無里字)焉。 時朝廷方欲招懷荒服,待吳兒(漢魏人)甚厚,褰裳(漢魏衣)渡於江者,皆居不次之位。 景仁無汗馬之勞,高官通顯。 永安二年,蕭衍遣主書陳慶之送北海入洛陽,僭帝位。 慶之為侍中,景仁在南之日,與慶之有舊,遂設酒引邀慶之過宅。 司農卿蕭彪、尚書右丞張嵩並在其座。 彪亦是南人,惟有中大夫楊元慎、給事中大夫王㫬是中原士族。 慶之因醉謂蕭、張等曰:魏朝甚盛,猶曰五胡。 正朔之(如隱照曠相)承,當在江左。 秦皇玉璽,今在梁朝。 元慎正色曰:江左假息,僻居一隅。 地多溼蟄(照曠熱),攢育蟲蟻,壃土瘴癘。 蛙黽(漢魏龜)共穴,人鳥同羣。 短髮之君,無抒首之貌。 文身之民,禀叢陋之質。 浮於三江,棹於五湖。 禮樂所不沾(如隱沽),憲章弗能革。 雖復秦餘漢罪,雜以華音(漢魏言)。 復閩楚難言,不可改變(漢魏變改)。 雖立君臣,上慢下暴。 是以劉劭殺父於前,休(漢魏空格)龍滛母於後。 悖(如隱漢魏見)逆人倫,禽獸不異。 加以山隂請壻賣夫,朋滛於家,不顧譏笑。 卿沐其遺風,朱(漢魏來)沾(如隱沽)禮(漢魏言)化。 所謂陽翟之民,不知(漢魏如)癭之為醜。 我魏膺籙受圖,定鼎嵩洛。 五山為鎮,四海為家。 移風易俗之典,與五帝(如隱常)而並跡。 禮樂憲章之盛,陵(如隱照曠凌)百王而獨高。 豈(漢魏宜)卿魚鱉之徒,慕義來朝。 飲我池水,啄我稻粱。 何為不遜,以至於(漢魏無於字)此。 慶之等見元慎清辭雅句,縱橫(漢魏有於字)奔發,杜口流汗,含(如隱合)聲不言。 於後數日,慶之遇病,心上急痛,訪人解治。 元慎自云能解,慶之遂憑元慎(漢魏遇病作遂憑下空四格,又無訪人解治等十六字)。 元慎即口含水噀慶之曰:吳人之鬼,住居建康。 小作冠帽,短製衣裳。 自呼阿儂,語則阿傍。 菰稗為飯,茗飲作漿。 呷啜蓴(漢魏鱒)羹,唼嗍蟹黃。 手把豆蔻,口嚼梹(漢魏檳)榔。 乍至中土,思憶本鄉。 急急(如隱照曠手。 照曠,注云:一作急,下同)速去,還爾丹陽。 若其寒門之鬼頭(鬼下漢魏空二格,無頭字),猶修網魚漉鱉(漉,漢魏灑),在河之洲。 咀嚼菱藕(漢魏藕),捃拾(漢魏捨)雞頭。 蛙羹蚌臛,以為膳羞。 布袍芒履,倒騎水牛。 沅(如隱洗)湘江漢,鼓棹遨遊。 隨波遡浪,噞喁沉浮。 白紵(如隱照曠苧)起舞,揚波發謳。 急急速去,還爾揚州。 慶之伏枕曰:揚君見辱深矣。 自此後,吳兒更不敢解語(二字漢魏空格)。 北海尋伏誅。 其慶之還奔蕭衍,衍(如隱不重)用為司州刺史(用下漢魏有其字)。 欽重北人,特異於常。 朱异(漢魏忌)怪而(如隱漢魏復)問之,曰:自晉宋以來,號洛陽為荒土(漢魏中)。 此中(漢魏無中字)謂長江以北,盡是夷狄。 昨至洛陽,始知衣冠士族,並在中原。 禮儀富盛,人物殷阜。 耳目所識(如隱照曠,目所不識),口不能傳。 所謂帝京翼翼,四方之則。 如(如隱始)登泰山者卑培塿,涉江海者小湘沅。 北人安可不重慶之。 因此羽儀服式,悉如魏法。 江表士庶,競相模楷。 褒衣博帶,被及秣陵。 元慎,弘農人,晉冀州刺史嶠六世孫。 曾祖泰,從宋武入關,為上洛太守。 七年,背偽(漢魏魏)來朝,明(漢魏無明字)帝賜爵臨晉侯,廣武郡陳郡太守,贈涼(漢魏宋)州刺史,謚烈(漢魏空格)侯。 祖撫,明經,為中博士。 父辭(漢魏甜),自得立壑,不事王侯。 叔父許,河南令,蜀郡太守。 世以學行著聞,名高州里。 元慎清(如隱情)尚卓逸,少有高操。 任(如隱仁)心自放,不為時羈。 樂山愛水,好遊林澤。 博識文淵,清言入神。 造次應對,莫有稱者。 讀老莊,善言玄理。 性嗜酒,飲至一石,神不亂。 常慷慨歎不得與阮籍(漢魏藉)同時生。 不願仕宦,為中散,常辭疾退閑。 未嘗修敬諸貴,亦不慶弔親知。 諸(如隱無諸字)貴為交友,故時人弗識也。 或有人慕其高義(漢魏儀),投刺在門,元慎稱疾高卧。 加以意思深長,善於解夢。 孝昌元(如隱漢魏無元字)年,廣陵王元(漢魏此二字空二格)淵初除儀同三司,總眾十萬討葛榮。 夜夢著衮衣(漢魏衣下空一格)倚槐樹而立,以為吉徵。 問於元慎,曰:三公之祥。 淵甚悅之。 元慎退還,告人曰:廣陵死矣。 槐字是木傍鬼,死後當得三公。 廣陵果為葛榮所殺,追贈司空公,終如其言。 建義初(如隱無初字),陽城太守薛令伯聞太原王誅百官,立莊帝,棄郡東走。 忽夢射得雁,以問元慎。 元慎曰:卿執羔,大夫執雁,君當得大夫之職。 俄然令伯除為諫議大夫。 京兆許超(綠君兆)夢盜羊入獄,問於元慎,曰:君當得陽城令。 其後有功,封陽城侯。 元慎解夢,義出萬(如隱方)途,隨意會情,皆有神驗。 雖令與侯小乖,按令今百里,即是古諸侯。 以此論之,亦為妙著。 時人譬之周宣。 及尒朱兆入洛陽,即棄官,與華隂隱士王騰周遊上洛山孝義里東市北殖(漢魏植)貨里。 里有太常民劉胡,兄弟四人,以屠為業。 永安年中,胡殺豬,豬忽唱乞命,聲及四鄰。 鄰(漢魏不重)人謂胡兄弟相毆(漢魏無毆字),鬬而來觀之,乃豬也。 即捨(如隱照曠舍)宅為歸覺寺,合家人入道焉。 普泰元年,此寺金像生毛,眉髮悉皆具足。 尚書左丞魏季景謂人曰:張天錫有此事,其國遂滅,此亦不祥之徵。 至明年而廣陵被廢死。 洛陽伽藍記卷之二 发布时间:2025-05-03 16:20:22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706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