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四篇 秦文学 内容: 秦并天下,一切法令,多出丞相李斯之手。 斯固与韩非同事荀卿,学其师不得,遂缘儒入法,窃取非说以迎合始皇。 始皇见秦累世以法术致富强,故深信不疑。 终以成刻薄专制之治,而速其亡矣。 秦既欲崇尚法治,厉行君主集权之制,故亟谋思想统一。 而统一思想,必先统一文字。 六国之时,文字异形,至是乃罢其不与秦文合者,令同文书。 三十四年,李斯奏曰: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 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 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 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 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 入则心非,出则巷议。 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 率群下以造谤。 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 禁之便。 臣请史官非秦纪皆杂烧之。 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 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 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 所不去者,药医卜筮种树之书。 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 制曰可。 于是往古文献,尽付一炬。 学术破产,莫甚于斯。 然海内既一,诸家学派,时相接触,故门户渐泯,思想渐淆。 其时阴阳家言盛行,五德修始之说,始皇亦颇信之。 由是儒合于阴阳而言谶纬,道合于阴阳而言神仙。 纵横家者流,更推衍而为辞赋矣。 故论嬴秦一代,乃战国以来思想活动一大结束之时代也。 亦扫除繁秽,别辟畦町,而开汉以后新局面之时代也。 古今变革之枢机,文学盛衰之钤键,于是乎在。 秦之文学,罕得而言。 《汉志》载秦时杂赋九篇。 故刘勰曰:秦世不文,颇有杂赋。 《文心雕龙诠赋》。 盖即指此。 秦赋今无传者。 班氏题曰杂赋,或以所咏靡同,体裁亦异,顺流而作,殆亦屈原、荀卿之余绪也。 顾战国之末,楚辞最盛。 秦既统一,楚入版图。 其流风所被,势必滋蔓益广。 而终秦之世数十年,迄未以骚赋传者,何欤? 尝谓屈子之文,国家观念最深,且易激动人之情感,宜为秦人所忌。 而又素主张联齐以抗秦,卒以不胜异己,放逐山泽。 愤激刺讥之意,溢于辞表。 自沉以后,秦果灭楚。 后人读其遗文,莫不深致哀思,时怀报复。 三户亡秦之谚,岂偶然哉? 秦既楚仇,其所以防楚者必周,而钳制其人之思想者亦必甚。 度其时楚辞非焚即禁,与《诗》、《书》百家同例。 故文人仿效之作遂亦不多觏也,其幸存者,则秦之速亡,讽诵犹在人口故耳。 始皇即一海宇,颇感于方士之言,乐神仙,好服食。 尝遣徐巿入海求仙人,又使燕人卢生求羡门高誓,又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不死之药。 而三十六年,且令博士为《仙真人诗》。 及行所游天下,传令乐人歌弦之。 此殆秦代之主要文学也。 惜其不传,体制莫晓。 意者博士之所制,或杂取《风》、《骚》之体,以写神仙超人之思。 五光十色,诡谲离奇,有如《远游》、《大人赋》之所云。 惟神仙思想至西汉而极盛,实为秦所影响。 而《仙真人诗》反而亡佚,不见著录,抑又异已。 秦祚最短,作家极少,惟李斯颇有文采。 今所传秦刻石,大抵皆出其手。 故刘勰曰:秦皇铭岱,文自李斯。 法家辞气,体乏弘润。 然疏而能壮,亦彼时之绝采也。 《文心雕龙封禅》。 兹录其峄山刻石文如下: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 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 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 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德。 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 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 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 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 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 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 昭隔内外,靡不清净,施于后嗣。 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此始皇二十八年,东行郡县,封泰山时之所立也。 全文以三句为一韵,体裁最奇,之罘、碣石、会稽诸刻石皆然。 惟琅琊刻石乃二句一韵,为后世碑铭之祖。 其三句取韵者,殊与韵文自然之音节相背,是以后世无传焉。 大抵李斯之文,原本荀卿,刻石之辞,极似《赋》篇。 虽韵式稍变,要之皆四言诗之末流也。 斯又有《谏始皇逐客书》,颇为人所传诵云。 发布时间:2025-05-05 18:53:36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743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