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卷十四•翰苑後集之四 内容: 【呂氏采史目錄序】皇帝既正宸極,龕定幽燕,薄海內外,罔不臣妾,慨然憫勝國之亡,其史將遂湮微。 乃洪武元年冬十有一月,命啟十三朝實錄,建局刪修。 而詔宋濂、王褘總裁其事,起山林遺逸之士,協恭共成之,以其不仕於元,而得筆削之公也。 明年秋七月,史成,自太祖迄於寧宗,總一百五十九卷。 左丞相宣國公李善長,率諸史臣上進。 順帝三十六年之事,舊乏實錄,史臣無所於考,闕略不備。 於是禮部尚書崔亮、主事黃肅,與濂等發凡舉例,奏遣使者十又一人遍行天下,凡涉史事者悉上送官。 今之北平,乃元氏故都,山東亦號重鎮,一代典章文獻當有存者。 特擇有職於官者行,示不敢輕也。 章貢呂仲善,時司膳成均,乃被是選。 是月癸卯,即乘驛北去,八月丁卯抵北平。 凡詔令章疏、拜罷奏請,布在方冊者,悉輯為一。 有涉於番書,則令譯而成文。 其不係公牘,若乘輿巡幸、宮中隱諱、時政善惡、民俗歌謠,以至忠孝、亂賊、災祥之屬,或見之野史,或登之碑碣,或載群儒家集,莫不悉心谘訪。 且遣儒生危於等,分行乎灤、燕南諸郡,示以期日。 有慢令者,罪及之。 爰自丁丑開局於故國子監,至冬十又一月壬辰朔始完。 以帙計者八十,擇高麗翠紙為之衣,舁至行中書,借官印識之,進於南京。 乙未赴山東,河水方凍,大雪深二三尺。 仲善駕牛車遵陸而行,一吸一呼,冰生髯間。 己未,至濟南,其谘詢大略,如北平時。 又明年春正月甲寅竣事,成書又四十帙。 所拓碑文,北平四百通,山東一百通不在數中,仍印識如前。 三月壬寅,輦還京師。 已而諸使者咸集,濂於是有所依據,修成續史四十八卷。 夏六月,復詣闕上進。 仲善以功升太常典簿,尋為丞。 且以史事之重,不可易視也,集為目錄四巨編上之,而藏其副於家,徵濂序其首。 昔者司馬光既著《資治通鑒》,又略舉事目,年經而國緯之,名曰《目錄》,示學者以樞要也。 仲善今備述采史綱領,明其事之良艱,示後人以軌則也。 書之意雖不同,而心之厚於仁則一而已。 嗚呼,史有闕遺久矣,如近代衛紹王之朝,記注亡失,南遷後遂不能紀載。 當時史臣所屬,若得如仲善者,豈不有勝竇祥、揚雲翼之所錄哉? 順帝乙紀,卒得為完書,皆仲善之功無疑。 人有功而不知,不智也。 知而不言,不仁也。 濂待罪國史,故不辭而為之序,使觀者有所徵焉。 進史後三月□□日。 【故胡母歐陽夫人墓誌銘(有序)】夫人諱汝圓,字某,姓歐陽氏,世為太和人。 父宗周,母江氏。 夫人年十七,歸同里胡濟川。 濟川素為閭右族,其遠祖有諱箋者,在宋時以明經及第,為南城丞。 逢國大慶,獲封其父谘迪功郎,母歐陽氏孺人,讚書中有「福榮」之言,遂取以名其堂,楊文節公實為作記。 夫人佐濟川治家政,內外咸舉,至於科繇之事,尤加之意。 適至正壬辰兵亂,江西行中書檄濟川充裏之早禾市巡檢,為禦寇之計。 早禾當龍泉、永新、安福之衝,凶豎出沒靡常,一障之責,誠有難勝任者。 夫人佐之,輸楮幣數萬於公家。 募驍勇,植寨柵,相率固守。 如此者十有餘年,卒能全其宗族,詩禮絲麻如承平時,夫人之力居多。 視彼強家大姓殲於群寇者,相去不翅萬萬。 夫人事姑樂氏甚孝敬,及嬰疾而亡,濟川與仲子子璘方受事於贛,夫人含泣視事,凡棺衾襲斂,暨賓祭百須之物無不具。 俟濟川還,始殯焉。 初,樂事姑陳氏盡禮,今夫人之事樂亦如之,議者謂如崔山南家云。 夫人自歲癸卯辟地武山陽,至於乙巳,江西州郡悉平。 夫人隨濟川還故里,室廬已毀,於是相與經營,構祠堂以奉胡氏四世神主,割腴田以充祭祀。 而曾祖姑蕭氏墓在梵安寺傍者,亦捐產俾浮屠主之,為薌燈之須。 其奉承先志而知所急,類如此。 其戒飭子孫,必令取則於先世,且曰:「昔文節公記爾家之堂,有迪教、勵業、樹家、亢宗之言。 爾曹不可不勖。 吾亦歐陽氏也,爾能勖之,則福榮之名,未必專美於前矣。」夫人素有痰疾,至是加劇,以洪武庚戌四月壬申卒,年五十有五。 子男三人,子瑛、子璘、子瑀,皆克盡子道。 子瑛先夫人而卒。 孫男五人,相授、祖授、宗授、孔授、仙授。 女三人,適某、某、某。 子璘卜以某年月日葬於某山之原,前葬,以鄉先生王君沂所為狀來徵銘。 先生以文學知名當世,狀之所述,其言宜可信。 為之銘曰:孝足以奉其姑,智足以相其夫,力足以植其閭。 有若夫人,其殆繕婦性者歟! 其殆篤婦道者歟! 【題朝夕箴後】右《朝夕箴》,一名《夙興夜寐箴》,凡二百八字,南塘先生陳公之所撰也。 先生諱柏,字茂卿,台之仙居人,與同邑謙齋吳梅卿清之、直軒吳諒直翁父子遊,而深於道德性命之學。 蓋自謙齋從考亭門人傳其遺緒,而微辭奧旨,先生得之為多。 當時有慥堂鄭雄飛景溫,輩行雖稍後,而事先生為甚謹。 人以其學行之同,通以四君子稱之。 今觀先生之著此箴,本末明備,體用兼該,非真切用功者,當不能為是言。 鄉先正魯齋王柏會之讀而善焉,以教上蔡書院諸生,使人錄一本,置於坐右,則其所以尊尚者為何如哉。 嗚呼,前修日遠,後生小子不知正學之趨,唯文辭是攻是溺,志亦陋矣。 濂故表而出之,並係先生師友之盛於其後,以勵同志者云。 【諭頑】陶尚書中立為予言,臨海林甲,一門皆疫死,甲獨治喪。 暨甲歿,無人藏其屍,家犬奔號里巷若狂,已而群犬翕集,銜甲衣曳至西郊,跑土成坎埋焉。 坎淺不能容,又復曳出,如是者四三,始壅土覆之而去。 新昌黃琛甫,有牝犬為邏卒所食,棄骨屏處。 其子銜之,瘞諸野。 予聞,撫髀太息,每舉諭諸人。 人輒笑予誕,且謂古無是事。 昔譙縣崔仲文畜犬,會石和以丁奴易之,不從。 和殺仲文,奪其犬。 犬齧和,守仲文屍,爪浮土掩之。 尋牽和衣訴官,和伏誅。 此晉義熙中事也。 冀州石玄度犬母育一子,愛之甚。 玄度烹子啖之,母候骨投地,斂置一窟,移葬於桑間,日夕向桑嗥,逾月乃止。 此宋元徽中事也。 謂古無是事者,過矣。 夫犬能禦盜鷫奸,解難報恩,傳記所載者紛然也,又寧止此二事乎? 人苦不自重,物理有可徵者亦弗之信,反指予為誕,予故書此示之。 人心尚存,其亦有所感夫! 【魏府君墓誌銘】惟魏氏遠有世序,相傳出鄭國文貞公徵。 初居巨鹿。 宋靖康之亂,其諸孫某,隨高宗南渡,來知袁州,遂家袁之萍鄉。 曆若干傳,至諱某者,生南金、南壽。 父子同試荊湖漕司,皆入高選。 南壽遷鄂之蒲圻,遂為蒲圻人。 南壽生太學上舍天福。 天福生府君,諱雲瑞,字祥卿。 穎達善記問,從鄉先生盧應奎講說經旨,毫分縷析,弗之厭。 會延祐科試法行,府君竭力從事,下筆袞袞數百言。 盧君謂人曰:「此魏家千里駒也。」有司俾充貢鄉闈,咸期府君先登。 俄疾大作,不果赴。 試事既畢,厥疾乃瘳。 府君拊髀曰:「不仕無義。 苟仕矣,舍科第而之他,非正也。 今乃以病而阻,非命也邪?」於是一切棄去,發為歌詩以自娛。 山顛水涯,竟日留連忘返。 外舅宋氏,當為從叔嗣,或利其多貲,競諸官。 宋貸金於府君,彌縫下上,期他日割產以償。 及事成,所還不及十之五。 府君笑曰:「外舅之志遂矣,吾何所望哉?」同里張甲命唐乙造券,質田於府君。 府君信之弗疑,二年不問其租入。 甲忽令乙來贖。 府君兄曰:「券未經稅,竟奈何?」乙曰:「姑遲遲。」往嗾甲訴縣。 人勸府君稅券曲之,府君曰:「吾家昆弟,斷不能作偽,寧失其田,無傷也。」縣令中其計,以券為私,使田歸甲,而不酬其直。 甲不自安,願入所逋租,府君辭。 府君有牛豢於牧人舍,為盜所竊。 牧人蹤跡知其處,奔告府君曰:「牛在矣,得十人與俱,可奪而有也。」府君曰:「彼貧,故為盜。 窮巷之犬,迫則噬人矣,不久必自覆,爾姑待之。」豪右鄭仲淳,挾官中氣勢,每魚肉民,民不敢誰何。 間誘府君族子為券,欲侵其土疆。 會省憲兩府交薦府君典教郡庠,懼而不敢發。 其婿郭昇之曰:「吾何畏於彼哉?」竟踵鄭之為。 府君詣郭自言,期以誠動之。 郭見府君容貌魁梧,論議英發,心甚服之。 已而,請府君作大書。 府君揮灑如飛。 郭曰:「先生奇士也,吾幾失之矣。」請以田券還,而不願受直也。 府君操心仁厚,而能懾伏暴強,類如此。 府君善學米南宮書,得之者不翅拱璧。 尤喜著述,有筆記若干卷,藏於家。 他如先世決科諸文,皆蠅頭細書,裝潢成帙,以示子孫。 其皦之志,猶前日云。 延祐己未十月十二日卒於齊安郡,上距所生至元戊寅十二月廿日,得年四十又一。 至治壬戌十月某日,權厝於某山祖塋之南。 後五十年,為洪武辛亥某月某日,始克卜葬於黃蓋湖之原,禮也。 府君娶宋氏,子男三人,長法孫,蚤卒。 次巳孫,今名觀,嘉議大夫、國子祭酒。 次虎孫,亦蚤卒。 孫男五人,子仁、子同、子栗、子槃、子樂。 子仁、子同,皆蚤卒。 孫女三人,王克用、熊彰、毛藝才,其婿也。 曾孫男三人,思植、思茂、思誠。 曾孫女一人,尚幼。 濂也不敏,官翰林成均時,幸與觀為僚友。 觀乃以祠部主事張孟兼所為狀,來謁墓門之銘。 濂聞府君言行多可書,要不止狀之所云而已。 府君一日方出,見家人市物,競其價之低昂,府君叱曰:「彼非嗜錙銖之利,肯樂於奔走耶? 何屑與之較也,如其欲酬之。」大司徒歐陽公文玄,名世巨儒,而每稱府君為賢。 其往復尺牘,藏諸篋笥者,墨尚濕也。 嗚呼,俗偷民偽久矣,有若府君之行之懿,其不為聳善扶世之一助矣乎! 銘曰:人偽方滋,動隨欲萌。 錐刀之末,奮襼而爭。 溫溫吉人,與物無營。 事機之來,一接以誠。 豚魚可孚,況乎冠纓。 懌然心服,匪貌與形。 慶流後嗣,學傳一經。 施於有政,物無不平。 黃蓋之原,峰回川縈。 以琢其瑉,以掇其英。 以昭其聲,以告諸冥。 【善財南詢華藏海因緣序】沙門那道輝以其師淨慈禪師所著《善財南詢華藏海因緣》一卷示予。 先集經以備其事,次作偈以釋其義,不待詳分科段,遍閱疏鈔,而經旨了然自明。 嗚呼,可謂善談雜華者已。 夫雜華之宗,以言乎性,則太虛洞然而無物;以言乎相,則萬象森然而駢列。 所謂森然者,即行布也,一而萬者也。 所謂洞然者,即圓融也,萬而一者也。 圓融不礙行布,故一為萬而不見其少。 行布不礙圓融,故萬為一而不見其多。 此其大較也。 然而善財之見文殊,根本之智已得,畢乎一者也;而差別之知未圓,欲見乎萬者也。 今姑舉其略而陳之,則所不舉者,可推而見矣。 凡其所參五十又三,或順或逆,或小或大,或淺或深,皆各有所證。 其登妙高峰,不見德雲,而於別峰相見,示法普見也。 見善住空中,變化隨念而至,明法無礙也。 見海幢放種種光,光中皆有種種奇勝,示法無盡也。 見勝熱婆羅門,登山投火,得寂靜樂,明法無怖也。 見自在主修學書數、筭印、療病、建宅、煉藥,及農賈等業,示法工巧也。 見無厭足王決囚可駭,及觀宮殿,皆是眾寶之所合成,明法如幻也。 見遍行外道,調伏九十六眾,離諸異見,示法普觀也。 見婆須蜜女身出光明,照諸眾生,今離貪欲,明法無染也。 見德生童子,有德童女,證入大悲大智,示法幻住也。 見大莊嚴園毗盧樓閣,慈氏領諸菩薩從他方來,彈指一聲,樓閣門開。 善財即入,見一樓閣中,有一切諸妙樓閣。 一一樓閣中,皆有慈氏。 一一慈氏前,皆有善財。 一一善財,皆悉合掌。 回顧一善財之身,遍入一切善財身內。 一切善財身,皆攝歸一善財身內。 互遍互融,互攝互入,如燈鏡交光,重重無盡。 善財既證此一切境界莊嚴藏解脫門,文殊遂舒金臂,過一百一十餘城。 按善財頂告以法解雖已周,而行未圓之故,於是往見普賢,在如來前,一一毛孔,出種種佛刹諸微妙事。 善財見身在普賢身中,交光互現,一切不思議事,悉皆成就。 嗚呼,善財前之所歷者,行布也;後之所證者,圓融也。 非圓融不足以見體統之全,非行布不足以昭發用之盛。 圓融,體用雙泯者也。 行布,則因用而各顯其體者也。 其後之所證,莫知為之先。 前之所得,莫知為之後。 二之則非也。 是知盡十方刹土,皆是善財。 盡十方刹土,皆是文殊。 盡十方刹土,皆是一大香水海。 孰為行布,孰為圓融哉? 苟謂其無所證入乎? 則於涉歷無微不探也。 苟謂其有所證入乎? 則性本圓明,初無一法之可得也。 至矣妙矣,蔑以加矣。 雖然,經旨宏深,非有識者為之開明,初機之士,何自而知? 佛國師而下,頌而白此者凡十人,禪師蓋後出而益奇者也。 或曰,以偈釋經,可乎? 曰,如來說經,長行之後,必以偈重宣之。 善慧大士用偈釋《金剛經》,而後世箋經家多效之,何為而不可也。 禪師名智順,字逆川,溫之瑞安人,鐵關樞公入室弟子也。 出世溫之雅山,繼主福之東禪雪峰,今住持前刹云。 【送和讚善北歸養母詩序】太原和君希文,呂忠肅公之高第弟子也。 在勝國時,肄業成均,通《詩》之傳疏,積試八分,將與有祿食。 俄丁外艱而去,養母太行山中,飲水著書以為樂。 以翰林待制徵,不起。 已而中原板蕩,大臣名將爭辟以為屬,亦不起。 會兵荒相仍,暴軍掠人以充糧,所向殆盡,唯希文堡障獲完。 希文昆弟之孤女,十有六人,當艱難險阻之中,希文又能保全攜持,而卒歸於士族。 故人見希文者,咸稱之為卓行云。 入我國朝,大將軍徐魏公聞其名,薦而起之。 希文即束裝就道,見上於治朝,與語甚悅,擢為刑部郎中。 未幾,遷太子讚善大夫,日侍書東朝。 間嘗陳其情素云:「小臣有母,春秋之高至八十有四,無他兄弟以為養。 臣行年亦且六十,雖有子僅四歲耳,烏鳥私情,其能自已乎?」言訖,潸然出涕。 東朝以其言聞,上惻然憫之,即日遣北還。 夫君子之為學,劬簡編,憊精神,窮年矻矻,猶以為未足,豈務為嘩世取寵之具哉? 亦曰學為忠與孝耳。 然其道無二致,能忠於君,必能孝其親。 希文以胄監之俊英,雖出而仕,而念母之切,惓惓不少忘,所以終遂歸養之志。 希文亦知所以致此者乎? 蓋生逢有道之朝,皇上執孝道以御天下,故希文朝有請而夕戒塗也。 希文之還,服五彩斕斑之衣,戲舞親側,升堂為壽,宜曰:此非兒所能,天子之恩也。 耆壽之朋,簪纓之儔,聞希文之歸,必行斝授餼,委曲相問勞。 又宜曰:此天子之恩,非某所能也。 州里從遊之彥,嘗受經希文者,必羅拜後先,問朝廷所以遣還之故。 又宜曰:此非予所能,天子之恩也。 希文果能之,則誠知歸美報上之義,而無愧於學詩者矣。 雖然,希文固卓行之士,其能全家以智,活鄉黨以仁,裁出處以義,固人之所難能。 然希文不可以是而自足,尤當增益其所學。 他時杖策重來,推內聖外王之道,以輔我國家,上躋唐虞三代之盛,使事功勒之鼎彝,名氏升於史冊,方無負忠肅公之教,不可徇一夫之私行而遽已也。 傳曰「求忠臣者必於孝子之門」。 予蓋於希文望之。 【故太和蕭府君墓表】大江之西,蕭為著姓,而居大和之後街者為尤盛。 唐開元間,有從浙水東來為縣,遂家焉。 譜圖闕逸,不知其名,而相傳且二十九世矣。 自時厥後,擢進士第於奉常者,後先相望。 宋氏南渡,有為國子祭酒諱某者,實生秘書監清伯。 秘書生南甫,某年進士。 進士生四子,長宗聖,次宗陽,皆以儒學入仕。 宗聖則臨江府教授,宗陽則太和縣校官也。 次宗孟,漕貢進士。 次則宗元府君。 然自秘書而下名皆忘,今以其字書。 府君諱夢得,元齋其自號也。 生四歲而孤,鞠於母夫人倪氏。 年七歲,夫人使之從師,即知樂學。 九歲善屬文,同肄業者皆畏而愛之。 已而,與翰林待制楊君景行,師事鄉先生達觀楊氏,於是益潛心諸經,而於《易》學尤精。 至元庚寅,詔定江南版籍。 適部使者李公行縣,李集多士於庭,試以經義,中者始得預士籍,蠲其科繇,府君遂升首選。 時倪夫人已老,府君不復有出仕意。 科目法行,雖舊日同門之友多躋綍仕,府君澹然若無營。 或問之,則曰:「吾母日薄西山,吾尚欲遠遊乎?」郡二千石及縣大夫數欲剡薦之,皆不聽。 尋與漕貢君於縣西二十里創甘竹別業,奉夫人居焉。 夫人性好施,遇內外族姻之急者,必思周之。 府君家雖貧,能一如夫人之志。 女弟及甥女未有所歸,府君備資裝配於名族,夫人悅而安之。 及夫人病,府君不解衣者數月。 死則廬墓左,三年然後返。 遠近學者,慕府君文行,咸願執經為弟子,學成而去。 若同里楊升雲,若永新吳從彥,若吉水周通,若嘉禾俞鎮,皆為名進士。 其焰焰於北方者尤多,不能悉舉也。 府君雖不及仕,其仁民愛物之心,旦旦不忘。 縣之賦役無藝,強有力者脫籍,而使窶夫弱子承焉。 府君毅然曰:「是奚可哉!」乃走白上官,稽其物產而甲乙之,編為義役三年,人以為允。 川梁有敝壞者,勉有力葺治之。 鄉鄰有訟者及相鬥者,是非方糾紛,能以片言決之。 不幸以至正甲午八月十一日卒於家,壽七十又七。 以乙未十二月某日,葬於家東某山之原。 娶丘氏,子男一人,飛。 女一人,歸廬陵易子韶。 孫男三人,曰執,曰安,曰鳳。 執,鄉貢進士,今選為國子錄。 孫女一人,同里吳所與,其婿也。 曾孫男四人,曰珠,曰韶,曰規,曰忠。 府君所著書,有《易學旁通》若干卷,毀於兵,無復存者。 府君之葬,周通集群行為狀,進士顏成子據之撰銘,納玄堂中,禮略備矣。 執復來請曰:願有以表諸墓道。 嗚呼,爵位可致也,貨泉可有也,聲問可長也,唯世惇書詩,不可必也。 蕭氏自祭酒士傳經於家,至於府君,尤能繼其志而不墜。 其靜也於於,其動也徐徐,不衒鬻而進趨,每深藏而自腴。 殘膏剩馥,沾丐於人者,亦足以獲多士之譽,斯不亦君子之儒也歟? 是為表。 【題墨本黃庭經後】余嘗見黃素《黃庭》,上下織成玄闌,中用丹砂作界道,其絹精甚,細視之不見絲縷。 相傳為王羲之書,蓋明州刺史李振景福中遺朱友文者。 友文,梁太祖之子,後封博王。 博王薨,竟屬陶穀家。 尋為大師李諱所獲,復入宣和內府。 宋籙既訖,流落人間。 鮮于伯機以重資購得,用樓閣錦裝潢成軸,題其簽曰「琴心玉文」,趙子昂為之賦詩,定為上清真人楊、許所書,且稱其飄飄然有神仙之氣。 而伯機亦自謂生平書法,得之於此為多。 不知何時,又歸喬簣成、湯垕二氏。 喬字仲山,湯字君載,最號藏書之家。 今則又入中秘矣。 予屢閱之,其字體絕與墨本不同,竟不能別其何者為真也,豈楊與許之跡,其實有異於羲之耶? 楊氏出示此卷,因備志於其後,庶幾同志之士有以訂正之。 【故姜府君墓碣銘(有序)】君諱澤,字潤甫,姓姜氏。 其先居蘭溪之髦賢。 祖某,父思齊,以資雄於鄉,環其居五里所,凡山若田皆克有之。 及君之生,其父已五十餘。 越三年,父卒。 又三年,母時氏亦卒。 貪夫欺君之孤弱,挾黠隸為奸利,內蠱而外蝕之,並吞幾盡。 君之女兄道真,時已歸金華楊某矣,間一歸視君,撫君頂泣曰:「姜氏之世不絕者,僅有此息爾。 苟或凶豎欲去之以滅口,則宗祀必絕,為若敖氏之餒鬼矣。 夫豈可哉? 區區資產,有不足計也。」急挾之以歸,楊氏鞠育之如己子。 稍長,俾從鄉先生楊夢牛、王月溪、趙松坡、董覺齋遊。 志慮淵衝,而識見迥拔,遂白於縣大夫,復其先塋若干所,田若干畝,雖僅存十一於千百,鄉之人士無不謂君為能者。 已而,女兄命贅於同里之王氏。 君不忍釋之而去,遂舍於女兄西遍,挾王同居,事之如母與姑。 每得嘉味,必先進,不進不敢先食。 及生子若孫,歲時相率坐女兄中堂,羅拜於庭,不知者以為真其母姑也。 君既受女兄卵翼之恩,所以思報之者無不備悉志慮。 及女兄喪夫而無子,為立從子恢道為後,而躬扶持之,其門賴以不墜。 雖楊氏之姻黨,無不以孝弟忠信淑導之。 有悖戾者,懼之以法令,亦翕然聽從。 君再從侄弘道,被偽造鈔者所誣。 弘道初不識其人,千夫長帥州官逮繫之,從者百餘人。 君聞之大恐,走州中訴其故。 官置弘道稠人中,命造鈔者執之,乃妄曳他男子以前,事遂釋。 丁未歲侵,人相食。 君往糴七閩。 時流民所在成群,動以數百計,乘間鈔道,莫敢何問。 君獨以計脫,卒致白粲來歸,六親賴之以濟。 君頗通刑名家書,於新令尤所練習。 或有致訟者質之,君為言其利害,訟為衰止。 君晚命仲子遷婺城中,往來嬉遊,以書史自娛,因以「盤隱」自號。 一旦有疾,度不能以生,因泣謂二子曰:「吾非女兄,不克至於是。 誓將奉窀穸之事,庶幾少盡心焉,奈何今且先之! 爾等他日,當有以慊吾志。」遂冥,時至正壬午十月三日也,壽六十又一。 是年十一月十二日,葬於西山先塋之側。 配王氏,後二十三年卒,遂合葬焉。 二子,曰明道,曰懋。 孫五人,曰焴,曰蔭,曰溥,曰繼,曰善。 焴能積學為名儒,以薦者為婺州路儒學錄,尋舉進士,擢永平延安丞。 孫女二人,長適默成先生七世孫潘思明,次適陳仁。 曾孫三人,曰麟,曰堪,曰增。 嗚呼,金華為文獻之邦,氣習之所移,風聲之所被,往往人多士君子之行。 有如君者,不幸遭門衰祚薄之餘,乃能聳然自異,不踣其家,復樂導人以為善,而攄急報恩之志,尤寤寐不忘。 夫豈無其故哉! 傳曰,「大河東流,九里餘潤」。 此蓋從古而然也。 濂不敏,幸與焴同出於聞人先生之門,墓文之屬,有弗得辭其責。 第深愧者,文彩衰弱,不足以昭幽廓潛,然亦自謂據事直書,而無所憾也。 銘曰:孰畀之隆,而閼於逢,其非天邪! 一發之存,卒續厥門,其非天邪! 無德弗酬,得與善為逑,其非天邪! 發跡詩書,有孫為儒,其非天邪! 生遂死安,松阡鬱蟠,其非天邪! 卓哉善人,延裕於後昆,其非天邪! 【跋金剛經篆書後】是經功德,如妙高山,縱橫上下,難以數量。 山雖難量,終有盡時。 喻如虛空,庶幾無盡。 濂以古篆,寫成卷軸,隨寫隨空,不見有跡。 光明熾然,遍覆大千。 是用持寄,穆庵禪師。 禪師所具,禪師所言,禪師所履,與此般若,非同非別。 同別兩置,現前見弗。 【寶積三昧集序錄】釋氏之書,有三法藏焉,曰經,曰律,曰論。 經則佛與菩薩等所說,論則諸賢聖僧所著,唯律必佛口親宣,而非諸大弟子之得與聞也。 然而三藏之間,統為十二部,分為大小中三乘,廣大殊勝,無所不攝。 其文久流中國,至秦而絕。 漢遣郎中蔡愔及秦景往使天竺,受其書以歸。 自是譯師疊至,代有所增。 以卷計者,梁則五千四百,隋則六千一百九十八,唐承隋亂之後,稍有廢逸。 開元之目,則五千四十八。 至貞元中,則又增二百七十五。 宋太平興國以來,或翻譯,或編纂,或收貞元末附藏者,又增七百七十五。 逮元有國,又增二百八十六,其中頗不能盡知。 今以千文紀之,自天至遵為號者,五百八十六通,為六千二百二十九卷。 噫嘻,其廣矣哉! 學其書者,茫若望洋,至於皓首而不能周覽。 唐僧智昇,嘗編入中國歲月,及譯人姓氏,名曰《開元釋教錄》,美矣而不采其文也。 宋戶部尚書王古,隨其次第而釋其因緣,至於佛會後先,華譯同異,咸志之,名曰《法寶標目》,佳矣而弗表其義也。 優婆塞陳實,分門別科,頗括秘詮,名之曰《大藏一覽》,近矣,惜糅之自造諸偈,而又擇焉不能精也。 東山立庵大師崇志頗病焉,乃於延祐之初,掇拾三藏英華,上自三寶流通,中至天仙、天標、坤維、人倫之凡,時劫、根塵、世諦、塔寺、道具、眾器之屬,下及珍寶、飲食、花木、禽獸、地獄之品,析二十門,厘為四卷。 文貫始終,事有源委,部居整比,秩焉不紊。 遂取《法界體性經》中語,名曰《寶積三昧集》,鍥梓於壽聖禪林。 立庵既示寂,板廢不存。 白庵禪師萬金,以精進力,深入禪教三昧,旁事孔籍,亦臻其閫奧。 悼立庵利物之心勤而傳世之不遠也,復為銓次義例,分卷為五,重刻而布之。 以濂閱大藏者凡三,稍涉戶庭,請序其首簡。 濂取覽之,儼然如探故物,雖未獲窺其全,而金銀琉璃、車渠瑪瑙、珊瑚琥珀,眾寶之積,爛然溢目矣。 於是互跪作禮而說讚曰:巍巍法王寶,號為修多羅。 毗尼阿毗曇,二千大千界。 以及無筭數,無物不含攝,無土不現身。 護法金剛王,手持蓮花杵,或執七寶劍。 各逞神通力,晝夜不暫離。 魔軍及末伽,無有能壞者。 善慧施方便,為轉大法輪。 一轉千佛轉,佛佛具千佛。 千佛亦復然,輾轉至無邊。 此最勝功德,如云雨太空。 草木花藥等,根莖皆沾溉。 如來真正幢,無巨亦無細。 汪洋四大海,了不見涯涘。 苟取一滴水,濕性靡不具。 炎炎大火聚,力可熔天地。 餘燼存一粟,炎體終弗滅。 日輪行中天,其廣千由旬。 光入寸隙中,圓明具日相。 若耆闍崛山,山石立萬仞。 一沙細於塵,孰敢謂非石。 所以二尊者,各出本來智。 一取六千卷,束之四卷間。 如將須彌盧,納之於箴孔。 一噓寒灰焰,死後使復然。 光照閻浮提,利彼有情眾。 智者能移物,勿為物所移。 佛言雖至寶,執著亦為障。 我有大寶藏,不落文字中。 六處放光明,七佛時行道。 時時宣妙法,法法悉皆忘。 定見自性佛,共成無上道。 【題顧拙軒告命後】右拙軒先生顧公告命一通。 公諱周卿,字成子,仙居人。 嘉定癸未賜進士及第,任慶元府奉化縣主簿,階修職郎。 故事,修職郎滿三考,關升令錄,先以合入階官給告,公遂入從政郎。 久之,始注授監嘉興府鮑郎鹽場差遣。 然舊制無從政郎。 崇寧初,以通仕郎易錄事參軍、縣令,至政和中復改以今名,乃選人七階之一也。 比告之首,當有十幹暨千文紀號,若曰甲、天等字第幾之類,其尾復欠「紹定五年七月十三日下」十字。 其背紙,又當書行在官告院準鈔出給,及寫告楷書當行手,分令史、主事等名氏,而守當官批上本官告命照會,亦繼其後。 歷年之多,皆未免殘闕爾。 吏部主事碩,公之六世從孫,琢玉為軸,重加裝褫,持以相示,故為詳疏之,以備當時典故云。 於戲,世家舊室,何處無之,未一再傳,不知祖諱者有之矣。 如碩者,豈非賢哉,豈非賢哉! 【跋蔣山法會記後】予既從祠部群賢之請,為撰《法會記》一通,自謂頗盡纖微。 近者蒲庵禪師寄至《鍾山稿》一編,其載祥異事尤悉。 蓋壬子歲正月十三日黎明,禮官奉御撰疏文至鍾山。 俄法駕臨幸,雲中雨五色子如豆,或謂娑羅子,或謂天華墜地之所變。 十四日大風,晝晦雨雪交作,至午忽然開霽。 上悅,敕近臣於秦淮河然水燈萬枝。 十五日將晏藏,事如《記》言。 及事畢,夜已過半,上還宮,隨有佛光五道,從東北起,貫月燭天,良久乃沒。 已上三事,皆予文所未及。 蒲庵以高僧被召,與聞其故。 目擊者宜詳,而予耳聞者宜略,理當然也。 屢欲濡毫補入之,會文之體制已定,不復重有變更。 保寧敏機師請同袍以隸古書成茲卷,來徵余題,故為疏其後,使覽者互見而備文云。 【飛泉操】浦陽玄麓山有飛泉,濂與鄭源先生數觀之。 造《飛泉操》鼓之琴,書諸崖石。 其辭曰:飛泉兮瀏瀏,洗耳固非兮,護飲我牛。 覆謂我汙兮,移彼上流。 具人之形兮,奈何忘人之憂。 【月堀記】余退直詞林,戴華陽之巾,被鹿皮之裘,焚香默坐。 存神規中,太和薰蒸,百體欣順,龍降虎升,水溫火寒,周流密綿,莫究端倪。 衝陽子自空明洞天翩翩而來,碧瞳方頤,氣貌充甚,謁入,揚袂言曰:「月堀之義,子知之乎? 揚雄云,西壓月堀,指月所生之地也。 吾意則不然,太陰之精,朔後魄生,至望而盈,盈極而衰,隨日漸虧,晦而復蘇。 上下二弦,虧盈得平,氣和弗偏。 吾煉九還七返靈丹,抽添進退之候,每於月而取則焉,因名其室以月堀,所以誌之。」予曰:「陽陰不可偏勝也,獨陽不生,獨陰不成。 乾坤構精,六子乃凝。 水坎火離,中藏偶奇。 用奇變偶,乾道始茂。 重陰盡消,純陽則昭。 久而行之,與道消搖。 是謂三一之真也,復命之區也。 若取則乎月,無乃專溺於陰乎?」衝陽子曰:「二氣之精,互為其根。 房日之兔,畢月之烏,取象表徵指意甚微。 陽既含陰,陰亦含陽。 苟舉其偏,道則全張。 子何見之拘邪?」予曰:「言則美矣,其理尚有所遺也。 人身之中,有玄牝焉。 繫乎天根,呼吸所關,絲絡聯綿,枝葉扶疏。 靜以養之,一氣孔神。 超於象先,不見其朕。 玉色連娟,天光內朗,蓋以無為而得,無為而成。 孰火能為其候? 孰鼎能為其爐? 孰藥能為其材? 我皆不得而知也。 假形托物,著於丹書,顛倒錯亂,自漢以來,已如斯矣。 吾將與子握手空明洞天之上,當素月流輝,銀鋪水翻,瑤露初滴,寂然無聲,委羽仙人必騎黃鶴而一下之,與子稍一叩焉。 則予之說為當矣。」衝陽子喟然而歎曰:「道有精粗,象分內外,非粗不足以別精,非外不足以形內。 初機之徒,未忘乎物,苟不以此示之,必大笑而走,何可與上士玄功之成者並論哉? 子之說固當,而吾之所取喻,又豈可少哉!」於是相視一笑,衝陽子揖而退。 予送至庭外,衝陽子復請曰:「一陰之生,其卦為後,是月堀也。 一陽之生,其卦為復,是天根也。 邵子嘗往來其間,而所謂三十六宮都是春者,其與吾月堀之義頗有合乎?」予曰:「此大《易》精微所繫,雖更僕不能盡也,予惡能知之,予惡能知之! 君當間諸庖犧。」衝陽子曰:「唯。」衝陽子張姓,輔其名,以廷翼為字,台之黃岩人,蓋有道之士也。 洪武四年正月□日,玄真遁叟金華宋濂記。 【蟠松說】昔人之言,喬木必係於故家者,何哉? 蓋故家者,非一世之謂。 其封培也有其素,保衛也有其道,所以能上干九霄,下蔽萬牛,撼雷風而弗驚,沐雨露而常新者也。 嗚呼,此亦自承平之時言云爾。 若夫當戎馬繽紛之際,無澤不竭,無山不童,人之屋廬且不能自保,其有鬱鬱芊芊巋然而獨存者乎? 蓋必無也。 理之所必無,而今則或見之者,是豈人之所能哉? 非人之所能,則天而已矣。 中書左司郎中劉君明善,居武昌之咸寧。 其先塋之在崇陽者,有松暢茂成林。 其一最巨者,枝柯縈盤,勢若長蛟,角鬛備具,而爪距奮張,尤為可觀者焉。 當汝穎變作,蔓延至武昌,愚氓之而應之,相與建營結楠。 山之有木者剪刈無餘,而崇陽之蟠松,巋然獨存。 人過之者,皆彷徨歎息,指而言曰:是蟠松者,出於平麓,非有絕壑懸厓,人跡之所不到也,何為能免斧斤之厄乎? 且其形質與恒松等爾,非鑄銅鐵以為枝柯也,又何為能自全而不損毫髮乎? 嗚呼,我知之矣。 持之以智力者,不足以御人事之變。 感之以慶祥者,誠可以俟天命之定。 劉君武昌故家,累世積善之深,故天之報施,俾其喬木在墟墓間者,不異承平時。 其意若曰,善人者,天所厚也。 苟謂天不厚善人,盍於蟠松徵之? 亦如是而已矣。 雖然,天將雨而礎潤,潮將生而飆興,家將蕃而林木有輝,理之常也。 今蟠松出於百剪刈之餘,蒼然而弗渝,充然而含滋,得不為劉君之家盛大之兆乎? 矧劉君以濟世之學,歷仕熙朝。 出持憲節,入位郎官,聲譽翕然動於中外,其融顯方日進而未已也。 蟠松之祥,又當於是乎徵之。 昔人又有言曰:樹德如樹木。 木之成材,可資於一時。 德之榮身,可被於後裔。 劉君當益務乎德哉! 某幸與劉君交,於是推原其故,作《蟠松說》。 (以上明正德間刻本《宋學士文集》卷十四) 发布时间:2025-05-08 14:26:56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794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