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先考中宪大夫廵抚广西都察院右检都御史刘公肖岩府君行状 内容: 不孝男云龙仍泣血书中丞府君奉简命往抚粤西,坐病以告请,无何遂以寿终。 不孝云龙,触地号天,深惟抚幼治命,强延饘粥。 府君剔厯三四品,计三稔余,而生平宦游无訾议,例当得恤典。 蒙两台公祖查明,将具题,不孝将卜地卜期,奉府君与先妣喻恭人合葬。 窃拟丐言,勒之铭而树之表,以托不朽。 然媿不文,不能自为状,谁寔代言? 或曰:状者象耳,以子状其亲,必得象,即文不文奚论焉? 矧文在铭,表不在状。 不孝爰捃掇政迹疏稿,及耳目所闻见,诸父亲友所颂述者,而书其畧。 蓬心恸裂,不知所云。 敢徼惠立言君子,悯念采择,赐品藻为先人荣,可胜悲仰之至。 呜呼! 府君讳良弼,字赉卿,别号肖岩,姓刘氏。 其先为豫章黄台里人。 六世祖邦本,登宋淳熙詹骙榜进士。 八世祖文星,又登宋庆元王会龙榜进士。 至曾大父旦,生大父南涧公。 南涧公讳兰,业儒,累勿第,然以府君贵,初赠文林郎、金坛县知县,益赠云南道监察御史、大理寺右寺丞,至中宪大夫、大理寺左少卿。 大母熊氏,初赠孺人,益赠宜人。 至恭人,生丈夫子三,府君伯子也。 以嘉靖辛卯年九月初五日生。 生而颖拔,昂首广颡,身屹屹山立。 七岁就塾,异羣儿。 九岁授经,目所下即心识之。 家故贫,大父业儒,不治生产,每以束修之入资府君,日督促治举子业。 时游别驾健斋伍公【讳】门,彻日夜披诵不少休,或至栉盥俱废,衣服即汗垢不易,燕朋媟语不敢至其前。 一日,学博少川傅公【讳弘】目府君文,大奇之,语伍公曰:是夫国器也,亦在公弟子列耶? 适经卫同峯喻公【讳松】遴壻,难其人,傅偶持府君文以视喻之弟侄六峯明府公【讳楫】、洪江宪副公【讳南岳】,佥大奇之。 于是同峯公得府君为壻,殊喜满望,而府君益得专意问学,卒业于宪副沥泉张公之门【讳正位】。 髫髻为郡弟子员,即游棘闱,宪副葛公【讳】试未冠工文者为其子友,府君与比部虚谷方公在选中【讳来崇】,自是每试辄优。 司冠敬所王公【讳宗沐】雅负茂望,以督学至,不轻许可,乃首拔府君,辄谓有目者曰:此天下士,无论魁名,必其振树卓硕者。 寻丁先大夫难甫阕,又丁熊恭人难摧毁,号慕六年如一日。 惟时长宪北川陆公【讳稳】敬延之为其子师,陆既擢去,而维扬阎氏慕府君甚,走弊迎致焉。 今会魁阎立吾公【讳士选】即竟业徒也,值沥泉公守维扬,府君终岁不投剌,曰:太守之庭,何宜以门下士溷之? 其狷介自做秀才时固如此。 嘉靖甲子,以礼经举乡亚魁,乙丑成进士,人皆以为华,独于邑曰:奈二亲不及见之何? 趣持部檄过家展省。 时郡司理暨二邑侯皆同年友,间有以他事干者,府君色然麾之曰:吾惯贫,径窦一开,廉节尽坏,此奚宜至哉? 长宪健斋栗公【讳永禄】,尝以礼经发三晋,觧见府君乡会艺,辄穪盖论文者竟日。 又索稿袖怀之曰:公且行,何以办装? 何以示不佞? 府君曰:论文且恐秽听,敢及其它? 若一琴一书,装之办旧矣。 栗曰:公古人也。 既入,授直隶镇江金坛县宰。 金坛故巨邑,频年饥,民力困诎,繁讼逋赋纷如也。 府君勤政恫民,终日冠带坐堂上,蔬食剖理,每曰:毋食浮于事,福量几何,何可泰受飨? 亲齐民如父子嘻呴,至吏点民悍,则绳以法,虽嘱托不少货。 岁大旱,为剙社仓十所,令慕义者输之粟,诸作奸犯慝者以赎充焉。 环四封无道殣,至今永赖。 虑诸士不振于文,每季躬自课督,才者只目视之,劣者提耳诲之,贫不能婚丧者捐俸助之,一时士彬彬向风,入彀者益盛。 今会魁□□□□□□王冲字公【讳尧封】及某某,皆府君所造士也。 狱室颓圯,风雨悉透,府君往视之,则偻者、躄者、创者、折者、含泪而呼者数十辈,恻然曰:何若辈之伙且病乎? 因以自理赎锾,并旧令尹白野陈公【讳□□】所遗郄赆金,亟为缮治,于是囹圄若安居,即桎梏者不速毙,且令废疾者有餋,冤滞者亟纵之,狱为一清。 往邑中应酬诸费,率倚办于富贾,府君曰:此其争刀锥逐什一者,独奈何以官费困之? 即禁除,一一取之筦库,诸有便于民者兴,不便者去,具载县志中。 屡蒙御史中丞、侍御史奏荐,如廵抚念堂林公【讳润】、操江悟斋吴公【讳时来】、督学少鲁周公【讳】、楚侗耿公【讳定向】、廵按燕野陈公【讳】,多一时名流。 或曰:严毅之才,氷檗之守,风清弊绝,吏畏民怀。 或曰:存心谨厚,而潜之以精鉴之思,莅政明勤,而出之以公平之度,操持孚于士类,惠爱洽于下民。 或曰:才守俱优,表里如一,不独循吏,盖君子也。 或曰:识见明达,才猷老练,清声久播于羣黎,实政独冠乎诸郡,诚大受之器。 或曰:不兢不絿,有为有守,止士夫请托之弊,志定不回,条地方利弊之原,绩成可底。 迨三载报政,列治行高等。 隆庆三年闰六月,应召去邑,邑之大夫士至市巷阡陌,佣村竖,夹道遮留不可得,则相与走送不忍别。 贾人德府君者,馈之赆,悉谢不受,复追致于数百里外,益峻却之,乃相率捐赀立亭于邑门之东,太史含斋曹公【讳大章】志思焉。 六月,选授云南道监察御史,惟时议通钱法,当事者欲将诸钱槩为一例,竟壅不行,府君疏议酌定规则,如金背火漆旋边、国朝洪武等项及前朝制钱,各准银有差,文武官关领俸粮与商税房号、民间贸易,俱以所定为差,上从之,民乃称便。 有海户蒙中旨重遣,府君力为疏谏,至云: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孟轲以为执之而已,诚以所司者法也,虽舜不以君之尊而挠其法。 今某事干中官,径加重罪,恐系左右潜移天听,乞遵祖制下法司,示与众弃之之意。 肃府辅国将军不系亲支,规袭王爵。 礼书棠川殷公执奏,上意不为,回府君疏谓:帝王维持天下,只纪纲二字,把捉得定,即万事自定。 夫纪纲孰大于藩封? 以辅国将军而欲袭王爵,此僣窃之渐,宜仍以将军管理奉祀,不准冐袭。 藉令当袭,亦当下之多官会议,以示爵人于朝,与士共之之意。 当是时,敢言之风籍籍矣。 五年三月,奉命按宣、大。 宣、大与北虏邻,俺荅诸酋素称雄狡,求贡通市正在首事之时,府君有长虑焉。 甫至,辄条上疏。 首疏曰:嘉靖先年所与虏为市者,官居其七八,民居其一二。 今日北虏交易,官既不与之市,而全镇居人类多贫薄,驱吾民而与之为市乎? 恐生内变;听吾民而不与之为市乎? 则恐召外侮。 夫剜肉医疮,疮未愈而身先毙矣。 宜预先禁约,以今岁开市,事起仓卒,姑量行贸易,不许滥入,用安人心。 又疏曰:事变无常,夷情靡定,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中国之民犹或难之,况毡裘之族以抄掠为生理者乎? 夫俺酋感得孙之惠,或可目下无虞,而黄、把二酋袛为父兄所强,终非本意。 且凭二三亡命之徒两相讲议,此辈或面从而退有后言,或阳是而阴为构煸,纵诸酋如约而号令,或不能钤诸宗人行之部落,安知不一面投市以绐我之必从,一面南侵以掩我之不备乎? 此外患之所当防者也。 大同一镇,强宗散处,无虑数千。 先年有阴怀异志,出边而勾引者,向非蚤发,几堕其奸。 通事家丁,类皆犬羊族类,飞鸟依人,饥饱异态,得便驰去,当谨其微。 沿边城堡等处,军人素惯交通,一遇开市中门,奸细之投托,事主之窝藏,难保必无,安知不乘吾之虚而扼吾吭? 此皆内患之所当虑者也。 又疏曰:天下之事,固无全利,亦无全害,惟择其中之利多害少者为之。 又于其中预知其害之所在,而早为之图,斯国家享万全之利矣。 今次互市已毕,谨以耳目之所见闻,渐不可长者,为皇上预陈而酌议之。 一曰封疆弛守之渐,二曰属夷疑叛之渐,三曰将领推诿之渐,四曰塞下虚耗之渐,五曰勇士散逸之渐,六曰市地增加之渐。 中间鏧凿数千言,及称立国之本,必始于自强,而御虏之方,在明于料敌。 今俺酋颇狎其饵,秋防似可无虞。 第黄台吉之■〈舛上鸟下〉鷔变诈,上不肯仰遵其父叔之命令,下不能约束其部落之恣肆,故新平之市,虽幸无大故,然较之伊父德胜一市,大不相类。 部落食粮之请,业已再三,而迁徙熟夷之言,至今未已。 犬羊之欲无厌,中国之财难继。 倘西番之抢不果,势必乘秋蹂我田苗,掠我谷粟,窃恐异日之患,必自此酋始。 文武诸臣,正当日夜淬砺,板升叛逆之未归,作何招徕? 云朔逓年之残破作何经理沿边极冲之城。 堡所以防其坐困者当早为之虑沿边荒芜之屯田所。 以广其开垦者当早为之修俟或败盟大加挫衄度足。 以寒毡裘之赡可保数十年无事若战守不修而徒啖。 之以抚赏中之以互市自谓已安无复他虑正恐今日。 之所以羁縻乎彼者未必非自误之阶也又疏曰大同。 一带所最急而当先者孰愈应州山阴怀仁马邑哉然。 马邑襟带桑干背阻山涧虽系土城稍称易守惟应州。 山阴怀仁三城随筑随倾议者谓且以砖石修堡夫与。 其分力而岁修各堡之一面孰若并力而岁修怀应山。 马之诸城况诸城倾圯如故何暇及堡纵诸堡势屹金。 汤而诸城单薄不任窃恐攻堡不得势必攻城是城亡。 而内地之所损者更多也又上预塞弊源疏谓烧荒一。 节前岁间一停之以诸酋欵服塞外也乃昨岁亦未举。 行恐年复一年各将官仍复推托曰某年草荒未烧已。 有故事今日不宜出塞以启戎心野有茂草而不辄焚。 虏得近边而因以久驻致令腥膻日逼虏牧日南而祖。 制不几于废坠乎家丁素恃捣巢赶马为资近因禁止。 故厚其月粮诚得优飬死士之意但恐虏或败盟而各。 丁仍借口曰往无事尚优我廪饩今有事反减我刍粮。 内援旧例以要增加外复赶马以冀兼得将使飬家丁。 如骄子视军士如土芥而兵制不几于倒置乎此皆预。 宜申明无致因循踵袭以误边计又上酌议设官疏谓。 宣府赤城北与孤悬之独石相为鼎峙,中与窥伺之属夷相为邻伍,外与黄、把二酋之巢穴相为逼近,非有司道以弹压之,曷克有济? 况兹通贡开市之时,尤为奸人交构窥伺之渐。 分廵口北道宜改驻赤城,以示弹压可焉。 边方屯政类多废坠,代州为宣、大、山西适中之地,山西屯田宪臣宜移驻该州,以总摄三镇屯政,出关则经理宣、大,入关则经理山西可焉。 通判以管粮为责,使庸琐辈居然于贪泉利海中,不丧心溺志者鲜矣。 当慎选仕士中之有才干者,或带州县推官御,兼管各路屯田,果有成绩,一例升取。 今日用之以分边务,他日需之以求边才可焉。 又上慎测虏情疏,谓:车夷与史夷自相依附,而中国视二夷为外藩。 车夷既去,则史夷之形势自孤;史夷再去,则北路之藩蓠尽撤。 贼愈近而莫支,患愈大而难扑。 夷情狡诈,殊难测度,而要之中国制驭之机权,诚所当谨。 如果志在邀求欤,则当用而示之不用,甚不可中之以长其无已之骄;如果志在窥犯欤,则当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甚不可忽之以自弛国家之备。 合行边臣熟加体察,严为堤备乃可。 迨廵历既竣,又敷陈边虑,以永治安。 其一议战,大约谓:抚虏与贿虏异。 虏倒戈欵塞,吾因而字之曰抚;虏扣关呼索,吾苟且应之以祈免祸曰贿。 不察顺逆,不论是非,使人眩于名实,则恐今日用之抚虏,以彰朝廷字小之德,而他日窃之贿虏,以为缓寇自宽之图,甚者借起衅之言,掩飬乱之罪,其势积衰,为害滋大。 请假边臣便宜,度虏情之诚伪,审事机之当否,虏果效顺,抚之可也,一有叛逆,拒之可也,如能去逆而效顺,虽既绝而复许之,亦可也。 倘或东西侵犯,即旧力擒斩,无待奏报,即小有损失,不得重为治罪,但不令将官生事,以致损威失信。 其次议守。 大约谓宣大为京师藩篱,而独石为宣府屏蔽,龙门、赤城一带,又独石咽喉,恐异日之患,必自龙门、赤城、独石、马营、八城堡始。 窃以为独石、马营、八城堡,当预为一岁之储,即有不测,当以守为战。 中东西南四路,当照常备数月之储,即有不测,当以战为守。 又谓俺荅欵伏于西鄙,把都儿复老死于东陲,黄台吉跳梁,亦终孤立,近又与察罕儿构隙,此正我用间时也。 诚阴广间谍,挑之以成彼外患,而又少加裁抑,以示中国牢笼之机权。 抚赏可施,而诸凡分外之邀求,则量为颁给。 布帛可赐,而一切华靡之服用,则严为厉禁。 廵边之夷,日渐加增,宜防其入犯。 哨精之减,岁计数万,宜核以修边。 贡道可通也,而虏使入京之渐,似难轻诺。 互市可许也,而边墙修理之工,断不可辍。 沿边墩台之军器,稽查不可不严。 虏最垂涎之铁锅禁例,当为申饬。 此皆今日所当周为之虑者也。 时虞杨襄毅公在本兵击节,府君初复议云:目击时难,为虑甚深。 宛? ?肉医疮之喻,尤为剀切。 继云:身在边方,闻见真确,非臆度悬断者比。 又云:史、车二夷,委当护持,毋令为虏鱼肉。 市地各在原所,委不可轻易加增。 又云:杜渐防微,均为有见。 又云:计料方来之事,周思曲虑,极其剀切。 每覆请下督臣行之,上辄报可,边赖以安。 其它查屯田、酌边储、豁商犯、压欠诸疏,以多不尽录。 六年五月复命,适今上践祚之初,府君率先上疏曰:亲贤先于远奸,善终贵于慎始。 请斥奸横中官冯保,以隆新政,以杜乱阶。 凡数百言,至谓将来之恶,甚于刘瑾。 疏留中,竟不易司礼。 人莫不为府君危之,府君弗恤也。 七月,奉命按福建。 次年为万历初元,当大比士,府君矢心秉公,虑诸生于有司中夤缘熟昵,潜以字迹为应劵,遂尽将墨卷缄识之,内外帘俱用朱卷互阅,场中夙弊顿洗。 以故是科得人最多,督学所优品者,一榜殆半,而先后收南宫者,今且半之,又多在高列。 今会魁礼曹苏紫溪公【讳浚】,其觧额首也。 闽中有知人之称,曰:公之善文事也如此。 闽故滨海,海寇称犯,则严核当事诸臣,即阃帅稔有名者,重其材,亦不轻贳其罪,且授方略,寻以定。 咸曰:公之饬武备也如此。 诸为地方计甚悉,具见疏草公移中。 三年,以喻恭人故,给假还。 四年,娶章母而北。 复奉命按顺天兼理关差辇毂之下勋贵猬薮羣相戒。 曰是尝首斥司礼者我辈戢勿犯诸关路将吏曰是尝。 按宣大谔谔陈边务者其各奉职惟谨府君益更约束。 饬所部益濯涤风采一新保定河间灾于水则疏请蠲。 恤谓二府之地当九河下流加以浃旬霖雨滨水之桑。 田既渰于河涨傍堤之卢舍半坏于冲流必湏仰仗天。 恩方可少苏庶姓文安县水占芜田苦累尤甚疏谓该。 县地本沮洳钱粮积负甚多诸里之中如司丘十里频。 年积水渰溺独甚盖九河建瓴此独以仰盂承之无复。 水渃地出之望乃额征租赋岁不能豁而民间飬马者。 与陆地例编之夫不可耕亦不可牧追呼日急则逃徙。 益多不得已以逃户之粮摊赔于各里以逃户之马累。 飬于各里则是以十里之水胥溺一县矣应行查豁以。 苏民命俱得所请赖存活者甚众属夷扑杀将领则疏。 论曰蓟州古北一带际八年平宁之盛勤将士栉沐之。 劳以扼险要以固修守宜无一隙之可投也乃以一二。 属夷潜窥虏掠号令未见其宣布节制罔闻其受成竟。 中掩袭之谋以至损威伤重失事诸臣应行分别处治。 入犯贼夷应行剿补以振国威于是文武大吏各罚谪。 有差既满差长道至六年二月升大理寺右寺丞七。 年五月升左寺丞八年七月始得云仍以府君方五袠。 也命之曰五十儿初善病赖母恭人拊鞠周至,其后体日健,头角恢然,府君益喜,譔成阴图说以志之。 八月,升本寺右少卿。 九年十一月,升左少卿。 大都、大理职专刑狱,府君素明慎,所议咸允,每摄篆,盖务平反不阿。 先是,台史从棘寺陟开府者,类不再朞,府君翱翔几匝五稔,盖权珰既衔之,又多所论紏,尝摘江陵之同乡厚善者,遂为其党所稽。 府君方有德誉,则谬以能短焉。 初,江陵犹云:彼其边疏多中肯窾,史且采录之,奈何不为能? 然所厚善者复骤用,益复巧中,以故竟江陵冯司礼之时不得徙。 十年夏,江陵下世,冬,冯司礼亦败,诸荐绅益服府君之先见。 至十二月内,始升太仆寺卿,任甫数月,而种马、俵马诸务秩然厘正。 十一年二月,改光禄寺卿,诸从节约,务得正中。 随驾诣天寿山,不释鞍辔者三旦晚,上供务称,而耗心瘁形,遂抱病矣。 五月,蒙简擢都察院右检都御史,廵抚广西,奉玺书而出。 长途溽暑,力疾驱驰,过九江,病甚,疏乞调理。 抵家,益延医不效,不幸竟终寝,盖是年癸未十月初三日也。 上距辛卯生年,纔享寿五十有三。 呜呼,痛哉! 府君赋性醇? ?八,存心笃诚,行已甚端,与人简直无城府。 自诸生时,即推邃学,居职尽职,言责尽言,悉本于经术。 每草疏,条达剀切,得奏对体,深明当世之务。 于边事尤为注心,忧社稷之隐忧,言边臣之所讳言。 生平皭然,常以濡足权门者为深垢,识者皆谓有长者之德,有赤子之心,有大受之器,有达人之襟。 读其前后所得诰勑,天语煌煌,亿代有光,不敢入之状中。 乃其事父母孝,终身有余慕;事长上,心诚敬之,不直徐让之。 未爱二弟逾常,惟是府君最俭,虽至贵显,而衣每敝涴,食无兼蔬,犹然如寒士时,亦以此望二弟。 每岁分之粟,分之俸金,恒计其出而授之,不过溢,若曰:令师吾俭耳。 意固蒸蒸厚也。 【亲堂。】弟偕计至于五六行,每给之不倦。 即不孝龙,先年府君檄之入读书长安邸,时府君任大理,日有趋朝莅事酬应之繁,遇退食,必诣斋舍,督不孝曰:读书几何? 作文几何? 功勤业进,则沾沾喜,稍有作辍,或不当其心,而呵责随之矣。 每请达者,如带川熊公、【讳瑞。】紫溪苏公、【讳浚。】质庵孙公、【讳从龙。】怀云陈公,【讳子贞。】令不孝以文求斧藻焉,如是者几三年。 尝语母恭人曰:此子性稍纯且才,可以子爱之。 而恭人三年之爱,即同已出,不孝止衔府君恭人犹子之恩,不知府君意固有在也。 尔时姻家水部襟宇万公,【讳文卿。】间从潞河入,又尝语之曰:此子也才,异日者可以□吾□。 而□阻继轩章公【讳应。】及□源淑父【讳良佐。】亦知之,惟龙不知也。 府君擢中丞,乘传归,生父迎至浔阳,一见他弗问,首问曰:云龙岁校若何? 学业视长安进否? 言不孝者不一而足。 抵家,爱不孝者亦不可以言而尽。 及至九月二十日,移卧正厅,属恭人曰:我疾多不起,云仍幼,云龙自京邸时,汝之子之也久矣,可继志,可以抚云仍。 时生父不知,不孝尚不知也。 二十八日,疾孔亟,请继轩外祖入室,执其手曰:倘吾即不讳,云仍尚幼,计将若之何? 外祖曰:公在京所云,得非为今日乎? 府君首肯,始乃拊不孝背,且泣曰:我取汝至京,初为继也,会汝弟云仍生,未即明言。 章恭人三年治汝? ?,食缝汝裳,问汝暄凉,往往夜读,饲汝酒浆,书助汝资,归束汝装,此爱即同襁褓,汝善事。 弟幼,汝善抚。 不孝惟泫然不自禁。 适姨丈符卿印洲王公【讳祯】来候府君,府君即以此对语,且相持而泣曰:吾与公永别矣,家事可无虑,惟厚蒙国恩,遂不报,如之何? 至是,继立之命,徧达诸亲戚诸搢绅间。 次日,乡先生枉舍司马两溪万公【讳恭】曰:立继以长,非为伯也,所以承祧也。 有子而立,非利有也,所以抚孤也。 乡先生咸以为确论,而生父始从府君之命矣。 间有谓章恭人与庶母熊各子其一者,声闻府君,府君时喘息相属,谓外祖及母恭人与不孝曰:目今家事,云龙摄恭人主之。 过三年后,云龙承家抚幼弟,恭人主之。 不孝彼时哀痛,不知其觧,今绎思之,府君之意,渊然深矣。 不孝所不殚心于母与弟,而以毫发累九原者,非夫哉! 又次日,前溪叔祖自乡至【讳芳】,叔祖大哭,府君曰:叔无伤,人生不满百,惟我特蚤逝耳。 叔尚健,当为百岁人,三弟宜做好官。 谓南安县尹豫源叔也。 立子云龙,抚子云仍,我叔知之。 日既暮,万水部公【讳文卿。】亦自乡驰而至,府君取水漱口,犹作寒暄语。 水部慰藉良久,不觉有叹声,则曰:不必叹。 复微语不孝事,水部曰:曩所谓大其宗者尝识之,夫立长则可,以长其幼者得之矣。 水部别纔一二时,府君遂瞑。 呜呼! 府君临考终,其言整暇细密如此,非神气素定而彻于去来者,其孰能之? 府君元娶先妣喻氏,质庄雅,性慧而贞,克赞府君孝友,待妯娌甚睦,理家尤有律,内外斩斩,府君辄按差无内顾。 虽毓自贵富家,寔能体府君崇俭意,酒浆丝枲之事,躬率以勤。 初封孺人,既赠宜人,又赠恭人。 生嘉靖丁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先于万历三年六月二十二日卒于京,享寿三十有八。 久停柩在乡,兹且合葬,乞并列之志表。 今母章氏,即亚中大夫继轩章公女。 章出临江名家,初封孺人,益封宜人,又益封恭人,计数年而恩纶三锡,人皆以为贤淑之奇□云。 子二:长即云龙,南昌府学生,娶新建李氏;次云仍,未聘。 女四:长适山东都运干斋甘公长子维时,次聘府学生洪源杨公仲子三立,三聘都御史近山罗公仲子上舍生文川公长子世□,四聘工部郎中襟宇万公长子象罗。 孙一,继錝。 云龙出谨状。 发布时间:2025-05-11 15:11:56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847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