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光绪八年 内容: 议覆邓承修驻军烟台折(八月十六日)议覆张佩纶靖藩服折(八月二十二日)议覆邓承修驻军烟台折(八月十六日)奏为慑服邻邦,先图自强,酌筹缓急机宜,遵旨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八月初三日奉上谕:「给事中邓承修奏:『朝鲜乱党已平,球案未结,宜乘此声威,特派知兵大臣,驻扎烟台,相机调度,厚集南北洋战舰,分拨出洋梭巡,为扼吭拊背之谋。 其驻朝鲜水陆各军,暂缓撤回,以为犄角。 责日本以擅威琉球、肆行要挟之罪,日人必有所惮,球案易于转圜』等语。 所奏不为无见,着李鸿章、张树声酌度情形,妥筹具奏等因。 钦此」。 仰见圣主恢扩远谟,周谘博访至意,曷任钦佩! 窃惟跨海远征之举,莫切于水师;而整练水师之要,莫切于战舰。 中国闽、沪各厂自造之轮船,与在洋厂订购之轮船,除商轮仅供转运外,如北洋之镇东等六船,南洋之龙骧等四船,福建之福胜、建胜,广东之海镜、清海、东雄,俱系蚊船式样,专备扼守海口,难以决战大洋。 此外,北洋之船凡七,分驻旅顺、天津者曰扬威、曰超勇、曰威远、曰操江、曰镇海,驻烟台者曰泰安,驻牛庄者曰湄云。 南洋之船凡十五,驻江者曰靖远,曰澄庆,曰登瀛洲;驻吴淞者曰测海,曰威靖,曰驭远;驻浙江者曰元凯,曰超武;分驻福建之台湾、厦门各口者曰伏波,曰振威,曰艺新,曰福星,曰扬武。 近因越南多事,由船政派赴廉琼洋面巡防者曰济安,曰飞云。 合计兵轮二十二号。 其中有马力仅一百匹内外,未可充战船者,如泰安、操江、湄云等船,祗可转运粮械。 驭远则已朽敝,须加修理。 惟北洋之超勇、扬威两快船,南洋之超武、扬武、澄庆等船,较为得力。 此中国战舰之大略也。 自本年六月朝鲜乱党滋事,日本与兴兵报怨,臣树声遵旨迅派扬威、超勇、威远三船东渡,复调澄庆、威靖、登瀛洲与泰安等船陆续前往。 今朝鲜虽事局粗定,一时难撤回。 邓承修之意,欲请特派知兵大臣进驻烟台,相机调度,厚集战舰,更番出巡,自为整军经武、詟服强邻起见。 然既思厚集其力,则必有得力战舰十余号,乃足壮声势,而敷调拨。 近日南洋仅有测海、驭远、靖远三船,臣鸿章前过江寗,晤左宗棠面称:『长江要口乏船分布,碍难再调』,自系实情。 北洋天津等处,仅有操江、镇海两艘往来探送文报;烟台则无驻守之船,均甚空虚。 今中国所有战舰,惟闽、浙两省七号之中或尚可抽调一、二,然彼所驻皆属要地,实虞顾此失彼。 且所谓知兵大臣者,无夙练之水师,无经事之将领,以为之用;船少力孤,情见势绌,不能服远,惟恐损威。 万一日本窥我虚实,悉简精锐,转向他口,蹈闲抵瑕,为先发制人之举,尤宜豫筹所以应之。 此臣等所不能不踌躇审顾者也。 查日本兵船在二十艘以外,而坚利可用者,约十余艘。 其中扶桑一舰,号称铁甲;比叡、金刚两舰,号半铁甲;东舰一船,号次等铁甲;虽非上品,究胜木质。 以坡所有,与中国絜长校短,不甚相让。 况华船分隶数省,畛域各判,号令不一,似不若日本兵船统归海军卿节制,可以呼应一气。 万一中东有事,胜负之数,尚难逆料,是欲制服日本,则于南、北洋兵船整齐训练之法,联合布置之方,尤必宜豫为之计也。 自古两国相持,或乘藉胜势,专以虚声相恫喝,或隐修实政,转恐密议之彰闻。 务虚者声扬而实不副,终有自绌之时。 务实者实至而声自远,必有可期之效。 从前日本初行西法,一得自矜,辄敢藐视中国。 台湾一役,劫索恤款后,更废琉球。 中国方以船械未齐,水师未练,姑稍含忍,以待其敝。 然比年以来,臣鸿章与内外诸臣,熟商御侮之要,力整武备,虽限于财力,格于浮议,而购船、制械、选将、练兵,随时设法,粗具规模。 复创设电线以通声息。 兹值朝鲜有衅,臣树声钦承庙谟,调派水陆雄师,飙驰电迈,既藉电报之力,事事得占先着,遂能绥靖藩服。 日本见中国赴机迅捷,不似曩时之持重,亦稍戢其狡逞之谋,与朝鲜议约寻盟,言归于好,虽所索偿款略多,然日人初意实尚不止此。 其所以知难而退者,未尝不隐有所惮。 至彼国议论汹汹,群疑满腹,恐中国乘机责问球案,闻初议募债洋银二千万圆,添购船舰,此事尚未举行,敌情岂云无备? 中国地大物博,但能合力以图之,持久以困之,不患不操胜算。 若竟欲于此时扬兵域外,彼或铤而走险,以全力结纳西人,多备洋债,广购船炮,与我争一旦之命,犹非策之上者。 固不如修其实而隐其声之为愈也。 臣等再四筹商,德厂所造之定远铁甲船,今冬可以来华。 第二号铁甲船,亦尽明年可到。 容俟二舰到后,选将募兵,精心教练,而新式快船所以辅护铁舰者,尤不可少。 或在洋厂订购,或在闽厂仿造,必须酌筹巨款,陆续添备。 铁甲船如有余力,亦宜添制。 此则全赖圣明主持于上,枢臣、部臣、疆臣合谋于下,庶水师乃有成局,海外乃可用兵。 军实益搜,威声自播。 傥能不战屈人,使彼帖然就范,固为最善。 若犹嚣张不靖,则声罪致讨,诸路并进,较有实际。 前岁宍户玑回国,显肄要求,中国听其自去,彼终未敢决裂。 今又遣榎木武扬前来驻京,或可相机议办,其球案未结以前,进止迟速,权自我操,似可毋庸汲汲也。 臣鸿章此次奉命出山,持丧仅逾百日,隐疚实多。 傥以进图东瀛为名,移驻烟台,果能于事有济,亟愿效此驰驱。 惟烟台本是北洋辖境,距津沽海程仅一日余,若论控驭海防,调度兵舰,则驻津、驻烟固无二致,即欲震慑日本,而彼亦深知我之虚实。 烟台无炮台、无陆军,又无兵船,先无自立之根本,祗恐无以制人。 臣积年措注,所有支应局、水师学堂及厂坞局所、淮军大队,全在天津。 若挈以俱行,则烦费既多,挪动不易。 若独自前往,将何所凭借以张声威? 何从分拨以资调度? 况自津至沪达闽、粤,电报迅捷,军情顷刻可通。 烟台则水陆电线俱无,南北各省即有可商调之事,旬日不得回信,呼应尤觉不灵。 臣等愚见,欲图自强之实事,当以添备战舰为要,不以移驻烟台为亟。 中国战舰足用,统驭得人,则日本自服,球案亦易结矣。 至吴长庆所部陆军遵旨暂留朝鲜,弹压乱党,免致再有蠢动。 丁汝昌带往各兵船,仍留朝鲜南阳海口,与相依护,闻日本陆军分布王京内外,兵船五号留驻仁川港者,亦均未撤退,在日人方谓朝鲜后患之须防,而我军亦为朝鲜善后之久计,亘相牵制,即以潜消敌谋。 容臣等随时相度情形,奏明办理。 所有慑服邻邦,先图自强,遵旨酌筹缓急机宜,谨合词恭折由驿具陈。 是否有当? 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 谨奏。 议覆张佩纶靖藩服折(八月二十二日)奏为自强要图,宜先练水师,再图东征,遵旨妥筹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八月十六日奉上谕:「翰林院侍读张佩纶奏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一折,据称:『日本贫寡倾危,琉球之地,久踞不归,朝鲜祸起萧墙,殃及宾馆。 彼狃于琉球故智,劫盟索费,贪淋无厌。 今日之事,宜因二国为名,令南、北洋大臣简练水师,广造战船,台湾、山东两处宜治兵蓄舰,与南北洋犄角,沿海各督抚迅练水陆各军,以备进规日本等语』。 所奏颇为切要,着李鸿章先行通盘筹划,迅速覆奏等因。 钦此」。 仰见圣主研求至计,不厌精详,曷任钦佩! 臣昨于覆奏邓承修请派知兵大臣驻扎烟台折内,曾声明『跨海远征之举,以整练水师、添备战舰为要;战舰足用,统驭得人,则日本自服,球案亦易结』等语。 今张佩纶请密定东征之策,亦谓不必遽伐日本,南、北洋当简练水师、广造战船,以厚其势。 台湾、山东治兵蓄舰,以备犄角。 与臣愚计,大致不谋而合。 惟中国力筹整顿,既欲待时而动,则朝鲜与日本所立之约,究因毁使馆、杀日人而起,目前可勿驳正。 缘朝、日昔年立约,中国并未与议,彼虽未明认朝鲜为我属国,而天下万国固皆知我属矣,似不如专论球案,以为归曲之地,转觉理直而势顺也。 至日本国债之繁,帑藏之匮,萨、长二党之争权,水、陆军势之不盛,原系实情。 但彼自变法以来,壹意媚事西人,无非欲窃其绪余,以为自雄之术。 今年遣参议伊藤博文赴欧洲,考究民政,复遣有栖川亲王赴俄,又分遣使聘意大里,驻奥斯马加,冠盖联翩,相望于道。 其注意在树交植党,西人亦乐其倾心亲附,每遇中东交涉事件;往往意存袒护。 该国洋债既多,设有危急,西人为自保财利起见,或且隐助而护持之。 然天下事但论理、势,今论理则我直彼曲,论势则我大彼小。 中国若果精修武备,力图自强,彼西洋各国方有所惮而不敢发,而况在日本? 所虑者,彼若豫知我有东征之计,君臣上下戮力齐心,联络西人,讲求军政,广借洋债多购船炮,与我争一旦之命,究非上策。 夫未有谋人之具、而先露谋人之形者,兵家所忌,此臣前奏所以有修其实而隐其声之说也。 自昔多事之秋,凡膺大任、筹大计者,祗能殚其心力,尽人事所当为,而成败利钝尚难逆睹。 以诸葛亮之才略,而兵顿于关中。 以韩琦、范仲淹之经纶,而势绌于西夏。 迨我高宗武功赫濯,震慑八荒,然忠勤如傅恒、岳锺琪,而不能必灭金州。 智勇如阿桂、阿里衮,而不能骤服缅甸。 彼当天下全盛之时,圣明主持于上,萃各省之物力,挟千万之巨饷,荐一人无不用,陈一事无不行,犹且迁延岁月相机了局者,时与地有所限也。 日本步趋西法,虽仅得形似,而所有船炮,略足与我相敌。 若必跨海数千里,与角胜负,制其死命,臣未敢谓确有把握。 第东征之事不必有,东征之志不可无。 中国添练水师,实不容一日稍缓。 谕旨殷殷,以通盘筹划责臣。 窃谓此事规模较巨,必合枢臣、部臣、疆臣同心合谋,经营数年,方有成效。 从则剿办粤、捻各匪,有封疆之责者,以一省之力,剿一省之贼,朝廷责成既专,一切兵权、饷权与用人之权,举以畀人,故能事半功倍。 今则时势渐平,文法渐密,议论渐繁,用人必循资格,需饷必请筹拨,事事须枢臣、部臣隐为维持。 况风气初开,必聚天下之贤才,则不可无鼓舞之具;局势过涣,必联各省之心志,则不可无画一之规。 傥蒙圣明毅然裁决,则中外诸臣乃有所受成,似非微臣一人所敢定议也。 张佩纶谓:『中国措置洋务,患在谋不定而任不专』,洵系确论。 治军造船之说,既已询谋佥同,惟是购器专视乎财力,练兵莫急乎饷源。 昔年户部指拨南、北洋海防经费,每岁共四百万两,设令各省关措解无缺,则七、八年来水师早已练成,铁舰尚可多购,无如指拨之时,非尽有着之款,各省厘金入不敷解,均形竭蹶。 闽、粤等省,复将厘金截留,虽经臣迭次奏请严催,统计各省关所解南、北洋防费,约仅及原拨四分之一。 岁款不敷,岂能购备大宗船械? 今欲将此事切实筹办,可否请旨敕下户部、总理衙门,将南、北洋每年所收防费,核明实数,并闽省截留台防经费,由南洋划抵外,再拨的实之岁款,务足原拨四百万两之数。 如此,则五年之后,南、北洋水师两枝,当可有成。 至台湾为日本要冲,山东为辽海门户,两省疆吏诚不可无熟悉兵事者,妥为区画,与相犄角。 此又在朝廷之发纵指示矣。 臣前奏:慑服邻邦缓急机宜一疏,业已详陈梗概,所有自强要图,宜先练水师,再图东征缘由,遵旨迅速妥筹,恭折由驿密陈。 是否有当? 伏乞皇太后、皇上圣览训示。 谨奏。 发布时间:2025-05-12 12:49:22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863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