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蝴 蝶 内容: 他们走进大房间。 房间另一端,技术人员们围着一个巨大的控制面板,上面的灯光以复杂的模式迅速变幻,闪烁出无数排列组合。 一排机器在长条工作台上嗡嗡运转一大堆计算机,有的由人类操纵,有的是机器人。 天花板下面每一寸墙壁都被满满的图表覆盖。 哈斯滕惊讶地环顾四周。 伍德笑了,来,我确实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你认识这个,对吗? 他指向一台笨重的机器,旁边围着一群默不吭声、身穿实验室白大褂的男人和女人。 我认识,哈斯滕慢慢开口说道,类似于我们自己的探寻装置,不过要大了二十倍。 你们有何收获? 你们到哪个时代去探寻的? 他摸了摸探寻装置的仪表盘,然后蹲下来,看着腔室里面:腔室是锁上的;探寻装置正在运行。 你知道,如果我们知道这台机器的存在,历史研究可以现在你知道了。 伍德在他旁边弯下腰,听着,哈斯滕,你是本部门之外第一个进入这个房间的人。 你也看到那些警卫了。 没有人能未经许可进入这里,警卫们得到命令,任何意欲非法进入房间的人格杀勿论。 为了隐瞒这个? 一台机器? 你们会开枪他们面对面站着,伍德的下颌线条坚定有力。 你的探寻装置研究的是古代。 罗马,希腊。 蒙尘的古籍。 伍德摸了摸他们旁边巨大的探寻装置,这个探寻装置是不一样的。 我们会用自己的生命,或者任何人的生命来保卫它。 你知道为什么吗? 哈斯滕看着那台机器。 这个探寻装置不是用于古代,而是未来。 伍德直视哈斯滕的面孔,你明白吗? 未来。 你们正在探索未来? 可是你们不能这样做! 这是法律禁止的,你知道的! 哈斯滕向后退去,如果执行委员会知道了,他们会把这座大楼劈成碎片。 你知道这很危险。 贝尔科夫斯基自己最初的论文里就证明了这一点。 哈斯滕气愤地踱来踱去,我无法理解你们,竟然使用探寻装置探索未来。 如果你们带回未来的物质,会自动为现在引入新的要素,未来又因此会发生变化你们就此启动了无穷无尽的改变。 你们探寻的次数越多,带回的新要素越多。 你们引起的不稳定状况,将影响未来几个世纪。 这就是为什么会颁布那项法律。 伍德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们还在继续使用探寻装置? 哈斯滕对那台机器和技术人员做了个手势,看在上帝的份上,停止吧! 在你们引入无法清除的致命要素之前,停止吧。 为什么你们还在伍德突然变得垂头丧气,好了,哈斯滕,别教训我们了。 已经太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们在第一次实验中就引入了致命要素。 原本以为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就是你被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坐下,我会告诉你所有的情况。 他们面对面坐在桌子两边。 伍德紧握着双手,我就开门见山了。 你是一位专家,历史研究领域的专家。 你是全世界最清楚怎样使用时间探寻装置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把这些工作告诉你,我们的非法工作。 你们已经碰到麻烦了? 一大堆麻烦,而且每一次试图干预都会令情况更糟。 除非我们做些什么,否则我们这个机构会成为有史以来最臭名昭著的组织。 请从头说起。 哈斯滕说。 政治科学委员会授权我们使用探寻装置探索未来,他们想知道某些决策的结果。 起初,我们基于贝尔科夫斯基理论表示反对;但你知道,这个想法太诱人了。 最后我们妥协了,造出这个探寻装置当然,是保密的。 之后一年,我们进行了第一次探索。 为了保护自己免受贝尔科夫斯基要素的影响,我们试着想了个办法,不带回任何物质。 这个探寻装置不会接触或拾取实际物体,仅仅是在高空拍摄。 我们放大影像,试着完整地想象当时的情况。 起初,结果还不错。 没有再爆发战争,城市逐渐发展,外观看起来更加完善。 快速闪过的街头场景中,能看到很多人快乐满足地慢慢散步。 然后我们又前进了五十年。 情况更好了:城市逐渐减少。 人们不再那么依赖机器。 更多的草地、公园。 整体环境和之前一样,和平、幸福、优哉游哉。 人们减少了疯狂的浪费,不再那么匆匆忙忙。 我们继续向前,跳过一段段时间探寻未来。 当然,通过这样的间接观察,我们其实什么都无法确定,但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我们把这些信息转述给委员会,他们继续执行规划。 后来,那件事发生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斯滕前倾了一下,问道。 我们决定再次访问之前拍摄过的一个时代,大约距今一百年后。 我们发送探寻装置,让它拍完整整一卷带子。 机器回来后,我们观看了影像。 伍德停了下来。 然后呢? 这一次不一样。 完全不同。 一切都变了。 战争到处都是战争和破坏。 伍德颤抖了一下,我们感到震惊;我们立刻再次送出探寻装置进行确认。 这一次你们发现了什么? 伍德紧紧握住拳头,变化再次发生,而且变得更糟! 废墟,巨大的废墟。 四处打斗的人类。 无处不在的毁灭与死亡。 战争的终结,最后一个阶段。 我明白了。 哈斯滕点点头说。 这还不是最糟的! 我们向委员会传达了这些信息。 他们停止了所有的活动,开了两个星期的会;根据我们的报告取消了所有的条例,撤回了所有的计划。 一个月前,委员会再次联系我们,希望我们再试一次,让探寻装置再次前往同一个时期。 我们拒绝了,但他们坚持。 他们认为反正情况也不会变得更糟。 于是我们再次送出探查装置,等它回来后播放影像。 哈斯滕,比战争还要糟糕。 你无法相信我们看到了什么。 没有人类生命,没有活人,一个人都没有。 一切都被摧毁了吗? 不! 没有被摧毁,有巍峨庄严的城市,有道路、建筑、湖泊、田野。 但是没有人类生命,城市是空的,依靠机械运转,所有的机器和电路都完好无损,但完全没有活人。 怎么回事? 我们把探寻装置发到更前面的时代,每次间隔五十年。 什么也没有。 每一次都是什么也没有。 城市、道路、建筑仍然存在,却没有人类生命。 所有人都死了。 我们不知道是因为瘟疫、辐射,还是其他什么。 但某种东西杀死了他们。 它从哪儿来? 我们不知道。 它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在我们最初一次探寻时并没有出现。 不知怎么的,我们引入了这个致命要素。 这是我们带来的,我们造成的干预。 刚开始,那东西还不存在,这是我们干的,哈斯滕。 伍德看着他,脸色惨白得像带着个面具,我们引入了这个东西,现在我们必须搞明白它是什么,然后毁掉它。 你们准备怎么做? 我们已经造出一辆时间汽车,能够搭载一个人前往未来观察。 我们要派一个人去那边看看它究竟是什么。 影像告诉我们的东西还不够,我们必须了解更多情况! 它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怎么出现的? 最初的迹象是什么? 它究竟是什么? 一旦我们了解这些情况,也许就能消除这个致命要素。 跟踪它,毁掉它。 必须得有人进入未来,搞明白那东西最初是怎么回事。 这是唯一的办法。 伍德站起来,哈斯滕也一样。 那个人就是你。 伍德说,你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 时间汽车就在外面广场上,被小心地守护着。 伍德发出一个信号,两名士兵走近桌子。 先生? 跟我们一起来,伍德说,我们到外面广场上去,确保没有人跟着我们。 他转向哈斯滕,准备好了吗? 哈斯滕犹豫了一下,等等。 我必须先了解一下你们的工作,确认之前做过什么,还得检查时间汽车本身。 我不能两名士兵进一步靠过来,看着伍德。 伍德把手放在他肩上,对不起,他说,没有时间供我们浪费了,跟我来。 一片黑暗环绕着他,移动、旋转,然后渐渐退去。 他在控制面板前的凳子上坐下,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已经上路,不知结果是好是坏。 伍德大概介绍了一下时间汽车的操作方式。 他花了点儿时间下达指令,设置控制部件,随后,金属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哈斯滕环顾四周。 金属球里很冷,空气稀薄凛冽。 他盯着不断变动的仪表盘看了一会儿,但周围的寒冷开始令他感到不适。 他走向装备柜,拉开门。 里面有件夹克,一件笨重的夹克和一把闪光枪。 他拿起枪研究了一会儿。 还有工具,各种各样的工具和设备。 他把枪单独放在一边,就在这时,脚下沉闷的隆隆声突然停了下来。 有那么的一瞬间,感觉很恐怖,他仿佛飘了起来,漫无目的地飘浮,然后,那种感觉消失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 哈斯滕关掉灯,走向窗口。 伍德设置的时间是一百年后,他努力振作精神看向外面。 这里是个牧场,花花草草一路延伸到远处。 晴空中飘着朵朵白云。 几只动物远远站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吃草。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立即令人感觉好多了。 这时他才看清,那些动物都是奶牛。 他双手叉腰在门口站了很久。 瘟疫是否留下了细菌? 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吗? 如果原因是瘟疫的话。 他伸手摸了摸肩上的防护头盔,最好还是戴着这个吧。 他又走了回去,从柜子里取出枪。 然后,他回到金属球开口处检查了一下门锁,确保在他离开期间始终锁好。 做完这一切,哈斯滕终于走下金属球的台阶来到草地上。 他朝四周看了看,快步走向几百米外一道长长的山峦。 他一边大步前行,一边查看腕上的通信手带,如果他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手带会引导他回到金属球,也就是时间汽车那里。 他朝着那些奶牛走去,从大树旁边路过。 奶牛们纷纷起身,躲开他走到远处。 他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心生寒意;这些牛的乳房都很小,皱巴巴的。 这不是人类畜养的牛群。 他爬到山顶,停了下来,从腰间取出望远镜。 绵延几公里的草地一望无际,目之所及,干旱的绿色草场上没有什么种植的痕迹或布局,只有如波浪般翻滚的草丛。 没有别的了吗? 他转过身扫视地平线。 他僵硬地调整视线方向。 左边很远的地方,接近视野边缘处,隐隐能看到一座城市模糊的轮廓。 他放下望远镜,提了提沉重的靴子,随后从山峦另一边大步走了下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哈斯滕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到一些蝴蝶。 它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几米远的地方,在阳光下拍动翅膀飞舞着。 他停下来歇息,看着这些小生物。 五颜六色的蝴蝶,红色、蓝色,长着黄色和绿色的斑点。 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蝴蝶,也许原本养在动物园里,人类消失后,它们从动物园里逃走,回归野外。 蝴蝶在空中飞得越来越高。 它们根本没有注意他,突然飞向远处城市的尖顶,一瞬间就消失了。 哈斯滕再次踏上行程。 很难想象人类会在这样的环境中死去,蝴蝶、草地、树荫下的奶牛。 人类不复存在,留下了一个多么安静美丽的世界! 突然,最后一只蝴蝶迅速从草地上飞起,几乎直接朝着他的脸扑过来。 他不自觉地抬起胳膊挥了一下。 那只蝴蝶撞向他的手。 他开始笑起来他突然疼痛难忍,单膝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一阵干呕。 他翻过身蜷成一团,把脸埋在地上。 他的手臂疼痛不已,脑袋一阵眩晕,眉头紧锁,闭上了眼睛。 哈斯滕终于恢复意识时,蝴蝶已经消失了;它没有在这里久留。 他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慢慢坐起来,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脱下衬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和手腕。 肌肉发黑变硬,肿得厉害。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座遥远的城市。 蝴蝶已经飞向那里他决定先回时间汽车那里去。 哈斯滕回到金属球那里时,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逐渐降临。 他按了一下舱门,使之慢慢滑开。 他走进舱内,在手和胳膊上涂满了从医药箱里找到的药膏,然后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的胳膊陷入沉思。 其实只是被轻轻叮了一下,偶然而已。 那只蝴蝶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但如果是一整群他一直等到太阳彻底落山,金属球外一片漆黑。 晚上,所有的蜜蜂和蝴蝶都会消失至少以前那些是这样。 他必须冒险试试看。 他的手臂仍然隐隐作痛,不停地跳动。 药膏的效果不是很好;他感到头晕目眩,嘴里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出去之前,他打开柜子取出里面所有的东西。 他检查了一下闪光枪,但又把它放到一边。 片刻后,他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喷灯和手电筒。 他把别的东西都放了回去,站起身来。 现在,他准备好了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 他之前就该好好准备一下。 他走进外面的黑暗中,用手电筒照亮前面的路。 他走得很快。 这是个黑暗而孤寂的夜晚,只有几颗星星在头顶闪烁,地面上唯一的光来自他手中。 他爬上那座山,从另一边翻下去。 面前隐约出现一片树丛,他靠着手电筒的光线,在平原上一路摸索着朝城市走去。 他抵达城市时,已经疲惫不堪。 他走了很长的路,开始气喘吁吁。 城市巨大的轮廓幽灵一般浮现在他面前,顶部消失在黑暗中。 显然这不是一座大城市,但它的设计在哈斯滕看来很奇怪,这里的建筑比他以往看到的更加笔直纤细。 他穿过城门走在街道上,路面石块的缝隙中长出青草。 他停下来,低头观察。 四处杂草丛生;建筑物旁的角落里有一些骨头,一小堆骨头和尘土。 他继续往前走,用手电筒照亮细高建筑的两边。 他的脚步声引起空洞的回音。 这里没有一丁点儿光线,除了他自己的手电筒。 建筑物开始变得稀少。 很快,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大广场,这里乱成一团,灌木与藤蔓四处疯长。 广场另一端坐落着这里最大的一栋建筑。 他穿过空旷荒凉的广场,用手电筒的光线来回扫射。 他走上一段半埋在地里的台阶,来到一个混凝土台子上。 他突然停了下来,在他右侧,一栋建筑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心脏狂跳不已,他用手电筒照向大门上方,分辨出刻在拱门上的字:书籍存档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图书馆。 他走上台阶,一路朝着黑暗的入口走去,脚下的木板纷纷断裂。 他来到入口,发现面前是一扇沉重的木门,装有金属把手。 他刚一握住门把手,门板就朝他倒了下来,砸在他身边的台阶上,没入黑暗中。 腐烂的气味和灰尘令他感到窒息。 他走进建筑物,头盔上缠了一层蜘蛛网。 他穿过寂静无声的走廊,随便选了个房间走进去。 这里积满了更多的灰尘,还有灰色的骨头碎片。 墙边放着矮桌和书架,他走过去,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 书籍在他的手中变得粉碎,洒下一片碎纸屑和线头。 他的时代之后只过了一个世纪就变成这样了? 哈斯滕在桌边坐下,打开一本相对完好的书。 书中的文字是一种他不认识的语言,罗马语,他知道这肯定是一种人工语言。 他翻过一页又一页。 最后,他随便拿了几本书,正打算走回门口,突然心脏怦怦直跳。 他走向墙边,双手颤抖。 报纸。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些脆弱易碎的纸张,对着光举起来。 当然,报纸上的文字也是同一种语言,黑色的粗体标题。 他把一些报纸卷起来,加在那堆书上,然后出门来到走廊上,原路返回。 他踏上外面的台阶,冷冷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令他鼻子一阵发酸。 他环顾四周,建筑物模模糊糊的轮廓默默伫立在广场周围,随后他走下台阶,穿过广场,小心翼翼地一路摸索着离开。 没过多久,他已经出了城门,再次来到外面的平原上,朝着时间汽车的方向走去。 这段路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他垂下头,脚步愈发沉重。 最后,他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放下那一堆东西,举目四望。 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长长的灰色晨曦,随着他一路走来默默亮起。 拂晓时分,太阳正在升起。 一阵冷风吹来,盘旋在他身边。 树木和山峦在灰色的晨曦中开始变得清晰,轮廓分明,显得不屈不挠。 他转过身看向那座城市。 荒凉而纤细,废弃建筑的塔尖巍然屹立。 他注视了片刻,被第一道晨光掠过高塔的景象所吸引。 随后,朝霞转淡,一片薄雾在他和城市间飘动着。 他突然弯下腰抓起那一堆书报,开始继续往前走,尽可能地加快速度,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惧意掠过他的全身。 城市那头,一个黑点突然跃入空中,在城市上方盘旋。 过了一段时间,很长一段时间,哈斯滕回头看过去。 黑点还在那里但它变大了,也不再是黑色的;在白天明亮的光线中,那个斑点变得五颜六色、熠熠生辉。 他加快了步子,走下一座小山,又爬上另一座。 他停了一秒钟,按下手带。 它大声说道,他目前距离金属球不远。 他摆动手臂大步向前,手带咔嗒作响。 向右转。 他擦掉手上的汗水,继续前行。 几分钟后,他站在一道山脊上往下看,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属球静静地待在草地上,夜间的露水使它变得湿漉漉的。 时间汽车,他边跑边打滑,匆匆跑下小山。 他用肩膀推开舱门时,第一群蝴蝶已经出现在山顶上,静静地朝他飞来。 他锁上门,把那一大堆东西放下,伸了伸腰。 现在他的手臂很痛,剧烈的疼痛几乎像是手臂在燃烧。 但他暂时顾不上这个,而是匆匆跑到窗口往外看。 色彩缤纷的蝴蝶一窝蜂朝圆球飞来,在他上方舞动掠过。 它们开始落在金属上,甚至窗户上。 他的视线突然被闪亮、柔软的虫体切断,不断扇动的翅膀挤作一团。 他侧耳倾听,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沉闷的回声。 蝴蝶遮住了窗口,金属球里逐渐变暗,直至一片漆黑。 他打开人造灯。 时间慢慢流逝。 他浏览了一下报纸,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去吗? 还是继续前往未来? 最好再往前五十年左右。 蝴蝶很危险,但也许不是真正的关键,不是他所寻找的致命要素。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皮肤变得又黑又硬,组织坏死的面积正逐渐扩散。 一丝担忧从他心头掠过,没有好转,情况越来越差。 四处传来的抓挠声开始令他感到烦躁,坐立不安。 他放下书,来回踱步。 昆虫,即使是这种巨大的昆虫,怎么可能毁灭人类? 人类肯定可以与它们对抗。 毒药、粉剂、喷雾剂。 一点点金属碎屑飘落到他的袖子上。 他随手拂掉,又落下第二粒,然后是一些小碎片。 他猛地跳起来,抬头看向上方。 他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圆圈,右边是另一个圆圈,还有第三个。 在他周围,金属球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到处都冒出一个个圆圈。 他跑向控制面板,关上了安全开关。 控制面板嗡嗡启动。 他开始设置仪表盘数字,拼命抢时间。 现在,金属已经开始一片片掉落下来,碎片雨点一般落在地板上。 它们会分泌出某种物质,有腐蚀性的物质。 具有酸性? 是某种天然分泌物。 一大块金属掉下来,他转过身。 蝴蝶飞进金属球,拍打着翅膀向他扑来。 一块被完整切割的圆形金属掉了下来。 他甚至顾不上看那东西一眼,赶紧拿起喷枪猛地打开,火苗翻卷吞吐。 蝴蝶朝他扑来,他按下手柄举起喷枪。 一瞬间,空气中充满了燃烧的粒子,像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身上,金属球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气味。 他关上最后一个开关。 指示灯闪烁起来,脚下的地板轧轧作响。 他迅速推动主操纵杆。 越来越多的蝴蝶拥向缺口处,挤作一团,挣扎着想冲过来。 第二块圆形金属突然掉落到地板上,又飞进一大群蝴蝶。 哈斯滕畏缩不前,害怕地向后退去,打开喷枪,喷出火焰。 蝴蝶继续拥进来,越来越多。 突然,寂静笼罩了一切。 周围出其不意地安静下来,他眨了眨眼睛。 坚持不懈、没完没了的抓挠声消失了。 这里只剩他独自一人,除了地板上和墙壁上的一堆灰烬和碎屑,还有进入金属圆球里的蝴蝶留下的残骸。 哈斯滕坐在凳子上,浑身颤抖,他终于安全了,即将回到自己的时代;毫无疑问,他已经找到了致命要素。 就在那里,在地板上的灰烬中,在从外壳上被整齐割下来的圆片中。 腐蚀性分泌物? 他冷冷一笑。 他最后看到那一大群蝴蝶的画面,已经回答了他的疑问。 从圆圈飞进来的第一群蝴蝶小心翼翼地抓住它们的工具,微型切割工具。 它们切割出一条通道钻进里来,它们是带着自己的工具飞来的。 他坐下来,等待时间汽车驶过这段旅程。 部门警卫扶住他,帮他从圆球里出来。 他摇摇晃晃走下时间机器,靠在他们身上。 谢谢。 他低声咕哝了一句。 伍德匆忙赶来,哈斯滕,你没事吧? 他点点头,没事,除了我的手。 我们赶快进去吧。 他们穿过大门,走进房间。 坐吧。 伍德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名士兵赶紧搬来一把椅子。 给他点热咖啡。 咖啡拿来了。 哈斯滕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啜饮。 最后,他把杯子推开,靠在椅背上。 现在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伍德问。 可以了。 很好。 伍德在他对面坐下。 录音机开始运转,摄影机开始拍摄哈斯滕说话的样子。 说吧。 你发现了什么? 他说完后,房间里一片沉默。 警卫或技术人员都没有开口。 伍德颤抖着站起来,上帝啊。 所以,是一种有毒的生命形式攻击了人类。 我考虑过类似的情况。 可是蝴蝶? 具有智慧,能策划袭击。 很可能会迅速繁殖,迅速适应。 也许这些书籍和报纸能帮助我们。 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现有品种发生突变? 还是来自其他星球。 也许它们是通过太空旅行来到地球。 我们得搞明白。 它们只攻击人类,哈斯滕说,它们完全无视奶牛。 只有人类。 也许我们可以阻止它们。 伍德打开视频电话,我让委员会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我们会把你的描述和建议告诉他们。 我们将启动一个程序,组织整个地球上所有的机构。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致命要素究竟是什么,我们还有机会。 谢谢你,哈斯滕,也许我们能及时阻止它们! 操作员来了,伍德给委员会发出密码信。 哈斯滕麻木地看着。 最后,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他的手臂仍然阵阵抽痛。 过了一会儿,他又穿过大门回到室外,进入露天广场。 一些士兵正在好奇地检查时间汽车。 哈斯滕茫然地看着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先生? 一个士兵问。 那个? 哈斯滕回过神来,慢慢走向他们,那是一辆时间汽车。 不,我是说,士兵指着球体上什么东西,这个,先生,汽车出发时还没有这东西。 哈斯滕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从士兵们中间挤过去,抬头看着时间汽车。 起初,他并没有看到金属外壳上有什么东西,只看到金属表面上腐蚀的痕迹。 随后,一阵寒意涌遍他的全身。 在金属表面上,有些毛茸茸的棕色小东西。 他伸手摸了摸。 一个袋子,硬硬的棕色小袋子。 干巴巴,空荡荡。 里面什么也没有,一端有个开口。 他抬头望过去。 汽车整个外壳上布满了棕色小袋子,有些还装着东西,但大部分已经空空如也。 那是茧。 发布时间:2025-05-14 17:09:08 来源:班超文学网 链接:https://www.banceo.com/article/904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