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氏琴趣外篇卷之二

2025-07-03 15:09 苏门四学士词

鉅野　晁補之無咎

洞仙歌留春。

花恨月惱，更夏有涼風，冬軒雪皎。閒事不關心，算四時皆好。從來又説，春臺登覽，人意多同，常是惜春過了。須痛飲，莫放歡情草草。　　年少，尚憶瑶階，得雋尋芳，驂驔東城，適見垂鞭，酕醄南陌，又逢低帽。鶯花蕩眼，功名滿意，無限嬉遊，榮華事，如夢杳。傷富貴浮雲，曾縈懷抱。爲春醉倒，願花更好，春休老。開口笑，占醉鄉莫教人到。

二填盧仝詩。

當時我醉，美人顔色，如花堪悦。今日美人去，恨天涯離别。青樓朱箔，嬋娟蟾桂，三五初圓，傷二八，還又缺。空竚立，一望不〔一〕見心絶。　　心絶，頓成淒涼，千里音塵，一夢歡娱，推枕驚巫山遠，洒淚對湘江闊。美人不見愁人，看花心亂，含愁奏緑綺，絃清切。何處有知音，此恨難説。怨歌未闋，恐暮雨收，行雲歇。窗梅發，乍似覩芳容冰潔。

【校記】

〔一〕不原作一，改从毛本。

水龍吟次韻林聖予惜春。

問春何苦匆匆，帶風伴雨如馳驟。幽葩細萼，小園低檻，壅培未就。吹盡繁紅，占春長久，不如垂柳。算春常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間有。　　春恨十常八九，忍輕辜芳醪經口。那知自是，桃花結子，不因春瘦。世上功名，老來風味，春歸時候。縱尊前痛飲，狂歌似舊，情難依舊。〔一〕

【校記】

〔一〕《雅詞》作最多情，猶有尊前青眼，相逢依舊。

洞仙歌温園賞海棠。

羣芳老盡，是海棠〔一〕時候。雨過寒輕好晴〔二〕畫。最妖饒一段，全是初開，雲鬟小，塗粉施朱未就。　　全開還自好，駘蕩春餘，百樣宫羅鬭繁繡。縱無語，也心應〔三〕恨我來遲，恰柳絮將春歸後。醉猶倚柔柯怯黄昏，這一點愁，須共花同瘦。

【校記】

〔一〕是海棠原作海棠花，毛本同，依《雅詞》改。

〔二〕晴原作清，毛本同，依《雅詞》改。

〔三〕心應二字疑誤倒。

二梅。

年年青眼，爲江梅腸斷，一句新詩思無限。向碧瓊枝上，白玉葩中，春猶淺，一點龍香清遠。　　誰拋傾國豔。昨夜前村，都恐東皇未曾見。正倚牆紅杏，芳意濃時，驚千片，何許飄零仙館。待冰雪叢中看奇姿，乍一笑能回，上林冬暖。〔一〕

【校記】

〔一〕正倚牆紅杏至上林冬暖《雅詞》作正紅杏倚雲時，自覺銷香，驚何許飄零千片。待冰雪叢中看奇姿，解一笑春妍，盡回仙苑。

行香子梅。

雪裏清香，月下疎枝，更無花堪比〔一〕瓊姿。一年一見，千繞千回。向未開時，愁花放，恐花飛。　　芳尊移就，幽葩折取，似玉人攜手同歸。揚州應記，東閣逢時。恨劉郎誤，題詩句，怨桃蹊。

【校記】

〔一〕堪比原作比並，毛本同，依《雅詞》改。

鹽角兒亳社觀梅。

開時似雪，謝時似雪，花中奇絶。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徹。　　占溪風，留溪月，堪羞損山桃如血。直饒更疎疎淡淡，終有一般情别。

清平樂對晚菊作。

黄花過也，月酒何曾把。寒蝶多情愛瀟洒，晴日雙雙飛下。　　沈吟獨倚朱闌，采芳貽向□邊。枕上醉排金靨，幽香付與誰憐。

江神子亳社觀梅，呈范守，秦令。

去年初見早梅芳，一春忙，短紅牆，馬上不禁花惱只顛狂。蘇晉長齋猶好事，時唤我，舉離觴。　　今年春事更茫茫，淺宫妝，斷人腸，一點多情天賜骨中香。賴有飛鳧賢令尹，同我過，小横塘。

望海潮揚州芍藥會作。

人間花老，天涯春去，揚州别是風光。紅藥萬株，佳名千種，天然浩態狂香。尊貴御衣黄。未便教西洛，獨占花王。困倚東風，漢宫誰敢鬭新妝。　　年年高會江陽，看家誇絶豔，人詫奇芳。結蕊當屏，聯葩就幄，紅遮緑繞華堂。花面映交相。更秉菅觀洧，幽意難忘。罷酒風亭，夢魂驚恐在仙鄉。

夜合花和李浩季良牡丹。

百紫千紅，占春多少，共推絶世花王。西都萬家俱好，不爲姚黄。謾腸斷巫陽。對沈香亭北新妝。記清平調，詞成進了，一夢仙鄉。　　天葩秀出無雙。倚朝暉，半如酣酒成狂。無言自有，檀心一點偷芳。念往事情傷。又新豔曾説滁陽。縱歸來晚，君王殿後，别是風光。

下水船和季良瓊花。

百紫千紅翠，唯有瓊花特異。便是當年唐昌觀中玉蕊。尚記得月裏仙人來賞，明日喧傳都市。　　甚時又分與揚州本，一朵冰姿難比。曾向無雙亭邊半酣獨倚。似夢覺，曉出瑶臺十里，猶憶飛瓊標致。

浣溪沙櫻桃。

雨過園亭緑暗時，櫻桃紅顆壓枝低，緑兼紅好眼中迷。　　荔子天教生處遠，風流一種阿誰知，最紅深處有黄鸝。

萬年歡梅。

心憶春歸，似佳人未來，香徑無迹。雪裏江梅，因甚早知消息。百卉芳心正寂，夜不寐，幽姿脈脈。圖清曉先作宫妝，似防人見偷得。　　真香媚情動魄。算當時壽陽，無此標格。應寄揚州，何郎舊曾相識。花似何郎鬢白，恐花笑，逢花羞摘。那堪羌管驚心，也隨繁杏拋擲。

感皇恩海棠。

常歲海棠時，偷閒須到。多病尋芳嬾春老。偶來恰值半謝，妖饒猶好。便呼詩酒伴，同傾倒。　　繁枝高蔭，疎枝低繞，花底盃盤花影照。多情一片，恨我歸來不早。斷腸鋪碎錦，門前道。

洞仙歌菊。

今春閏好，怪重陽菊早。滿檻煌煌看霜曉。唤金錢翠雨〔一〕，不稱標容，瀟洒意，陶潛詩中能道。　　不應誇絶豔，曾妒春華，因甚東君意不到。又似鎖三千漢女，偏教明妃，怨西風邊草。也何必牛山苦霑衣，算只好龍山，醉狂吹帽。

【校記】

〔一〕雨疑當作羽。

喜朝天秦宅海棠作〔一〕。

衆芳殘，海棠正輕盈，緑鬢朱顔。碎錦繁繡，更柔柯映〔二〕碧，纖搊匀殷。誰與將紅間白，采薰籠，仙衣覆斑斕。如有意，濃妝淡抹，斜倚闌干。　　妖饒向晚春後，慣困欹晴景，愁怕朝寒。縱有狂雨，便離披□損，不奈幽閒。素□來禽總俗，謾遮映，終羞格疎頑。誰采顧，斜風教舞，月下庭間。

【校記】

〔一〕作原在海棠上，依毛本改。

〔二〕映原脱，依毛本補。

生查子梅。

青帝曉來風，偏傍梅梢緊。未放玉肌開，已覺龍香噴。　　此意比佳人，争奈非朱粉。惟有許飛瓊，風味依稀近。

少年游次季良韻。

廬山瑶草四時春，烟瑣上宫門。記得南遊，偶尋飛澗，一洗庾公塵。　　香爐高詠君家事，文彩近前人。它日騎鯨，尚憐迷路，與問衆仙真。

二

如今田野謾拋春，紅雨掩衡門。嬾讀詩書，欠伸扶杖，几案任生塵。　　從教便向東山老，誰知是个中人。莫怪年來，倦尋城市，嫌我性情真。

滿江紅次韻，弔汶陽李誠之待制。

華鬢春風，長歌罷、傷今感昨。春正好、瑶墀已歎，侍臣冥寞。牙帳塵昏餘劍戟，翠帷月冷虚絃索。記往時〔一〕龍坂誤曾登，今飄泊。　　賢人命，從來薄。流水意，知誰託。繞南枝身似，未眠飛鵲。射虎山邊尋舊迹，騎鯨海上追前約。便江湖與世〔二〕永相忘，還堪樂。

【校記】

〔一〕時原作歲，毛本同，依《雅詞》改。

〔二〕與世原在江湖上，毛本同，依《雅詞》改。

離亭宴次韻，弔豫章黄魯直。

丹府黄香堪笑，章臺墜鞭年少。細雨春風花落處，醉裏中人傳詔。卻上五湖船，悲歌楚狂同調。　　青草荆江波渺，香爐紫霄簪小。人去江山長依舊，幼婦空傳辭妙。洒淚作招魂，楓林子規啼曉。

千秋歲次韻，弔高郵秦少游。

江頭苑外，常記同朝退。飛騎軋，鳴珂碎。齊謳雲遶扇，趙舞風回帶。嚴鼓斷，杯盤藉草猶相對。　　洒涕誰能會，醉臥〔一〕藤陰蓋。人已去，詞空在。兔園高宴悄，虎觀英游改。重感慨，驚濤自卷珠沈海。

【校記】

〔一〕臥原脱，毛本同，依《雅詞》補。

迷神引貶玉溪，對江山作。

黯黯青山紅日暮，浩浩大江東注。餘霞散綺，向烟波路。使人愁，長安遠，在何處。幾點漁燈小，迷近塢。一片客帆低，傍前浦。　　暗想平生，自悔儒冠誤。覺阮途窮，歸心阻。斷魂素月，一千里，傷平楚。怪竹枝歌，聲聲怨，爲誰苦。猿鳥一時啼，驚島嶼。燭暗不成眠，聽津鼓。

滿江紅赴玉山之謫，與諸父泛舟大澤，分題爲别。

莫話南征，船頭轉、三千餘里。未歎此、浮生飄蕩，但傷佳會。滿眼青山芳草外，半篙碧水斜陽裏。問此中何處芰荷深，漁人指。　　清時事，羈遊意，盡付與，狂歌醉。有多才南阮，自爲知己。不似朱公江海去，未成陶令田園計。便楚鄉風景勝吾鄉，何人對。

龙榆生先生校点《苏门四学士词》，分《淮海居士长短句》、《豫章黄先生词》、《晁氏琴趣外篇》、《柯山词》，前二种各一册，后二种合一册，中华书局1957年出版（《淮海居士长短句》7月出版，《豫章黄先生词》、《晁氏琴趣外篇附柯山词》8月出版）。全集即用中华书局本作底本。龙先生校点《樵歌》，文学古籍刊行社1958年1月出版，作者署名“龙元亮”。全集即用文学古籍刊行社本作底本。

晁氏琴趣外篇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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