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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2025-05-15 16:22 老古玩店

他在那又热又不舒服的病榻上翻来覆去;焦渴得没有东西纾解;无论怎样辗转反侧也得不到片刻的安宁;在思想的沙漠里漫游,找不到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养养神或者可以住住脚的迹象或声音,一切都是漫无止境的单调的疲乏,除了他那痛苦身体的移动和他心情的疲倦旅行之外,没有任何变化,一直为一种焦虑所困扰总是感到有什么事情不曾做完,还有一些可怕的障碍必须克服,还有一些令人烦恼的顾虑没有驱散,侵扰着他那不健康的神经,一会儿是这种形式,一会儿又是那种形式,永远是模模糊糊的,但不论它变作什么样子,都可辨认出是同一的幻觉,像是一颗邪恶的良心越来越黑,使睡眠变得可怖了;在这种可怕疾病的缓慢煎熬中,不幸的理查躺在病榻上消耗体力,一寸一寸地往下瘦,直到最后,他好像要挣扎着起来,又像是被一群魔鬼按下去似的,他从此睡熟了,也不再做梦了。

他醒了。心上有一种幸福的平静感觉,比睡觉还舒服,他开始慢慢记起病中的痛苦,又想那该是一个多么漫漫的长夜,是不是曾经昏迷过两三次呢?恰好正在沉思的当儿,他想抬抬手,才大吃一惊地发现手好像有千钧的分量,但是实际它又是多么瘦多么轻呀。不过,他还是感到无动于衷和幸福;同时他也没有心思再去追究那个问题,只是半醒半睡地停在那里,直到他的注意力为一声咳嗽所夺。这一来使他怀疑,昨天晚上他曾否把门锁好,心里未免奇怪怎么房间里有了一个同伴呢?不过,他还是缺乏连续思索下去的能力;只是在一种拼命想休息一下的情况之下,有意无意地盯着床幔上的绿色长条,很奇怪地立即从它们联想到一块一块的新鲜草坪,中间的黄地便成了石子甬路,因此浮现出一片又长又整齐的花园景色来。

他的思想正在这些花草丛中漫游,实际心里也颇为它们所陶醉,这时他又听到了一声咳嗽。甬路随着声音又缩成布条,他便略微在床上欠欠身,一只手掀开帷幔,向外望望。

的确是原来的房间,而且蜡烛还在燃着;但是当他看到一堆瓶子、罐子和晾在火炉旁边床单一类的东西,还有许多类似的病房用具时一切都很清洁整齐,但是和他上床之前的情形却大不相同,这使他多么惊讶呀!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药草和酸醋味道;地板刚洒过水;是是什么?是侯爵夫人吗?

对的,她正一个人坐在桌子边打克里贝治。她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在牌上,不时地咳嗽,声音压抑得很低,好像唯恐扰乱了他似的洗牌、分牌、出牌、记分、用木栓计点把克里贝治的奥妙研究得十分透彻,好像她从摇篮里就已经学会了似的!

斯威夫勒先生把这些事情思量了一下,又让帐子落到原来地方,重新把头放在枕上。

我是在做梦呢,理查心想,那是很明显的。当我上床的时候,我的手并不像是鸡蛋壳,现在几乎薄得透明了。如果这不是梦,而我在清醒着,那么一定有点不对头,大概我是在天方之夜[1],而不是伦敦之夜了。但是我不怀疑我是在睡着。一点也用不着怀疑。

这时小女用人又咳嗽了一声。

好怪呀!斯威夫勒先生心想,我从来没有梦见过这样和真的一样的咳嗽。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梦见过咳嗽或喷嚏。也许这就是做梦哲学的一部分,谁也没有经验过的梦境。啊,又来了一个接着又一个我这梦做得有点太玄了!

为了要试验他的实际处境,斯威夫勒先生想了一下,掐了掐他自己的胳臂。

越发奇怪了!他想,我上床的时候身体相当丰满,现在瘦得不满一把了。我要另外视察一下。

这一个附加检查的结果,更使斯威夫勒先生相信,环绕在他周围的事物是真实的,并且无可怀疑地他是用清醒的眼睛看到了它们。

这是一个天方之夜;是在天方国里,理查说,我置身于大马士革或者大开罗[2]了。侯爵夫人是一个妖精,因为在同另外一个妖精打赌,看看谁是活在世上最漂亮的男子,配做中国公主的丈夫,便把我带了出来,连房子和家具都跟着搬场,要让我们大家比较一下。也许,斯威夫勒先生说着,懒洋洋地在枕上转了转,望着靠墙一面的床铺,公主也许还在不,她早已走了。

这种解释还不能使他感觉十分满意,因为,纵然他认为它正确无误,这里面却仍然包藏着一个小小的疑团,于是斯威夫勒先生重新拉起帐子,决心要先找一个有利的机会向他的同伴讲话。不久机会来了。侯爵夫人发了牌,翻开了一张钩子[3],忘了利用它,斯威夫勒先生便拼命地大声喊叫起来两分[4]!

侯爵夫人很快地一跃而起,拍起手来。天方之夜,的确是的,斯威夫勒先生心想,他们常是拍手为号,而不是摇铃。现在两千个头上顶着瓶子戴着珠宝的黑色奴隶就要来了!

但是好像她只是为了快活而拍手似的;因为,紧接着她开始大笑,笑了又哭,然后宣称,不是用优美的阿拉伯文,而是用最熟悉的英文,她简直高兴极了,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侯爵夫人,斯威夫勒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请你走到我跟前一些。首先,劳驾你告诉我怎么讲得出话来;其次,我的肌肉跑到哪里去了?

侯爵夫人悲伤地摇头,重新哭了;斯威夫勒先生的心肠本来是软的,看了这光景,他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

我开始推测,从你的态度和这些摆在面前的情形看来,侯爵夫人呀,理查停了一下之后说道,嘴唇颤抖着微笑了,我在生病来着。

你在生病来着!小女用人答道,擦着眼睛,并且一直在说胡话呢!

唔!狄克说,很重吧,侯爵夫人,是不是?

几乎要死了,小女用人答道,我绝对想不到你会好起来的。谢上天你竟好了!

斯威夫勒先生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渐渐地他又开始讲话,问他躺了多久了。

到明天就三个星期了,小女用人答道。

三个什么?狄克说。

星期呀,侯爵夫人强调地回答,三个又长又慢的星期呀。

单是想到自己陷入这种绝境里,就使理查再一次沉默起来,伸开身子平卧着。侯爵夫人把被褥安排得更舒服些,摸摸他的手和头都很凉这个发现使她充满了喜悦又哭了一回,然后赶忙把茶烧好,又烤了几片很薄、没有涂牛油的面包。

当她忙着操作的时候,斯威夫勒先生带着感激万分的心情注视着,看到她搞得那么熟练的样子,不免暗暗吃惊,他把这种照顾归功于萨丽布拉斯,他想一定是她派了她来的,真令人感谢不尽。侯爵夫人把面包烤好后,把一块干净布铺在一只浅盘子里,送给他一些松脆的薄片,一大杯不太浓的茶,这种食物(她说)是医生留下话要他醒后吃的。她用枕头把他支起,虽然不能像一位职业护士做得那么精巧,但至少具备护士的温柔,并且很得意地在旁注视着病人他时时和她握手把简单的一餐吃下去,吃得十分香甜,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珍馐,也不能使他有这样好的胃口。她把食具端走,又把他安排得很舒服了,然后才坐在桌边自己用茶。

侯爵夫人,斯威夫勒先生说道,萨丽好吧?

小女用人把她的面孔扭歪了,露出一种极端狡狯的表情,摇摇头。

怎么!你最近没有看到过她吗?狄克说了。

看到过她!小女用人叫道,保佑你,我是逃出来的!

斯威夫勒先生立即又四平八稳地躺下,这样待了约莫五分钟,然后才重新慢慢回复他那坐的姿态,问道

那么你住在什么地方,侯爵夫人?

住!小女用人叫道,就在这里呀!

唔!斯威夫勒先生说。

说完他就重新突然倒下,像是中了子弹似的。他躺着,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她吃完茶点,把东西归置好,扫清了壁炉;这时他以手示意,叫她把椅子搬到床边,又用枕头支在背后,进一步的谈话开始了。

看情形,狄克说了,你是逃了出来的?

是的,侯爵夫人说道,并且他们正在公告我[5]呢。

怎么你对不起,狄克说他们在做什么呢?

正在公告我告,你知道,登在报纸上。侯爵夫人解释道。

嗳,嗳,狄克说,你说的是广告吧?

小女用人点点头眨眨眼睛。她的双目因为缺乏睡眠和哭得多而红肿着,便是司悲剧的缪斯[6]看了也会同情的。狄克也有同样的感觉。

告诉我,他说了,你怎么想起到这里来的?

怎么,你瞧,侯爵夫人答道,在你走了以后,我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那房客也不再回去了;我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你知道。但是一天早上,我

你又贴到钥匙洞上?斯威夫勒先生提出这个意见来,因为他看到她有些支支吾吾的样子。

那么到后来,小女用人说着点点头,我贴到办公室的钥匙洞上就像你看到我的那一次,你知道我听见有人说,她住在这里,你租的就是她的房子,又说你病得很厉害,没有人去照顾你。布拉斯先生他说了:那可不干我的事。萨丽女士她说了:他是一位有趣的年轻人,但是那可不干我的事。那位女人走了,出去的时候把门砰地关上,我可以告诉你。因此那天晚上我就逃了,来到这里,告诉他们你是我哥哥,他们相信我,从此我就留在这里了。

这位可怜的小侯爵夫人真要把她自己累死了!狄克叫道。

不,我没有累死,她答道,一点也不累。你不要惦记我。我喜欢成天坐着,保佑你,我也常常在随便哪一只椅子上睡一下。但是如果你能看到你怎样想跳床口[7],如果你能听到你怎样不住地唱歌演说,你才不会相信呢我真高兴你好起来了,长命先生[8]。

长命,真的!狄克想了一想说道,我叫这个名字倒也不错。我坚决地相信,侯爵夫人,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说到这里斯威夫勒先生重新握住小女用人的手,并且,就像我们看到的那种样子,在他想尽办法来表示他的感谢时,眼睛也可能变得同她的一样红了,她看到情形不大妙,很快地改变了题目,安排他睡下,叫他好好休息。

医生说,她告诉他说,你要安安静静,房间里不能有什么声音和响动。现在,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再谈。我要坐在你旁边,你知道。如果你闭上眼睛,大概你就能睡着的。如果你能这样,对你倒是很好的。

侯爵夫人说着,把一张小桌子搬到床边,找个位置坐下,开始调制了一些冷饮,熟练得像二十个化学家合在一起似的。理查斯威夫勒疲乏极了,真的睡着了,约莫半小时醒来,就问是什么时候了。

刚过六点半。他的小朋友答道,帮他重新坐起来。

侯爵夫人,理查说着,手摸了一下前额,突然转过头,好像这个题目他刚刚想到似的,吉特到底怎么样了?

他被判充军好多年。她说。

他走了吗?狄克问道他母亲她怎么样她到底怎么样了?

他的看护摇摇头,回答说她毫不知情。但是我想,她说,慢吞吞地,如果你能安静,不至于再发一次烧,我便可以告诉你但是现在我可不说。

现在就说,狄克说道,听了我倒高兴。

唔!也许是的,小女用人答道,面上露出恐怖的神情,但是你错了。还是等你好一些了,那时我再告诉你吧。

狄克很诚恳地望着他的小友,他那一双眼睛病后显得又大又凹,越显得表情深刻了,这一下可把她吓坏了,哀求他不要再去想它。不过从她口里流露出来的话,不只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而且大大地使他吃了一惊,因此他督促她赶快把最坏的情形讲给他听。

唔,这里面没有什么最坏的,小女用人说了,这件事同你丝毫没有关系呀。

那么同什么有关系是不是你从门缝里或者钥匙洞里听到了什么而是你无意听到的?狄克屏着气问道。

对的。小女用人答道。

是在在贝威斯村吗?狄克匆匆地接上去,是布拉斯和萨丽两人的谈话吗?

对的。小女用人重新叫了起来。

理查斯威夫勒把他那只瘦瘪了的胳臂伸到床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跟前,叫她赶快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否则他可不敢保证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因为这种刺激和期待的劲儿再不能使他忍受下去了。她看到他十分激动,心想,如果还要迟迟不宣布,其后果将比立即说出还要有害,因此便答应了,不过附有条件,就是病人必须保持安静,不许跳起来或者摇动个不停。

但是如果你要那样,小女用人说了,我就立即停下来不讲;我得先告诉你。

你不能在没有开讲之前就停下来呀,狄克说了,快说,这才是一个乖乖呢。说呀,妹妹,说呀。美丽的宝莱[9],说呀。唔,告诉我什么时候,告诉我什么地方,请呀,侯爵夫人,我恳求你!

理查斯威夫勒充满着感情把这些命令倾吐出来,好像话里面又严肃又可怕似的,他的同伴觉得这可不能拒绝了,便这样说道:

好,话要从头说起!在我逃走以前我经常是睡在厨房里的就是我们玩牌的地方,你知道。萨丽女士经常把厨房的钥匙放在她的口袋里,她又总是在夜里下楼,把蜡烛拿走,把炉子扒灭。当她把这项工作做完便走了,让我在黑影里上床,她又从外面把门锁了,重新把钥匙放在口袋里,把我关在屋里,直等她早晨下楼时间是很早的,我可以对你说才放我出来。像这样把我关了起来,我真害怕极了;因为如果着了火,我想他们会忘记我,只顾他们自己逃命,你知道。因此,不论什么时候,随便在什么地方看到一只生了锈的旧钥匙,我就把它拾起,试试能不能开开那个门,最后我在灰尘积满的地下室里的确发现了一把正合适的钥匙。

斯威夫勒先生听到这里,他那两条腿便表示出一个剧烈的动作来。但是小女用人立即停止了讲话,他才平静下去,借口说他一下子忘记他们的契约了,恳求她继续进行。

他们给我吃的东西太少了。小女用人说了,唔!你才不知道他们给我的多么少呢!因此在他们上床睡觉之后我便常常出来,在黑影里摸寻一些饼干,或者你遗留在办公室里的桑巫氏[10],甚至摸到一些橘子皮,我也把它浸在冷水里,当作酒喝。你尝过水浸橘子皮的味道没有?

斯威夫勒先生答道,他可从来不曾尝过那种酒,然后又催他的朋友回到故事的本身上面。

如果你把它当作酒喝,味道的确很好,小女用人说了,但是即便你不能把它当作酒,你知道,好像也很有一种特别滋味呢,的确的。闲话少扯,有时我常常在他们上了床以后出来,有时也在他们上床之前出来,你知道;就在办公室里发生怪声音之前一两天的晚上我的意思是指那个年轻人被捕的时候我走上楼去,布拉斯先生正和萨丽女士一同坐在办公室火炉旁边;我把实话告诉你,我是下来听听食橱上的钥匙放在什么地方的。

斯威夫勒先生曲起两膝,把被头支成一个大圆锥,面上露出极关心的表情。但是小女用人停下来了,伸出一个指头,圆锥规规矩矩地平了下去,虽然关心的表情并未消失。

那里他同她,小女用人说道,坐在火炉旁边,温和地谈着。布拉斯先生对萨丽女士说,我敢说,他说,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可能给我们招来很大的麻烦,我一点也不愿意这么做。她说你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她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你这样顶怯懦、顶软弱、顶无能的人,据我看来,她说,我应该是哥哥,你应该是妹妹。奎尔普不是她说,我们的主要靠山吗?他当然是了。布拉斯先生说。我们是不是,她说,经常在我们的业务上毁这个人或那个人?我们当然是了。布拉斯先生说。那么既然奎尔普愿意这样,她说,毁一个吉特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确没有什么了不起。布拉斯先生说道。接着他们放低了声音,他们认为如果做得得法便不会有危险,两人便大笑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布拉斯先生取出他的记事簿,说,好吧,就这么办,他说,这里是奎尔普自己的五镑钞票。那么我们就同意那样做,他说了。吉特明天早上要来,我知道。等他上楼以后,你要躲开,我也把理查先生打发出去。剩下吉特一个人的时候,我便拖住他谈话,把这张钞票放在他的帽子里。而且我还要安排好,他说,让理查先生在帽子里找到,好做证人。如果这种办法还不能为奎尔普先生干掉克立斯托佛,替奎尔普先生报仇,他说,那可就是见鬼了。萨丽女士笑了,说就照那样做去;因为他们好像要走开的样子,我不敢再停,就重新下楼了。哪!

小女用人越说越和斯威夫勒先生一样激动,因此她看到他从床上坐起,并且连忙问她这故事曾否告诉过旁人,她也就不去加以制止了。

那怎么会呢?他的护士答道,我几乎连想都不敢想,只希望那个年轻人能够释放。当我听说他们已经发现他犯了实际上他没有犯过的罪时,你走了,房客也走了便是他在那里,我想我也不敢对他说的。自从我来到这里,你便失了知觉,那么告诉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侯爵夫人,斯威夫勒先生说着,一把掠掉他的睡帽,甩到屋子的另一头,谢谢你出去几分钟,并且看看今天晚上天气如何,我要起来了。

你可不能想做这样的事呀。他的护士叫了起来。

我一定要做,病人说着,四下里望了望,我的衣服到什么地方去了?

唔,我高兴死了你什么衣服都没有了。侯爵夫人答道。

女士!斯威夫勒先生说着,表示出十分惊奇的样子。

我不得不把它们卖了,每一件都卖了,换来你所要用的东西。但是那倒不用着急,侯爵夫人劝他,狄克也就重新倒在枕上,反正你连站也站不稳呢,真的。

我想,理查忧郁地说道,你说得很对。我应该怎么办呢?还有什么事该办?

略微思索一下之后,他忽然想起,首先要采取的步骤是立刻和随便哪一位加兰德通个消息。很可能阿伯尔少爷还没有离开事务所。他赶快把那个地址说出,小女用人也就赶快用铅笔把它写在纸上;然后口头再把父子二人的样子描写了一番,以便使她一见便能认得出来了;并且警告她要特别注意避开查克斯特先生,因为那位绅士素来就和吉特不对。拿到这些微弱的武器,她慌慌张张地出发了,所负的使命是请老加兰德先生或者阿伯尔少爷屈驾到公馆里走一趟。

我料想,狄克说,她正在把门慢慢关好,又回过头来向屋里望望,看看他是否还够舒服我料想什么也没剩大概连一件背心也没有了吧?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倒很麻烦,斯威夫勒先生说了,如果着了火便是一把雨伞也是好的但是你做得很对,亲爱的侯爵夫人。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 * *

[1] 天方之夜(Arabian Night),指的是《天方夜谭》的天方国。因为下文有伦敦之夜,故译为天方之夜。

[2] 大马士革(Damascus)和大开罗(Grand Cairo),全是中东地名,在《天方夜谭》故事范围之内。

[3] 钩子(knave),即 jack。

[4] 两分(two for his heels),玩克里贝治的术语,庄家翻开一张钩子便算两分。

[5] 公告我(a-tizing of me),原文系advertising of me的讹音,即登广告找寻我的意思。

[6] 司悲剧的缪斯(Tragic Muse),系大神朱比特(Jupiter)之女。缪斯为数凡九,各有专名,各有专司,有司历史的缪斯,有司诗歌的缪斯。司悲剧的缪斯原名Melpomene。

[7] 床口,系窗口的讹音。

[8] 长命先生(Mr.Liverer),这是侯爵夫人杜撰出来的字,它和斯威夫勒(Swiveller)的声音近似,不一定有什么意义。

[9] 宝莱(Polly),玛丽的爱称。这里有心肝宝贝之意。

[10] 桑巫氏(sangwitch),系三明治(sandwich)的讹音,即夹肉面包。

英国长篇小说。狄更斯著,1841年出版。中译本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许君远译。本书主要叙述了小女孩耐儿的悲惨身世,吐伦特老头和他的外孙女耐儿生活在一起,他的女儿早就因为不幸的婚姻问题死去。她遗下一子一女。然而儿子变成了市井无赖,只有外祖父和外孙女两人相依为命。吐伦特老头有鉴于他女儿的悲惨命运,竭力要想致富,以便在他身后外孙女能过幸福的生活。但是他却落入了高利贷者暴发户丹尼尔·奎尔普的魔爪,奎尔普这个贪得无厌的吸血鬼,利用高利贷不仅夺走了这家老古玩店的全部财产,还想夺取老人的外孙女,美丽的耐儿。老人和耐儿被迫偷偷地离开了伦敦。吐伦特和耐儿离开了伦敦之后,经历了颠沛流离,乞丐似的生活。他们害怕奎尔普的追踪,尽量拣选村野小路走,只能在荒村小店借宿,只能与流浪艺人为伍,只能与从事蜡像巡回展览的乍莱太太结伴。沿途他们虽然遇到了几个好心的人,如学校教师,然而也有一些人却想抓他们去请赏,还有几个坏蛋引诱老头儿去赌博,最后甚至逼着老头儿去偷钱来赌。在远离城市的乡村,一样也有一种无以名状的黑暗势力威胁着他们祖孙俩,他们不得不再次逃跑。直到最后,他们才在那个再度重逢的好心的教师的帮助下,在一所教堂里暂时栖身下来。然而经过长时间艰苦而不安定的漂泊生活,耐儿的身心已经备受损伤,她终于因为疲劳过度精力衰竭在那儿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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