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话
采茶欲精,藏茶欲燥,烹茶欲洁。
茶见日而味夺,墨见日而色灰。
品茶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七八人是名施茶。
山谷《煎茶赋》云:汹乎如润松之以清吹,浩浩乎如春空之行白云。可谓得煎茶三昧。
山谷云:相茶瓢与相邛竹同法,不欲肥而欲瘦,但须饱风霜耳。
箕踞于班竹林中,徙倚于青矶石上;所有道笈梵书,或校雠四五字,或参讽一两章。茶不甚精,壶亦不燥,香不甚良,灰亦不死;短琴无曲而有弦,长讴无腔而有音。激气发于林樾,好风逆之水涯,若非羲皇以上,定亦稽阮之间。
三月茶笋初肥,梅风未困,九月莼鲈正美,秫酒新香,胜客晴窗,出古人法书名画,焚香评赏,无过此时。
昔人以陆羽饮茶比于后稷树谷,及观韩翃书云:吴王礼贤,方闻置茗,晋人爱客,才有分茶。则知开创之功非关桑艺老翁也。
太祖高皇帝极喜顾渚茶,定额贡三十二斤,岁以为常。
洞庭中西尽处有仙人茶,乃树上之苔鲜也,四皓采以为茶。
吴人于十月采小春茶,此时不独逗漏花枝,而尤喜日光晴暖,从此蹉过霜凄雁冻,不复可堪。
宋徽宗有《大观茶论》二十篇,皆为碾余烹点而设,不若陶谷十六汤,韵美之极。
徐长谷《品惠泉赋序》云:叔皮何子远游来归,汲惠山泉一罄遗予东皋之上。予方静掩竹门,消详鹤梦,奇事忽来,逸兴横发,乃乞新火煮而品之,使童于归谢叔皮焉。
榔琊山出茶,类桑叶而小,山僧焙而藏之,其味甚清。
杜鸿渐《与杨祭酒书》云:顾渚山中,紫笋茶两片,此茶但恨帝未得尝,实所叹息。一片上太夫人,一片充昆弟同啜。余乡佘山茶实与虎丘伯仲深山名品,合献至尊,惜收置不能五十斤也。
蔡君谟汤取嫩而不取老,盖为团茶发耳。今旗芽枪甲,汤不足则茶神不透,茶色不明。故战之捷,尤在五沸。
琉球亦晓烹茶,设古鼎于几上,水将沸时,投茶末一匙,以汤沃之,少顷捧饮,味甚清。
山顶泉轻而清,山下泉清而重,石中泉清而甘。
沙中泉清而冽,土中泉清而厚。流动者良于安静,负阴者胜于向阳。山峭者泉寡,山秀者有神。真源无味,真水无香。
陶学士谓汤者茶之司命,此言最得三昧。冯祭酒精于茶政,手自料涤,然后饮客,客有笑者。余戏解之云:此正如美人,又如古法书名画,度可着俗汉手否。
明代茶书,陈继儒撰。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号眉公,又号麋公,松江华亭(治今上海)人。诸生,隐居昆山之阳,后筑室东佘山,杜门著述,工诗善文,书法精妙兼能绘事,博学多才,名重一时。与董其昌齐名,为王世贞所重。或刺琐言僻事,诠次成书,远近争购。屡奉诏征用,皆以疾辞,有《眉公全集》60卷等。事具《启祯野乘》卷一四、《明史》卷二九八及《陈眉公先生全集》卷首《空青先生墓志铭》、《行略》、《年谱》等,乃在野一大名士。是书约750字,凡19则,其中 11 则录自其《太平清话》,7则出于《岩栖幽事》,文字略有异同。此书仅见于《茶书全集》,可能为喻政所辑。内容大致杂采他人之作,如第1则就录自张源《茶录》的三字茶道。间有己意,如认为茶始自吴王、晋人,不自陆羽始;又称宋徽宗《大观茶论》不如《清异录·十六汤品》。是书还记述了日本人嗜饮茶,似为首见于中国茶书。